《拉合尔茶馆的陌生人》:后“9·11”时代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的困境

2016-07-14 13:09王建会沈阳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沈阳110034
名作欣赏 2016年15期
关键词:主义小说文化

⊙王建会[沈阳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沈阳 110034]



文化景观呈现

《拉合尔茶馆的陌生人》:后“9·11”时代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的困境

⊙王建会[沈阳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沈阳110034]

摘要:近年来,美国“9·11”小说研究异军突起,声势越来越大。英裔巴基斯坦作家哈米德的小说《拉合尔茶馆的陌生人》以“他者”身份诠释了美国后“9·11”时代所发生的变化。本文通过对该小说的文本分析,探索美国后“9·11”时代的特征,解读美国多元文化主义所面临的困境及其深层原因。

关键词::“9·11”事件美国梦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美国民族主义

哈米德(Mohsin Hamid)是一位具有巴基斯坦和英国双重国籍的作家。他的小说《拉合尔茶馆的陌生人》(The Reluctant Fundamentalist,以下简称《拉》)呈现了美国后“9·11”时代所发生的变化及美国多元文化主义所面临的困境。小说《拉》以“9·11”事件为背景,小说主人公、故事的叙述者昌盖兹出生在巴基斯坦,在美国接受的教育,毕业后在纽约市找到了工作,“9·11”之后离开美国回到巴基斯坦。小说以独白为叙事手法,听故事的是一位神秘的美国人。昌盖兹在自己家乡的拉合尔茶馆,对这位神秘的陌生人讲述了自己在美国的经历。

目前学界的一个普遍观点是,“9·11”改变了美国,也改变了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策略。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对文化多元性与差异性的强调在美国一度得到了较为广泛的认可。但自“9·11”之后,美国的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文化上,一些与美国主流(白人)文化差异较大的族群被视为他者,甚至是潜在的敌人。于是,对于美国主流社会,尤其是美国右翼势力而言,民族主义思潮盛行,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事务上,“民族国家”(nation-state)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多元文化主义。美国在加强国家边界的同时,更强调了种族的边界。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策略的失败?这是否凸显了美国文化的自我矛盾性?美国后“9·11”时代发生变化的深层原因是什么?像哈米德这样的流散作家是如何解读后“9·11”时代的美国的?虽然小说《拉》并没有提及美国多元文化主义,但是该小说却对此做出了很好的诠释。本文通过分析哈米德的小说《拉》对以上提出的问题予以探讨,从而分析这部小说如何表征了后“9·11”时代美国多元文化主义所面临的困境及其深层原因。

一、美国多元文化主义危机

“9·11”之后,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策略出现了危机。在美国,作为政治、文化策略的多元文化主义强调文化的多元性,对不同种族、族裔的差异性予以包容,并致力于消解种族主义这一社会顽疾。有学者甚至把“多元文化主义”视为新版“美国梦”的元素之一。然而多元文化主义策略在美国一直面临着挑战,因为美国的主流社会一直强调同化的重要性,特别是在“9·11”事件发生之后,多元文化让位于民族国家,文化差异性让位于民族同一性。

“9·11”之前,昌盖兹像许多人一样,来到美国寻求“美国梦”。他似乎很成功:他是普林斯顿大学的高才生、纽约一家评估公司被其老板称为“鲨鱼”的业务尖子、漂亮的白人姑娘艾丽卡的男朋友。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巴基斯坦身份使他难以真正地融入美国社会。当他望着美国白人的金发碧眼时,感觉自己“太外国了”。他的这种“第三世界敏感性”(third world sensibility)足以令他感到内心的焦虑与自卑。为此,他要“让自己的言谈举止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美国人”。在被公司派到菲律宾的马尼拉工作期间,他“学会了带着享受治外法权的样子,微笑着直接插到任何长队的前面”。昌盖兹这种自卑心态在美国少数族群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在白人面前的自卑往往使他们在外国人面前表现出自大。对此,法农有过精彩的描述:在美国历史上,黑人或其他被殖民者不仅丧失了他们应有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而且还要将宗主国的文化价值观变成他们自己的。这就意味着他们学着白人的腔调,行为举止也要像个白人。于是,他们变得自负起来,仿佛自己真的是白人了,并且开始对自己的同族人指手画脚。昌盖兹的经历表明,即使是在“9·11”之前,外国人在美国寻求“美国梦”似乎也是困难重重,因为种族主义在美国始终存在,而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策略的实施似乎并没有真正解决种族主义这一顽症。

“9·11”事件的发生令一直存在的种族主义问题再次凸显出来,致使美国多元文化主义备受质疑。“9·11”激怒了美国,对美国的民族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使美国产生了“外国人恐惧症”(xenophobia)。小说《拉》以调侃的语气,生动地描写了那位出现在拉合尔茶馆的美国人:昌盖兹的大胡子让他“感到害怕”。这位美国人选择坐在背靠墙的座位,“似乎有些紧张”,“满脸怀疑”,“有点不大自在”,“时不时刻意地朝四周张望”,当茶馆意外停电时,他竟然“跳起来”,“好像拔腿要跑似的”。他显然是“反映过度了”。昌盖兹半开玩笑半抱怨地说:“可您不应该把我们巴基斯坦人都想成是潜在的恐怖分子吧。”

虽然“9·11”事件并不是改变昌盖兹命运的根本原因,但这一事件的确加速了他命运的改变。他在美国不仅被视为“外来者”,甚至是潜在的敌人:他在公司的停车场受到了种族主义分子的威胁;他常在公共场所遭到别人的白眼;在机场,他“被一个武装警卫带进一间屋子,遵命脱得只剩一条拳击短裤”;抵达纽约后,他又“被送去接受第二次检查”。

昌盖兹在亲身经历了美国的种族歧视和种族仇恨之后,对美国也心存怨恨。他讨厌艾丽卡父亲见到他时的那种“典型美国式的居高临下”;他憎恨机场那位英语都不如他的警察对他发号施令。他在纠结自己身份的同时,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我吃不准自己到底该属于哪里——是纽约,是拉合尔,两边都是,还是两边都不是……”他的自我意识是分裂的:他为自己成为纽约人,并实现了“美国梦”而感到骄傲自豪;但他同时又为自己成为一名现代版的“土耳其苏丹禁卫军”(janissaries)而痛恨自己。昌盖兹最终决定离开美国,放弃他的“美国梦”,回到巴基斯坦。

二、美国文化的内在矛盾性

美国多元文化主义危机的出现,原因之一是由于美国文化本身一直存在着内在的矛盾性。美国文化的内在矛盾性的具体表现之一是,美国民族国家理念与多元文化观之间的张力和冲突。这正是小说《拉》所关注的主题之一。“9·11”之后,美国多元文化主义受到了美国民族主义的制约。昌盖兹虽然接受的是美国教育,在追寻“美国梦”的过程中也取得了“成功”,但是他的那张脸和胡须却将他的种族身份锁定为“永远的外来者”。虽然他的种族身份并没有使他在美国失去工作,但是他在美国的生存环境却明显得恶化了。当他意识到他与美国的同谋意味着他对祖国的背叛时,他开始憎恨自己,并最终决定放弃“美国梦”。他在美国的经历(追寻“美国梦”、对美国现实的失望、离开美国),表明了美国多元文化主义未能有效地解决种族主义这一社会问题。不仅如此,艾丽卡对昌盖兹的离弃,昌盖兹与恩德伍德·山姆森公司的决裂,也标志了文化、宗教的不同导致了东西方的冲突和彼此的不信任。这也许可以成为亨廷顿理论的又一个佐证。

“9·11”之后,多元文化主义在美国所面临的空前危机,凸显了美国民族国家的宏大叙事与多元文化主义理念之间的冲突。当面临国家安全威胁的时候,出于怨恨与恐惧,美国主流社会不再将多元文化主义视为国家的重要策略。美国为了自身的安全而放弃了对其他族群、文化、宗教的包容,一时间,美国患上了“外国人恐惧症”。这一恐惧症体现的是,美国主流社会对异族文化与宗教所持的一种非理性态度。在这一语境下,文化与宗教上的不同成了一种可怕的东西。于是,无论是在美国境内还是境外,非白人族群成员或外国人不再被视为个体,而是具有刻板印象的群体。这与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的宗旨背道而驰。不仅如此,在欧美国家甚至还出现了这样一种观点:多元文化主义对“9·11”事件的发生负有责任。一些学者认为,“作为政策,多元文化主义死亡了”。

笔者认为,美国多元文化主义是否如一些学者所言已经寿终正寝,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过,多元文化主义作为一种政治、文化策略,确实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在美国移民史上,以“色拉碗”(salad bowl)为特征的多元文化主义与强调融入性的“同化论”(asimilationism)之间始终存在着一种张力与内在的矛盾性。前者强调文化的多元性、差异性和对异质文化的包容性,认为每一个族裔文化都能够发挥独特的作用,都会对美国社会做出贡献。随着全球经济的迅速发展,例如跨国公司、网络等的出现,民族国家的界限被淡化,合作与共存受到重视。后者强调少数族群自觉认同、同化宗主国的文化,即主流文化的价值观、信仰、行为方式等,放弃母国文化,或只将其作为一种族裔象征。与多元文化主义相反,同化论主张所有居住在美国的人都应该自觉地把自己改变成美国人,也就是说,美国是一个“熔炉”(melting pot),可以融合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人们为了实现“美国梦”而聚到一起。其实,这一张力与矛盾始终存在于美国文化之中。

纵观美国历史,美国文化是以欧洲文化为基础的,就好像小说《拉》中艾丽卡对克里斯的依恋。在漫长的移民过程中,来自北欧或西欧的移民将自己的文化带入美国,并将其本土化。20世纪以来,面对越来越多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潮,美国早期移民就曾经掀起过一场被称为“本土文化主义”(nativism)的运动,以阻止不断出现的移民潮。本土文化论者强调美国性(Americanness)的纯洁性,在他们看来,清教和盎格鲁—撒克逊文化才是美国文化的主流;早期移民以清教徒为主,后来的移民以天主教徒为主。由于宗教信仰的不同与生存的压力,早期移民在19世纪转向20世纪的年代,对外来者产生了不信任感。因此,在美国文化中,“本土”与“外来”之间的矛盾始终存在。也就是说,文化差异与宗教信仰的不同会导致不同移民之间产生矛盾,引发冲突。

由于美国文化的这一内在矛盾性,多元文化主义虽然成为少数族群的一种政治诉求,但其决定权并不在少数族群手中,而始终由宗主国的权力者所掌控。在权力者眼中,对文化与宗教差异的容忍有时是危险的。一些学者认为,“9·11”后的美国政府及美国右翼势力出于对民族国家利益的考虑,以美国民族主义来抗衡多元文化主义。不仅如此,源于欧洲的美国主流文化一直在统治、“改造”其他种族、族裔文化。这显然有悖于美国多元文化主义的诉求。

小说《拉》中的三个人物昌盖兹、艾丽卡、克里斯之间复杂的关系演绎了美国文化的内在矛盾性。他们的名字本身都具有寓意:“昌盖兹”(Changez)的名字与英语单词“变化”(changes)十分相近。在小说中,他的身份一直在发生变化。他的白人女友的名字“艾丽卡”(Erica)只比“美国”(America)一词少两个字母,因此我们可以把她视为美国的象征。艾丽卡死去的前男友“克里斯”(Chris)这个名字由“基督教”(Christianity)一词的前五个字母组成,我们由此可以认为,他所代表的是欧美基督教及其殖民统治。无论是基督教还是殖民主义理念,都早已成为美国传统文化的遗产。

美国多元文化主义似乎为像昌盖兹这样的外国人在美国寻求“美国梦”提供了必要的外部环境。作为普林斯顿大学的高才生,昌盖兹不仅在纽约找到了一份高薪白领工作,而且还与艾丽卡之间建立起友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恋爱的关系。然而,这种关系是暂时的、脆弱的、经不起风雨的。虽然艾丽卡受到了美国多元文化思想的影响,主动接近昌盖兹,并对他的异国文化表示容忍,甚至是好感,但是她对克里斯的恋情却明显得更加强烈,她的内心处于一种矛盾之中。“9·11”之后,这种情况更加严重:“9·11”事件把她“脑子里的一些旧念头给翻起来了”;“她的笑容蕴含着她的恐惧”;她“消失进一种强大的怀旧情绪中去了”。对此,昌盖兹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在我看来似乎正不断陷入一种危险的怀旧情绪中。”

昌盖兹与艾丽卡相识、相恋、最终被抛弃的复杂关系折射出美国文化的内在矛盾性。昌盖兹与艾丽卡的关系是建立在一种虚幻的假设上:昌盖兹只是克里斯的替代品,当他们做爱时,昌盖兹问艾丽卡:“‘你在想克里斯吗?’她点了点头,‘那你就假装,假装我就是他’。”于是,“她的身体不再拒绝我了。我望着她紧闭的双眼,而她紧闭的双眼望着他”。一方面,昌盖兹要想被艾丽卡所接纳,他必须接受美国文化传统与宗教习俗;另一方面,即使他努力地这样做了,他也依然因为自己的异族身份而无法真正地被接纳。这一暗喻揭示了多元文化主义的虚幻性。在这一语境下,维系东西方关系的前提是,东方在文化与宗教上必须与欧美传统保持一致,因此是从属关系。艾丽卡的不辞而别和昌盖兹的最终离开美国,都象征着美国文化内在矛盾的不可调和性。虽然昌盖兹极力讨好艾丽卡,甚至不惜丧失自我而甘愿扮演克里斯,但是他依然没有被艾丽卡所接纳:“很清楚,艾丽卡需要的是某种我无法给予她的东西,就算我愿意扮演一个不是我自己的男人也无济于事。”小说人物的这种关系体现出本身具有被殖民经历的美国延承了欧洲殖民理念,并在此基础上发展了全球化政治、经济体系。这一体系依然是以欧洲传统的基督教文化为主体,就像艾丽卡对克里斯的依恋。

三、昌盖兹眼中的美国后“9·11”时代

“9·11”事件发生后,任何标榜文化、种族、宗教上的差异性都被视为是潜在的危险,因为维系不同文化、种族、宗教的相互信赖已经不复存在。于是,多元文化主义在民族主义盛行的语境下凸显其困境。对于“9·11”后美国的变化,昌盖兹不无调侃地说:“在恐怖袭击发生以后,你们的国旗入侵了纽约,挂得到处都是。”“它们似乎在同声宣布:我们是美国”,“是世上最强大的文明:你们低估了我们;你们要小心,因为我们被激怒了”。纽约本来是美国的国际大都市,是通向世界的桥梁,但在昌盖兹眼中,这样一个具有多元文化特征的国际大都市却被美国民族主义“入侵”了,其中的讽刺含义是不言而喻的。一些美国学者认为,“9·11”改变了美国人的价值观,从而影响了美国人的行为与态度。

昌盖兹所质疑的不仅仅是美国民族主义思潮,也包括美国的全球化霸权主义。而这一霸权行为是以民族主义而非多元文化主义为基础的。无论是法农还是萨义德都发现:民族主义所追随的是帝国主义所辟出的道路,而帝国主义是利用民族主义扩大其在世界的霸权地位。因此,美国文化的内在矛盾性和美国的帝国主义文化霸权思潮的盛行是导致后“9·11”时代美国出现这一社会现象的深层原因。

需要指出的是,小说《拉》也绝非仅仅是对美国文化霸权的简单解构。也就是说,小说并没有将美国多元文化主义和美国民族主义置于二元对立之中。小说书名中的“原教旨主义者”(fundamentalist)是小说的一个关键词,也是一个双关语。这个词的含义是模糊的、多元的,其中的一个意思是“原教旨主义者”,源于美国新教20世纪初期为抵御来自达尔文主义的挑战而强调基督教的传统理念,维护《圣经》的神圣性,即《圣经》是神的启示,是绝对真理。“原教旨主义者”反对现代主义、自由主义、世俗主义,具有保守性、对抗性、排他性、战斗性等特征。在一些西方人眼中,它是“恐怖分子”的代名词。除此之外,这个词还出现在昌盖兹工作的那家美国恩德伍德·山姆森公司的口号中:“管好最基本的事”(“Focus on the fundamentals”),代表的是美国的全球化经济准则,也是一种信仰,即市场经济会满足所有人的需要。因此,fundamental/fundamentalist这个词将基督教、伊斯兰教和以市场经济全球化为主导的帝国经济模式融为一体。仅从小说的书名,我们就不难看出作者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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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建会,美国宾州印第安纳大学博士,沈阳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方向:美国族裔文学、西方文论。

编辑:郭子君E-mail:guozijun082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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