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长斌[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外语系,广东 佛山 528000]
论西方悲剧文学的哲学意义
⊙罗长斌[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外语系,广东佛山528000]
摘要:西方的文学传统一直是悲剧作品占主流的地位,这来源于《圣经》和规模宏大的悲惨悲壮的特洛伊战争、荷马史诗和古希腊的悲剧艺术传统。毫无疑问,人类也发现在人间的生活中处处充满了悲剧因素,这和《圣经》等作品中的悲剧故事是一脉相承的。所以,西方基督教作家通过悲剧故事在人们的内心深处产生共鸣,唤起人类的良心、怜悯心和爱心。这样,西方悲剧文学就会有多重的内涵,它来源于神学故事,模仿神学故事,诠释和回应神学故事,安慰和鼓励有志读者,并标志着西方作家的文学地位和艺术价值。
关键词:《圣经》古希腊悲剧悲剧文学哲学意义神性
清末民初以来,中国译者对于西方文学的大批量译介,在中国迅速普及了西方故事。但是译者对于西方基督教文化知识的极度欠缺,使得译者们创造出了大量错译而误导了无数的读者、外国文学的学习者和研究者。
经典西方文学是世界文学中的精华,代表着他国文化的高峰,其用词用语都很精致,语义概括浓缩,语言艺术的独创性很强,其寓意更是深刻、含蓄和富有基督精神。如果只是理解文学故事的表面和大概的含义,并利用唯物思想或阶级论去理解和分析西方作品,这不免会以偏概全,错解西方作者及其作品,降低了西方文学应有的深度、广度和道德教诲意义。
我们知道人类追求文学艺术的历史是相当的久远,因为人类本来就喜欢从故事中了解别人、了解自己,以及了解超自然的力量和现象。历代作家们撰写了很多神话故事以解释人类产生的原因,也撰写了很多历史和神话故事。《旧约》就是这样一部由上帝口传心授给犹太先知们的经书,本来是用于指导人们做人和修行的。但它同时也是一部伟大的文学经典著作,它比《荷马史诗》还要早七百余年。其开篇的“创世纪”就是一个短篇悲剧故事,大约写作于三千五百多年之前。它所讲述的上帝创造地球和人类的原因,就是因为天使或神们在天国里触犯了天条,于是上帝就创造了天体、太阳系、地球和人类环境作为改造罪神的巨大监狱。因此,地球人类原本就是有原罪(the Original Sin)的神,在上帝看来,其生活状态本身就应该是悲剧性的吃苦受罪、生老病死、前途无望、惨烈绝望和以强欺弱。所以,悲剧故事符合上帝的本意。
西方悲剧文学的源头依时间次序的排列是《旧约》、特洛伊战争、荷马史诗和古希腊悲剧,它们对于两千年来的西方文化和社会都产生了巨大的深刻的影响。人们认识到,人类的生活中也处处都充满了悲剧因素。所以悲剧文学就被广泛认可了,并一直占据着西方文学的主流地位。这些家喻户晓的优秀悲剧作品有但丁的《神曲》、莎翁的四大悲剧、班扬的《天路历程》、狄更斯的《双城记》和哈代的《苔丝》等等。人们认识到悲剧文学才能够在人们的内心深处产生共鸣和深思,让人看戏流眼泪,从而唤起人类的良心、同情心、怜悯心和爱心,以促使人们的心灵超越世俗世界的吸引并向天国世界的方向升华。
以长篇巨著式的文学创作而论,《荷马史诗》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悲剧文学巨著。因为史诗虽然反映了乐观的、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然冷静观之,这两部《伊利亚特》和《奥德赛》未尝不是两部巨大的、人类以残杀为乐的悲剧诗作。因为看似颂扬勇敢征战的荷马史诗,其实就是一个因为争夺美女海伦而杀戮灭国的巨大悲剧。
在荷马之后,在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又产生了一批杰出的悲剧家和喜剧家;但是大家公认这一时期戏剧成就最高的却是悲剧作家埃斯库罗斯(525B.C.—458B.C.)、索福克勒斯(496B.C.—406B.C.)和欧里庇得斯(485或480B.C.—406B. C.)。他们创作了很多戏剧,残留至今的少数戏剧如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系列戏剧,是取材于古希腊的神话(英雄)传说“底比斯的传说”。其悲剧性的戏剧艺术水平也是相当高、相当深刻、相当成熟的。比如俄狄浦斯王在婴儿时就被父王(底比斯国王)所抛弃,他成年后在无意识的引导下回到母国,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下了杀父、娶母、生儿育女的罪行。但他查明情况之后就勇于担当,他刺瞎双眼,在女儿安提戈涅(Antigone)的牵引下,在旷野中流浪而死。他以长期承受折磨的悲剧方式来洗刷自己的罪孽,这也符合神创造世界的本意。这般悲壮勇敢的精神具有极大的榜样作用,这和那些为了争夺美女海伦而混战、血战十年的、以杀戮仇敌为己任的其他古希腊邦国(特洛伊国、斯巴达国、阿尔戈斯国、欧博亚国、克里特岛国和伊塔卡国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悲剧的哲学意义自然是完全两样的。《俄狄浦斯王》是从正面的教训给予读者以榜样的指引,而荷马史诗则是以负面的教训给予后世以警示的作用。
三千五百多年前开始出现的《旧约》,是由四十多位犹太先知在上帝的启发下慢慢写成的,成书过程大约历经了一千五百多年。所谓“神启”,就是由上帝专门告诉人间值得信任的、德行高尚之人,比如长老、祭司或先知。他们不容许看见上帝的面容,但可听见上帝的声音;他们分段记载下上帝说过的系列故事。因为《旧约》中说,从古时候起就规定,看见上帝的人必死。
上帝造人的故事似乎是喜剧,可是大洪水和诺亚方舟的故事就是实实在在的大悲剧了。“创世纪”说上帝用六天时间创造了天地万物,这是发生在无数亿年之前的。等到地球可以耕作生活之时,亚当和夏娃就被贬到人间,成为第一次人类的始祖。他们发展一万年后就堕落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了,于是上帝安排了好人诺亚建造方舟之后,就连续下了四十天大雨,发动大洪水灭了这次人类。①于是,诺亚便成为第二次(我们这次)人类的始祖,距今也有一万多年了。
耶稣在公元元年诞生之时,《旧约》刚好定型成书。《新约》讲述耶稣的故事,是由耶稣的弟子在罗马人的残酷迫害中慢慢写下来的,历时九十多年。《旧约》首篇“创世纪”中的“原罪论”和《新约》篇末“启示录”中的“二次圣临”,形成了一个有机的联系、框架和首尾呼应。整部《圣经》的成书时间共有一千六百年左右,其框架精妙和完整,以及时间上的大跨度都是世界上唯一的。其构思之奇妙、前呼后应、首尾相连、意义深远,这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之所以有这等伟业,这完全是上帝在天上精心耐心的安排和指点,这绝非人类的智力所能够有所作为的。
这些悲剧神话故事对于现实人物有着直接的影响。人类竟然也愿意追求悲剧性的结局,如著名人物苏格拉底以及耶稣、圣彼得、圣女贞德等真实的悲剧性死亡。比如,苏格拉底(469B.C.—399B.C.)在监狱里放弃逃跑而选择被毒死,十九岁的贞德(1412—1431)被捕之后放弃终身坐牢而选择被烧死。
耶稣传道三年就被捕了,他也是放弃逃跑而选择被抓走和被残忍地钉死。他并不想死,但是他愿意遵从上帝的安排,以惨死的悲剧状态激发信徒们在修行的道路上勇猛向前,不畏惧柔弱肉体的折磨和死亡,以追求精神和灵魂的升华和洁净,以传播上帝救赎世人的折磨和牺牲方式。这一点,耶稣的十一个弟子和早期基督徒们就学到了、做到了。据统计,共两千多信徒被捕,其中有两百多信徒和主教被罗马人用砖块残忍地打死了,或者在竞技场中、在数万之众的目睹欣赏中被饥饿的雄狮咬死吃掉了。圣彼得更是选择了更悲惨的倒挂十字架的方式被罗马暴君尼禄(37—68)所钉死,然后年轻的尼禄再被仆人所杀死,给世人示现一下暴君的恶报。
耶稣的弟子本来有五千多人,他从中挑选了十二个人做贴身弟子。弟子犹大卖主之后,惭愧地自杀身亡了。后来,弟子们又重新挑选了一位弟子补足十二位。但是,耶稣在十字架上叮嘱弟子约翰照顾他的母亲,所以约翰一直低调做人、照顾师母,是唯一平安长寿的弟子。其他十一位弟子在传道中都被罗马人或犹太同胞所陆续害死了。
这些不同形式的让人叹息、揪心、心疼、酸楚的真实悲剧或虚构悲剧,形式上都不是悲天悯人的,都是当事者可以抉择和选择避让的。但最后他们都选择了惨死,因为惨死能够触动观众心灵深处的良知,能够唤醒人们的同情心、怜悯心和信心:即追求正信正念、放弃愚知邪念。于是,悲剧艺术的主导和教导地位就在鲜血中进一步奠定了。它们对于后世西方文学的创作产生了根本性、指导性的影响。因此,在西方文学传统中,只有悲剧作品才可以成为优秀的文学艺术,能写出悲剧作品的作家才可以是优秀的作家。不仅如此,悲剧还反映在其他艺术形式上,比如雕塑艺术,他们就创作了无数的十字架上耶稣被钉死的悲剧形象。
由此可见悲剧形成的轨迹:先有人间的悲剧生活和悲剧结局,随后才产生了悲剧的文学作品。然后由于悲剧文学的广泛传播,鼓动了很多有理想信念的人们选择了悲剧性的死亡方式。但是,悲剧作品本身绝对没有鼓动有思想的人们以斗争抗争的方式去夺权、去杀人、去赢得自己的生存空间和统治地位。所以,悲剧作品不是挑动斗争造反的作品,它以基督精神为榜样,许诺以灵魂在天国的归宿,教导读者安于和接受悲剧的命运。
作家并不描写技术世界,其职责就是描写不同层次的道德故事。作家的人生也在向世人诏示着他们的道德层次,作品中的人物也能反映作家的理想和追求。这类作家就是愿意反思自己,否定自己的缺点、过失并提高自己德行之人,并在虚构的人物身上寄托他们那高于凡人的道德理想和道德期盼。霍桑(1804—1864)就是如此,他反思了法官祖父迫害女性的罪过,因为羞于祖父的罪过而改变了自己的姓氏。然后,他带着极大的同情心在《红字》中描写了犯有过错但后来成长为圣人的女主人公海丝特,描写了表面上是圣人实际上是常人的丁梅斯代尔牧师,以及描写了表面是好人实则是魔鬼的齐灵渥斯。
莎士比亚(1564—1616)也描写了圣人般的哈姆雷特以及魔鬼般的国王叔叔。莎翁在“第十八首十四行诗”中也表达了对崇高思想的喜爱和赞美,这崇高就是永存和永恒。这种讴歌永恒的思想即是圣人的思想。圣人作家是吃苦的、不追求名利的,是不坑害别人且尊重自己的大善之人;他们塑造的人物也是如此。虽然哈姆雷特也杀人,但那是在证据充足之下地为人民、为国家利益的复仇。圣人不一定非得像海丝特那样忍辱负重、受苦一生,圣人也可以像哈姆雷特那样为正义而复仇流血。
所以,悲剧人物的高尚品德才能成为黑暗人间的明灯和榜样。他们在告诉人们应有的生死观,他们的言行始终在安慰和指点着善良人们的心灵。
由于悲剧文学所处的主流地位,悲剧文学的创作原则和意义也就决定了文学评论的原则和角度。因此,一部作品若能流传很久,其文学结构和寓意就必然要符合或基本符合悲剧文学的根本原则:即作家要艺术地、负责任地表现悲剧的悲悯情怀和神性情怀,以净化读者的心灵,以鼓励读者去珍惜人生、珍惜友谊,而不是张扬暴力和色情。
哲学是个非常古老的概念,西方人对它的热衷程度相当高。其实哲学本应是苏格拉底式的讨论生死问题的哲学,属于个人的修养和人生观的改造。古典作品也一直在讨论生死,但喜欢哲学的人们却走向抽象,他们把抽象的语言看作是最美、最重要的,从而轻视了文学故事的虚构和语言的简朴。然后,在哲学的继续发展中,其内涵就变味了,变成了社会改造和斗争的理论借口。
英国著名哲学家罗素(1872—1970)认为:“哲学,就我对这个词的理解来说,乃是某种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的东西。它和神学一样,包含着人类对于那些迄今仍为科学知识所不能肯定之事物的思考;但它又像科学一样,是诉之于人类的理性而不是诉之于权威的,不论是传统的权威还是启示的权威。一切确切的知识都属于科学;一切涉及超乎确切知识之外的教条都属于神学。但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还有一片受到双方攻击的无人之域,这片无人之域就是哲学。”②
神学批评哲学,是因为哲学对于人类的解释偏离了上帝的旨意,并且为反对上帝的人们(如德国哲学家尼采[1844—1900])找到了栖身之地。上帝是永恒不朽的。人们在基督徒身上看不到上帝的影子,这是因为信徒的内心泯灭了良心,是信徒的神性死掉了,这与上帝没有任何关系。信徒≠上帝。所以,当尼采怀疑上帝,宣布说“上帝死了”,这就是反上帝的言论。哲学家本应该很理性,可是尼采却故意偷换概念:他把基督徒等同于上帝。其实宗教界都知道,基督信徒和耶稣、上帝是两码事,佛教徒也和释迦牟尼是两码事。他故意偷换概念来反对上帝,他在利用哲学作为他反对上帝、反对神学的阵地,这容易得到大众的支持。这样一来,他不光是在哗众取宠,实际上是在引导西方社会走向违背上帝的道路,引导文学走向违背悲剧精神的方向。
如果把哲学回归到它的原始意义上,苏格拉底的哲学以及他愿意被毒杀,就是为不信神灵的人们寻找到的一个出路和中介。这时,笔者就比较赞同罗素给予哲学的定义:即哲学是位于神学和科学之间的东西。然后笔者以此来探讨悲剧文学所具有的古典哲学意义。
比如,在亚当和夏娃被贬到人间的悲剧时刻,那时没有神学。在该隐杀死弟弟亚伯的悲剧时刻,那时也没有神学。人类的本来面目就是先有人生之悲剧,先有故事之悲剧,后有神学和哲学。可是人类在发展中有很多问题神学解释不了,神学家也犯了错误和罪孽,于是人们不满意神学,就开始发明哲学,想寻找一个神学的替代物。这样,亚里士多德(384B.C.—322B.C.)、苏格拉底(427B.C.—347B.C.)和柏拉图(427B.C.—347B.C.)的哲学就出现了。后来人们又发明了科学,慢慢得人们更加崇拜科学而轻视神学、轻视哲学、轻视悲剧文学了。人们普遍认为:我们有了“科学宗教”,就可以改天换地,就可以上天入地,就活得很自在。既然我们很快乐,悲剧何在呢?这样一来,科学就化悲剧为喜剧,进一步带领人类偏离了神佛对人类的期盼。
其实,神学和科学是相对立的两端。但是许多科学家也信神,神学家也信科学,这两家人就混淆起来,搞同流合污了。实际上,由于宗教组织在历史上的傲慢和罪恶,而科学能够满足人们的物质和享受欲望,于是科学就战胜了宗教,取得了过去教皇才拥有的至上地位和权力。现在,人们广泛陷入了物欲、贪财和情色之中不能自拔,故意对科学的罪恶面视而不见,同时强调、夸大了神学的错误面。这是神学的悲剧、教会的悲剧、信徒的悲剧、科学的悲剧以及文学的悲剧。所以半个世纪以来,西方文学也因此堕落了:神性消失了,悲剧人物变异了,反上帝的同性恋者获得了巨大的生存空间和法律承认,罪人在文学中受到了广泛同情。于是,上帝的创世计划和目的,以及对于人类的最后期望,就被科学宗教和人类变异破坏殆尽了。
哲学的产生是因为人们对于神学产生了不满,但是又不敢反对神学的时候,有些人想从世俗的角度来解释生死的问题,其实也没解释清楚。然而温和地挑战神学还是得到了一点好处,那就是哲学家容易被世人所接受,于是他们的名声(PhD)很值钱,盖过了神学家。因此,最初哲学是产生于神学,本来就是近亲,只是描述的语言有所不同罢了。所以,探讨悲剧文学的哲理意义,其实就是探讨悲剧文学的神学意义。
其实,“神学”和“佛学”是世俗社会的不准确描述,准确说是“学神”“学耶稣”和“学佛”。信徒要在《圣经》中体会耶和华和耶稣的心态,那个心态才是神的心。在释迦牟尼佛的佛法中,信徒要体会佛菩萨的心。体会到了神的心,要在作品中描写“神的心”和“神的爱”。那么这个“心”、这份“爱”在文学中的展现就是悲剧性的故事。正如上文所说,由于“神的爱”,神就创造“六道轮回”,创造了人类和地球所生活的“人道”,并使“人道”成为攀登天国的起点。众神制造了一系列人间悲剧以消减人类的原罪和人间之罪,并使得人类不要留恋肮脏的人间(人道),以达到帮助某些有缘之人重返天国的最后“喜剧”目的。因此,最能体会到神之心的作家首推吴承恩(1500—1582)和班扬(1628—1688),他们用虚构故事描写了经历艰难万险就能够到达天国的信徒。这些艰难历程如同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都是悲剧性的故事,最后达到重回天国的喜剧。这才是符合上帝创世旨意的悲剧文学之本意!
推论起来就是:文学艺术要有艺术之爱,表现艺术之爱要有艺术之心,艺术之心就是神之心、佛之心、菩萨之心,因为艺术之本质就是神性。神性的本质又是什么呢?是悲观和悲剧,或称之为悲剧意识、悲剧情怀、悲剧经历和悲剧结果。神性也有很多个层次,但其基本内涵则是同情心、施舍助人、怜悯心、忍让、感恩心、宽容、慈悲等以善良为本质的道德品质。这样,悲剧文学艺术的本质就是在通过悲剧故事呼唤和表现神性、慈悲和宽容;而神性的本质就是悲剧、灭罪、救赎、诚实、升华、超越和崇高。换言之,包含这类内容的悲剧文学才是符合哲理、天理和神性的。实际上,悲剧文学的本质和神性的本质应该是一体的,如果不是一体的,那就是偏离了神性、偏离了佛性,就不属于古典悲剧文学之列。
基督徒们通常很傲慢,他们普遍会认为,他们的神(耶和华和耶稣)是唯一的“真神”,佛菩萨是假的,是偶像。这个认识很狭隘,是错误的。西方基督徒所崇拜的神,等于东方人所崇拜的佛。名称不同,其本质是相同的。因此,神性就是佛性。
回溯到苏格拉底的哲学概念,那才是哲学的本来面目。于是,我们也就能够理解苏格拉底放弃逃跑而选择被毒死的意义。因为他以自己的主动赴死来继续诠释哲学的内涵:即生无所谓,死也无所谓。死亡不是悲剧,它是一种解脱。因为智慧告诉他,死掉的是肉身,永存的是不死的灵魂。通过被人害死的悲剧,可以达到灵魂升华的喜剧。反之,通过害人而得到的喜剧和快感,害人者最终会得到灵魂的堕落、腐败和永世的惩罚。这才是最正宗、最正确的哲学;这才是专制者最害怕的智慧和哲学。因为如果承认了这样的哲学,承认了悲剧文学所具有这样的教诲作用,专制者们害人的言行就得不到理论的支持了。所以,支持还是害怕悲剧文学,就成了是非善恶的试金石!
毫无疑问,经典悲剧文学是最好的文学,因为它是符合神性品质的,因为它可以触动心灵深处的悲悯情怀而对人生产生尊重、重视以及轻视。尊重人生,也就是要尊重生命而不能草菅人命;重视人生,是因为人生是走向天国的最重要的考验之地和出发点。轻视人生,是因为人间的一切最终都是不长久和短暂的;留恋人间是错误的执着,它会妨碍对于天国的向往。于是,经过一系列放弃贪嗔痴、放弃对于各种贪念的执着,就出现了爱护人生、重视生命却轻视人生的心情;这样就懂得了灵魂提升的重要,懂得了回归天国的重要。而那些喜剧呢?却是在用一阵阵热闹的喧闹掩盖人生在生老病死等方面的悲剧本质,从而破坏了人们对于人生哲理意义的体察和探究,破坏了人们对于神性天国的体会、向往和追求。
悲剧文学引发读者内心的共鸣有何作用呢?笔者认为,“其一,是从心底里认清人生的悲剧性,减少对世俗之物的依恋和追求,减少贪念以净化自己的心灵,从而能够使读者自觉地珍惜人生,珍惜和朋友们、亲友们的交往。其二,是激发探讨生死问题的兴趣,尤其是要利用短暂的人间生活去修佛成仙,而不要留恋这个充满悲剧色彩和气味的人间”③。我们应该“推广、阅读和讲解真正的中西方伟大文学作品,认真从经典文学作品中吸取道德养分,真正体会和品味到悲剧文学的教诲意义,才可以使得人类在轻松有趣的故事中找到自我、恢复自我、确定自我、发展自我和珍惜自我,从而珍惜自己、珍惜人类、珍惜世界、珍惜未来”④。
可见,作家的文学地位之高低、贡献之大小,也就是由他的道德能力的大小、神佛之心的大小所决定的。因为没有神佛之心就写不了神性作品,写不了悲剧作品;没有神佛之心的作者或读者也理解不了神性的悲剧艺术;而没有神性的、哲学意义的作品都不是真正的伟大文学!
因此,悲剧文学描写了真实的生存状态和精神期盼,鼓励放弃对于人间财物的贪恋。它也讴歌并寄希望于死后灵魂的美好归宿,它以和平的态度安慰和鼓励了走向悲剧的人们。悲剧文学也是能够超越国界、超越宗教、超越种族、超越时代、超越党派的。它不是造反的文学、谩骂的文学!它是和平的文学、安慰的文学、希望的文学和伟大的文学。它能够向读者展示生命的意义、悲剧的意义和死后的向往。它才是真正优秀的文学、真正伟大的文学!这就是悲剧文学的哲理和神学意义!
①洪佩奇、洪叶:《圣经故事(旧约篇)》,译林出版社2009年版,第18-20页。
②罗素/哲学/维基百科.2013.
③④罗长斌:《论西方悲剧文学的伦理特征和社会效用》,《绵阳师范学院学报》2014年第1期,第64页,第66页。
作者:罗长斌,文学硕士,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外语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厄普代克研究专家,《兔子归来》的译者,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文学翻译和宗教学。
编辑:郭子君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