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异化下的《玉米》三部曲

2016-07-12 12:01梁艳喀什大学新疆喀什844006
名作欣赏 2016年35期
关键词:毕飞宇异化权利

⊙ 梁艳[喀什大学,新疆喀什844006]

权利异化下的《玉米》三部曲

⊙ 梁艳[喀什大学,新疆喀什844006]

文章从权利异化下的众生相着手对《玉米》三部曲进行分析,揭示玉米、玉秀、玉秧三姐妹在权利追逐过程中,异化的人性和悲惨的命运。在追求自我价值的道路上,不断地失去爱情,失去尊严,失去自我。进而分析在乡村生活中,女性的生存困境以及个体生命主体性丧失的悲哀。

权利 争夺 性别

2001年至2002年毕飞宇先后发表了中篇小说《玉米》《玉秀》《玉秧》,堪称《玉米》三部曲,并塑造出“玉米”“玉秀”“玉秧”三个光彩夺目的女性形象。毕飞宇可谓是民间话语忠实的的践行者,小说以三姐妹的生活轨迹为线索,讲述了20世纪70年代苏北农村百姓关于生活的挣扎和求索。

一、权利与性别

自古以来中国就是个男权社会国家,男主女仆的思想在人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男人们是力量和尊严的代表,女性位于从属地位,程朱理学的思想贯穿始终。女性的全部价值和荣耀都来自男性,深在闺中以父亲的权势地位体现价值,父亲是达官贵人女儿自然身价倍增,父亲为布衣女儿固然地位低下。现在常流行一句话“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也应验了父权至上,男尊女卑的思想。体现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封建伦理道德。在本篇小说中她们姐妹三人用尽一生的追逐,来诠释了权利和性别的话语关系。

小说中的故事围绕性别与权利发生发展着。男人是权利的主宰者,女性所有的行为都要围绕男性进行,在男性权利范围内发生的一切才合乎情理。无论是王家庄还是断桥镇,男性才是这里的主导者,表面上是在写玉米玉秀,其实她们的行为都在男性权威下进行。玉米作为王连方的长女,她并没又自己的主动性,她的功能只是作为家里的长女,哄哄孩子,做做饭,照顾姐妹们的日常。她作为一个女性并没有自己的思想。她看着母亲为了生一个儿子,努力了半辈子,接连生了七个女儿才生出小八子这一个男孩,终于大功告成,扬眉吐气。一旁的玉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深深体会到了女人的艰辛,母亲对父亲在外面拈花惹草已经麻木,她却想替母亲出头。她经常抱着小八子去那些跟父亲睡过的女人面前转,想要用这种方式去羞辱她们。明明是父亲仗着手中的权利强迫和村里的女性发生不正当关系,是父亲王连方背叛了家庭,但玉米并不去问责父亲,而是去羞辱那些女人,还抱着小八子去生不出孩子的有庆家的面前炫耀。那些跟王连方发生关系的女人,是权利下的牺牲品,她们并没有保护自己能力,所以只能忍受,最后王连方触犯了军婚,被革了职务。保护女性的不是她们自身,而是因为她们丈夫的身份。权利似乎只和男性关联,女性要么从中沾光,要么是权利的牺牲品,却永远也触不到权利。女性作为独立的个体并没有自己应有的独立性,她们丧失了主体性,成为男权的附属品。

二、权利的争夺

父亲王连方失去权利后,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众人羡慕的玉米的飞行员男朋友提出退婚,妹妹玉秀、玉叶在看电影的夜里被人轮奸,父亲由村支书变成泥瓦匠。玉米从这场家庭变故中意识到了权利的重要性。玉米最后决定要父亲帮她找个有权的人,她倔强地认为过日子没权利不行。玉米在面对其貌不扬的飞行员彭国梁时,为了飞行员的光环,她能接受彭国梁丑陋的相貌。分手后她放弃自己的爱情,托父亲给他介绍了一个有权势的公社革委会副主任郭家兴,父亲都担心这个人年龄有些大,但玉米一点也不在乎。玉米第一次去县里相亲,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住到小旅馆,自己把自己剥光献给郭家兴。郭家兴的老婆已是癌症晚期了,玉米就在家等着给郭家兴做填房。可见玉米在追求权利的路上是多么的义无反顾,顷刻陷入了以性换权的怪圈。在权利追逐的道路上,玉米迷失了自我,失去了本性,践踏了自己的爱情、青春和尊严,异化成为一个可怕又可怜的婢女一样的玉米。

玉秀在郭家兴家为了争得权利,时常讨好郭家兴的女儿。因为来到这个家,她发现姐姐玉米什么地位也没有,简直像一个仆人,她奋力讨好郭巧巧以此来换得郭家兴父女的信任。在家里还要跟姐姐争宠,她忘了姐姐背后做了多少努力。姐姐所有的权利基本上都是从床上争取来的,玉秀来到这里并没有好好感谢姐姐。玉秧是三姐妹中最质朴的一个,她没有玉米的精明能干,没有玉秀的婀娜多姿,她似乎是最朴实无华的一个角色。她只有通过工作来证

明自身的价值。她在工作中通过告发的方式来伤害别人。在自我追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只看到了权利在发光发热,为权利着魔,被权利浸染,被权利异化,进而成为“单向度的人”,逐渐丧失了人的本质。

三、被权利异化的悲惨女性

官本位的思想充斥整部小说,父亲王连方被革职之后,玉米的婚事告吹,彭国梁随着飞机一起飞走了,玉米的希望破灭了。她通过自虐来抚慰自己,鲜血从大腿内侧流淌,自此玉米把自己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她的这种自虐的行为实质上是一种人格分裂。权利与人性的关系一直是《玉米》三部曲的主题。官本位的思想异化了玉米,也异化了以王连方为代表的男性。王连方认为自己是村子里的土皇帝,只要手里有权就想什么是什么。他睡过的女人横跨老中青三代,并以此为傲。他不愁没女人睡,反正村里年年都有新娘嫁过来。权利也异化了村里的女性,她们面对王连方无理的性要求,竟然不敢反抗。对于这样的羞辱,村里的女人们竟然逆来顺受,因为王连方手中有权。权利在男性的手中被肆意放大,并用来欺辱弱小,这里没有乡村应有的人文情怀。那些被王连方欺辱的女性的丈夫,竟然都默许,没有一个人出来制止,这不禁让人感到这里是文明的荒原。作者把人性扭曲了给我们看,在批判的同时对灵魂进行了深深的拷问。

在“春天那个寒夜”,在村里放电影的那个场子上,玉秀和玉叶惨遭一伙男人轮流强暴。“一个女人压低了声音,厉声说:‘不要乱,一个一个的,一个一个的!’”发出这道指令的竟然是一个女人。玉秀是否能够确定这个女人就是被她父亲睡过的财广家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确实是一起女人为了复仇而假借男人之手恶毒地糟蹋女人的令人发指的暴力事件。父亲王连方做过太多的孽,无辜的玉秀和玉叶,成为被父亲糟蹋过的女人的报复对象。受了欺负和凌辱的女性不去直接找施暴者,而是报复在施暴者女儿的身上,这样的逻辑让人费解。此刻我们必须重新审视我们国民的劣根性,女性悲惨的命运究其根源在于自身的不觉悟,自我认知和反省能力的缺乏,被权利异化成了冷漠的工具,一生的意义便是在受欺负时惧怕并追逐权利,有了权利再肆意伤害他人。人异化成为权利的爪牙,丧失了主体性,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主体性丧失的主要原因分是人自身内在的懦弱和无知,以及外在官本位思想占主导地位的社会环境。人不断地被权利异化,成为依赖权利而失去独立性的人。人的异化主要表现在主体存在的创造性和能动性的丧失,人沦为物质的奴隶。正如马克思所说,现代社会中人的主体性是一种“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人被物所规定、制约和支配。

现代化进程中,人类异化的悲剧引起了哲学家的关注。较其外在的现象,哲学家们更加关注主体的精神状态,试图从心理学的角度探索个体内在的生命。弗洛伊德认为人的异化源于人的欲望,也即人的享乐冲动受制于普遍的操作机制,要克服人的异化、实现主体性的拯救,就要解放人的性欲。这种把人的本质归结于欲望,有其合理的成分,但是立论上未免显得单薄和片面。人的欲望是主体性的根本出发点,但把人的异化归因于人的欲望,只是体现了生物学的意义,忽视了人的本质是各种社会关系的总和,忽略了人性的复杂性。

由主体性丧失所带来的困惑及其造成的悲剧,解决这些问题的关键还是人。人是社会活动的主体,主体出现问题,需要主体自身来解决。内因是根本,所以人的自身素质的提高尤其重要,人与权利不应该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它应该是一种和谐统一、协调发展的关系,处理双方关系的关键在于要客观和理性。首先,要像尊重自己一样,尊重权利,尊重社会。在改造社会过程中不过度侵犯他者。行之有效地为我所用,人在社会活动中做到人与社会共同成长,相互促进。每个人各尽其责,把义利兼顾作为现代化过程中实践的基本原则,社会才能有序发展。作为生命个体势必要保持自身的本真,以人类最纯美的人性来对待现代化,有甄别有选择地发展。无论世事如何变迁,真善美始终是人性的评判标准。从自身出发,勇于追求,在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不失去主体性,不物化自我,不迷失自我。

[1]毕飞宇.玉米[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2]毕飞宇.玉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

[3]毕飞宇.玉秧[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4]德彼得·毕尔格.主体的隐退[M].陈良梅、夏清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

[5]莫伟民.主体的命运[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

[6]毕飞宇.我们身上的鬼[J].小说选刊,2001(6).

[7]赵玉柱.传统思想约束与权力欲望膨胀下的生命悲歌—读毕飞宇的中篇小说《玉米》[J].名作欣赏,2005(4).

作者:梁艳,文学硕士,喀什大学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赵红玉E-mail: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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