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媒体时代的地方身份认同
——以新浪微博、微信中的上海人身份认同为例

2016-07-12 07:20:07宗晨亮
新媒体研究 2016年12期
关键词:外地人外滩市民

宗晨亮



新兴媒体时代的地方身份认同
——以新浪微博、微信中的上海人身份认同为例

宗晨亮

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上海200240

通过话语分析、文本研究等研究方法,研究在新兴媒体中“上海人共同体”是如何被建构,以及新兴媒体时代地方身份认同的新趋势和新特征。文章认为,随着新兴媒体社交属性的不断凸显,出现了国家民族认同被地方认同不断消解的趋势

新兴媒体;地方主义;身份认同

1 研究背景

随着新兴媒体时代的来临,世界正日益接近麦克卢汉所说的“地球村”,国界和民族的观念正在发生悄然而深刻的改变,话语权力正在不断地去中心化。曼纽尔·卡斯特在《认同的力量》中对网络社会及身份认同进行了研究,主要强调的是当代信息技术引发的资本主义社会的重构。英国社会学家安东尼·吉登斯所著的《现代性与自我认同》中,较早的注意到现代社会中人们寻求认同对媒介的依赖,此后学者们开始关注现代社会中媒介对于身份认同的副作用。

新兴媒体时代的到来,提供了一个快速便捷的信息传播平台,没有准入门槛和发布审核机制,所有人,只要在这里都享有平等的发言权利,也都有机会成为意见领袖。本文将以“‘12·31’上海外滩踩踏事件”为例,研究在新兴媒体中“上海人共同体”是如何被建构,以及新兴媒体时代地方身份认同的新趋势和新特征。

笔者选择微博“上海头条播报”和微信公众号“上海头条”作为研究对象。同时,为了比较新兴媒体和报纸媒体在上海人身份认同中的差异,笔者将选择都市报《新民晚报》作为传统媒体的代表。

2 研究发现

在《新民晚报》中,上海的“优雅”得到充分呈现。2015年1月2日,新民晚报刊发特写《昨晚外滩陈毅广场庄严肃穆秩序井然——烛光摇曳默默寄托无尽哀思》,记者描述道:“记者看到,一些年轻人在草坪前的台阶下点起蜡烛,然后起身,端庄地低头、鞠躬,献上黄色的菊花后,再默默离去。对于记者的询问,他们不愿多说,只是表示大家都会这么做。”可以看到,即便在巨大的灾难面前,上海市民依然表现出了哀而不伤的优雅从容。尽管新闻报道中的主语始终是“市民”,笔者相信此处的“市民”显然指示的是上海人,但新闻报道中始终没有凸显上海身份,这份上海人独有的“优雅”被消解在了泛泛而谈的“市民”之中。这个“市民”的所指是不够明确的,可能是上海人,或常驻上海的外地人,甚至外国人。

然而在新兴媒体中,这种模棱两可的“市民”概念是不被接受的。微博、微信所具有的强大社交属性,使得对于共同体的想象被具体化了,变成了可知可感的亲人朋友同事,或至少是点头之交酒肉朋友。在这个被新兴媒体缩小的熟人关系圈中,比较大的共同体概念如“国人”和“市民”都在逐渐被淡化,而比较小的“共同体”概念被逐渐接受,比如“上海人”,甚至是“虹口区人”。

外滩踩踏事件发生后,“上海头条播报”发布微博:“【默哀!上海外滩陈毅广场踩踏事件首批32位遇难者名单公布[蜡烛]】12.31外滩陈毅广场拥挤踩踏事件已致36人死亡,47人受伤。经初步核实,首批32位遇难者名单公布。其余人员身份仍在进一步核查中。(上海发布)”

在这条转载自“上海发布”的与地方主义完全无涉的微博下面,除了绝大多数表达哀思的评论之外,却有少部分网友站在地方主义的立场进行解读。其中一位名叫“小贝宝仔”的网友评论道:“大量疯狂无序人口涌入上海,看一看城市的各种乱象,这一切的一切无不令每一位真正的上海市民痛心且无奈!”

这样的意见并不孤立。拥有这样意见的人们没有将灾难发生的原因归咎于政府管理松懈,而是将矛头对准了大量外地人的涌入,对于上海城市造成的损害。在这位网友眼中,上海原本是平静、优雅而秩序井然的文明社会,却随着外来人口的涌入失去了优雅与秩序。尽管中国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但是人口的自由迁徙依然是被允许的,但是在是否允许人口自由流入上海的议题上,上海地方主义与国家民族主义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纠葛。

而“上海头条播报”发布的另一条微博,则直接卷入了上海人与外地人的纷争中去。微博内容为:“外滩踩踏事故的外地来沪人员的一帮家属拦住了陆家浜路南浦大桥的上下匝道!一帮家属还在打警察,警察没有还一下手,警察在劝他们不要拦路,他们就坐在地上!虽然事故很可怜,但是这样影响上海正常次序太过分!(by @晓丁丁-丁毛子)”

在这条微博中,上海人与外地人的身份区隔非常显著。以警察为代表的上海人展现了“没有还一下手”的优雅与文明,而外地来沪人员则“拦路”“坐在地上”,展现了粗鲁和不优雅的一面。

这条微博所传递出的关于上海“优雅”的想象和外地人“不优雅”的想象,显然得到了部分网友的共鸣。一位名为“喵喵的幸福岛”的网友在微博下评论道:“同是外滩沿线,这头上海市民在给踩踏事故遇难者献花烧香,那头遇难者家属在一哭二闹三堵路地闹事打警察……为什么挂的多数是外地人也算有个答案了……”

从这条评论中不难看出,当灾难来临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人没有从政府管理失当的角度看待,而是从上海人共同体与外地人共同体的角度来看待问题。而这种看待问题的角度撕裂了国家民族共同体,势必引起另一部分网民的反对。

其中网名为“俞三把”的网友评论道:“和籍贯无关,错误的行为发生在谁身上都是错的,你家亲人遭遇不幸不是你肆意施暴的理由,能劝就劝,不行行政手段跟上,上海需要稳定!”另一位网名为“人生虽短要尽欢”的网友表示:“都是中国人,何必搞歧视,别让上海成为内地中的香港,有什么优越感好拽的……”

在上海是否具有特殊性的话题中,拥有强烈上海人共同体立场的人与拥有强烈国家民族共同体立场的人之间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而这种激烈的矛盾在报纸等传统媒体上是很难看到的,因为传统媒体擅长于将常驻上海的所有人的身份杂糅在“市民”这个概念中,同时也擅长于将矛盾“降维”到个人素质修养、思想境界的层面,这样就轻松地回避了核心矛盾。

比如,在《新民晚报》的报道《其中一名“后退哥”找到了》之中,一位化名为“小骏”的好心人是以“90后小伙子”的身份标签呈现的,读者并不知道这位“小骏”是上海人,还是外地人。而新闻记者显然也没有兴趣探讨高素质表现与共同体身份之间的关系,而这个问题恰恰是微博上拥有强烈地方主义身份认同的上海人,热衷于争论的焦点。

3 研究结论与讨论

上海人身份认同是个比较典型的案例,因为上海不仅在时间上杂糅了西方与东方,而且在空间上存在数以千万的外来人口。庞大外来人口的存在为上海本地人建构“他者”提供了最便利的素材。而上海特殊的海纳百川的历史背景,以及与内陆省份在经济发达上的鸿沟,则提供了建构上海人与外地人身份差距的标示物——“优雅”。

对此,孙玮认为:“在西方文明理念溢出民族国家的边界时,上海认同便出现了两难状况,这构成了上海城市地方主义与民族国家之间的一种内在的紧张关系……在当前中国,随着国家重返西方主导之现代性舞台,全球化浪潮席卷世界,上海被国家战略确定为中国未来的‘全球城市’之时,这种紧张关系就不免浮出历史的水面”。

技术,以及基于技术的媒体变革,不断调整、甚至刷新着人们对于共同体的想象方式和范畴。新兴媒体为地方主义思潮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平台。与传统媒体相比,新兴媒体较少受到政府公权力的管束,而且新兴媒体本身的权力结构较为分散,缺少一言九鼎的话语权力中枢,这都将导致一个较大共同体的瓦解,并孕育一个又一个相对较小的共同体。如果说国家级媒体为国家民族的想象提供了平台,都市报和都市电视频道为城市的想象提供了平台,那么新兴媒体创造了一个相对而言微型得多的朋友圈,这个新的更小的共同体呼唤全新的身份认同标示物,于是“优雅”进入了这个共同体的视野,并为我所用。

[1]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 [M].吴叡人,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2]曼纽尔·卡斯特.认同的力量[M].曹荣湘,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3]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现代晚期的自我与社会[M].赵旭东,方文,王铭铭,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

[4]孙玮.上海城市地方主义与传媒想象——周立波现象分析[J].新闻大学,2010(4):126-135.

宗晨亮,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设计学院2014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新闻传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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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6-0360(2016)12-004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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