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阑五章

池新可

鹤

深秋，友人从山中来

带来了一包榛子，一朵兰

他说，他看见鹤在云端起舞

他还说，他听见鹤在月光里唳鸣

一直到黄昏，暮云低垂，四野苍茫

我们相对无言，默默地啜饮

越来越瘦的山水，光阴和记忆

九 月

九月，深山里的月光

一定带着隔世的苍凉

上半夜，已经听不见鸟鸣了

还有谁在赶路呢？板桥的轻霜

是一行隐遁的诗句，又被

菊花点燃，这人间最后的温暖

九月，我在深山打坐

苍鹰在头顶盘旋

我从日渐消瘦的瀑布里

看到了前世，亮晶晶的骨头

草 木

远山，流水，些许人烟

时光寂寥，静虚若禅

心不会荒芜。蓊郁的草木

长在山野间，仿佛长在心间

透过月光，我看见草木的心脏

汩汩跳动的，那薄如蝉翼的人间

树

活着，活着

就成了一棵树

内脏被掏空了

叶子都掉落了

然后，静静地

等待一场大雪到来

幻 术

你是看不见我的

我隐身而来

又隐身而去

我把自己交给空气

而你交出全部

包括茫然和叹息

你的身体是一堵墙

我破墙而入

而你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