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短篇小说)

2016-07-07 05:15赵大河
小说林 2016年4期
关键词:老婆衣服女儿

天黑了。

王赤去小卖部买烟。老徐头习惯性地给他拿了一盒三块钱的中南海。他指了指架上,说:“来那个。”

“那个十块钱。”

“就要十块钱的,两盒。”

老徐头给他拿了两盒十块钱的软中南海:“改抽这个了?”

“不是我抽。”他说。

“我以为你发财了。”老徐头说。

他没接话茬儿,又指了指营养快线。老徐头疑惑地拿起一瓶:“这个?”他点点头。老徐头打量着他,也许在寻思他今天怎么买了两样以前从没买过的东西?他付了钱,共二十四块。他将两盒烟揣口袋里,拿了营养快线,离开小卖部,朝租住的小屋走去。有两个小孩在路边玩甩炮,他们轮流朝地上扔摔炮,嘻嘻哈哈地笑着。看到他们那么开心,他想拐回去给女儿也买一盒。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已经有营养快线,他想,就别再瞎花钱了。女儿很懂事,从不乱要东西。

快过年了,这个时候给警察找麻烦让他感到不安。他买的两盒好烟就是给警察的。他不知道警察抽不抽烟,但他想不出别的表达歉意的办法。

回到家,女儿一眼就看到营养快线,他递给她。

小小拿着营养快线,宝贝一般。

他帮她打开:“喝吧,小小。”

女儿试着喝了一小口,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老婆正在收拾衣服,几件衣服已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也许有人用得着这些衣服。她看到他回来,瞥一眼,又继续叠衣服。总共也就几件衣服,很快就要叠完了。

女儿喝了半瓶,缓口气。他说:

“那半瓶留着吧。”

老婆回头说:

“让她喝完吧。”

他说:“这一瓶不少哩。”

“让她喝吧。”

“好,小小,你喝吧。”

于是小小将一瓶营养快线喝完了。

老婆将床上叠好的衣服收拾起来,放进木箱子里。这个箱子是王赤捡来的,外表看着粗糙,但很结实。她在里边糊上白纸,装衣服很实用。她希望这个箱子以后还会有人用。

她给女儿倒上热水,让她洗洗脚上床睡觉。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不能容忍女儿不洗脚就上床。

女儿上床之后,她让丈夫也来洗脚,这盆热水够他们三个人洗脚,只洗一个人太浪费了。王赤顺从地过来,她帮他脱了袜子,给他洗脚,洗了又给他擦干。然后,她开始就着这盆热水洗脚。

王赤穿上棉拖鞋,将小桌上的杂物挪到一边,腾出一块空地。他拿出准备好的纸和笔,坐下来写信。第一封信是写给父母的。他早就打好底稿,可动笔的时候他发现每个字都很陌生,难以传达他的想法。

爹妈:儿子不孝,要先走了。这都是我的错。我做了错事,睡了杨环环,他们向我要一万块钱,如果我不给,他们就要告公安局,要让我坐牢。我没有钱,也借不来。我也不想坐牢。年内给不上,过了年就变成一万五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青青说我死了,她也不活。我们都死了,小小就太可怜了。你们老了,我们不能把小小留给你们。我们只好把她也带走。这也是为她好。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我给你们磕头了。

王赤跪下面对老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地板咚咚响。磕罢头,他爬起来,在信尾署上名字,落上日期。他落的是农历日期:腊月二十八。

他拿起信又看了一遍。写这封信他用了一个多小时,但事情只是说个大概。父母可能并不知道杨环环是谁。这不重要。他说他睡了杨环环,这是重要的。就因为这,他要付出死的代价。这一点他差不多说清楚了。

那天,他从杨环环门口经过,她在院里收床单,她叫他过去帮忙,他就去了。她让他帮着扽一个将干未干的床单。他们各拽着床单的一头,她说,用力。他用力扽,结果将床单从她手中扽脱,掉到地上。他向她道歉,她说没关系,我再洗洗。她让他进屋喝口水,他说不渴。她说,不渴也进屋,我还要你帮忙哩。他因为刚才将床单扽脱,有些过意不去,人家说还让帮忙,他哪能拒绝。他随她进了屋。她给他倒了一碗糖茶。他喝一口。她问甜吗?他说,甜。她给他抛个媚眼,笑一下。他被笑得莫名其妙。他又不便问,就低下头喝茶。她从他身边走过,故意蹭他一下。他感觉到了,脸一阵发热。她说她要进里屋换件衣服。他不明白她干吗这时候换衣服。她进去后,门半掩着,里面有一面大镜子,他能从镜子里看到她换衣服。她脱了衣服,又解下乳罩。她的奶子又大又白,像一对甜瓜。她套上一件宽松的睡衣。没再戴乳罩。她要出来时,他赶快埋下头喝茶。她出来站在他面前,问他,我的衣服好看吗?他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睡衣料子是劣质的麻纱,很柔软,半透明,她没戴乳罩的奶子若隐若现,紫色的乳头清晰地凸显出来。他喉咙发干,咽不下唾沫。他说,好看。她说,你刚才偷看我换衣服了?他说,没。她说,我看见了。他还在否认,她说,脸都红了,还要撒谎。他仿佛被扒了衣服一般,无地自容。她说,看就看了,有啥?他低着头。她问他,我好看吗?他不敢回答。她把手搭他肩上,捏了捏,夸奖道,你真结实,像头公牛。他身上着火一般燥热,他不知如何回答。她说她早就注意他了。又说她喜欢他。她的手伸到他胸前抚摩着,她口中的热气喷到他耳朵根儿,头发散落到他脖子上。她身上的气味直往他鼻孔里钻。他像点燃的炮仗,快要爆炸了。他无所适从。她将他拉起来,带到卧室,她仰面倒在床上,顺便将他也带倒,他压到她身上。他的脸挨住她的脸。她呼出的气息直接进入他的嘴里。他想爬起来,可她的手臂箍住他的腰,他动弹不得。后来,当她将他的手拉过去放到她又大又白的奶子上时,他胆大起来,也主动了,他剥光她的衣服,她像一条大白鱼呈现在他面前。他眼睛一亮。接下来,自然而然就发生了那桩事。很快就完事了,可以说刚开始就结束了。就像猪八戒吞人参果,因为太快,没尝出滋味。他对自己很失望。突然,他发现背后站了一个人,那是杨环环的丈夫庞泰。庞泰手中掂着一把菜刀。王赤腿一软就跪下来。庞泰将刀砍在桌子上,问王赤,公了还是私了?他不知道啥叫公了,啥叫私了。庞泰说,公了就是将他送公安局,让他蹲大狱。私了,就是他得拿钱消灾。他不愿蹲大狱,选择私了。可是他没有钱,家里也没有钱。庞泰让杨环环去将王赤的老婆叫来。王赤的老婆也怕王赤坐牢,跪下给王赤求情。庞泰说,一万块钱,少一分都不行。他们说没钱。庞泰说,没钱就去坐牢。王赤老婆说,我们去借。立字据。庞泰说,加一条,如果年内不把钱拿来,过年后就必须给一万五,五千算罚款。王赤夫妇认了。

王赤夫妇找老乡借钱。大部分老乡回老家过年了,没回老家的是因为在等工钱,总之,他们转了一圈儿,认识的老乡找了一遍,可是一分钱也没借到。家里的钱全部凑到一起,才七百五十三元二角,差得太远。王赤老婆在一个打工学校做饭,一个月八百块钱,工资已经发了。王赤在一个建筑工地做小工,工资一千二,老板说没要来工程款,还欠着他的。他们要租房,要吃喝,还要供女儿上幼儿园,恨不得一分钱掰两半用,哪个月都是紧巴紧巴的,一分钱也攒不下来。过了年要多掏五千,又是一笔巨款。

“只有一条路了。”王赤说。

“啥路?”老婆问,还抱着一线希望。

“去死!”

“你干的好事,就该死。”

“是该死。”他说,“我想死,活着没意思。”

“死了好,”她说,“死了就不用还钱了。”

“怎么死?”

“怎么不能死!”

老婆想到给人家立的字据上也有她的名字,又担心起来。

“你死了,他们会不会找我要钱?”

“不知道。”

“我也死,”老婆说。“你死了,我也不活。”

“小小哩?”

这是个问题,两个人都死了,小小怎么办?她才五岁,就成了孤儿,她怎么活下去?她太可怜了。

“小小跟着我们?”

“啥?把她也带上?”

“你忍心丢下她?”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他们自杀会给警察添麻烦,王赤心中过意不去,就去给警察买了两盒好烟。又顺便给女儿买了一瓶营养快线,这是她最喜欢喝的饮料。

王赤向床上看一眼,女儿已经睡着,睡得很踏实。老婆坐在床头,看着女儿睡觉。她把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刚歇下来。他还要再写一封信,给岳父岳母。他觉得对不起岳父岳母,他没给老婆带来幸福,还让老婆跟着他自杀,怎对得起二老?再者,也要向他们说清楚自杀的原因,是他的错,不是老婆的错。都怨他,不怨别人。

他和老婆是老乡,她不嫌弃他嫁给他,他一辈子都感激她。他从小性格孤僻,学习也不好,没有朋友,自卑,不合群。十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几个伙伴叫他出去,他很高兴,毕竟他们开始带他一块儿玩了。他跟着他们来到南岗,那儿有一个孤零零的草棚子,草棚子里住着一个老头和一只羊,他们打了老头,把羊抢走了。第二天,那几个伙伴到集市上卖羊时被警察逮捕了。他没去集市,他是在家里被捕的。他被判了七年。由于表现好,他在监狱里待了五年零三个月。他坐牢令家里人都抬不起头。他发誓再也不坐牢了。他从监狱出来后,找不来老婆,他以为要打一辈子光棍,没想到还有人不嫌弃他,愿意嫁给他。这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老婆为什么要嫁给他,他并不清楚。他问过,她说他是个好人。她也是个好人。两个好人应该走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结婚后,他们出来打工,挣钱不多,勉强能够生活。女儿出生,给家里带来了欢乐。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贫穷,简单,然而有希望,有事做,直到出了他和杨环环这件事。他觉得对不住老婆,都是他的错,却让她跟着受连累。也对不住岳父岳母,他们把女儿交给他,他没能照顾好,两位老人不定会多么伤心哩。

给岳父岳母的信也写得很短,只说他做了错事,要去死,老婆要跟着一块死,留着孩子可怜,他们要带上孩子,等等。

他想多写一些,因为还有些话要说,比如这些年因为穷没有尽到孝心之类的,还有二老很喜欢小小,他们把小小带走,二老肯定会很伤心,等等。但他没再往下写,他不擅长写信,有些话越说得多越说不清楚。他最后写上“对不住,我给你们磕头了”,画上句号。

他跪下朝着老家的方向又磕了三个响头。

老婆问:“写完了?”

他说:“写完了。”

他将信叠好,放到桌上明显的位置,用搪瓷茶缸压住一角。人们进来会看到信的,看到信就会明白一切。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那两盒好烟,摞起来,压在信纸上。他将烟摆整齐。这是给警察的烟,他得写个条子。于是又拿出一张纸,写道:

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两盒烟是专门为你们买的,吸吧。

这张纸没有折叠,就那样平铺在桌上。他把两盒烟拿过来,压到这张纸上。他想,警察也不容易,人们发现他们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是大年初一,不管是哪一天,警察都得来,这是他们的工作。因为他,他们过不了安生年了。

做完这些,他像是干了一件大事似的,站起来,审视一番,长长舒一口气。

他忽然感到内急,要出去。

“你去哪儿?”老婆问。

“解手。”

外边很黑,他摸着墙往前走。渐渐地,他适应了黑暗,能看到房屋的轮廓,也不用再摸着墙走路了。其实,到厕所的路他闭着眼就能走到,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怕谁临时在小巷里堆放捡来的破烂绊他一脚。小巷里堆放东西是常有的事。冷冽的空气中漂浮着过年的气息。外边一个人也没有,死一般寂静。他不知道时间,出来时没看钟表,也许十一二点吧,他想。

厕所里黑黢黢的。突然“吱溜”一声,一个黑影从他脚下蹿过,吓他一跳。他知道是老鼠。他不敢进里边,就站在墙角小解。小便有力地冲刷着墙角的红砖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他打了个尿颤。

往回走的时候,他最后看一眼天空。他以后再也看不到天空了,他希望能看到星星和月亮,可是,这时候哪有星星和月亮。且不说时令不对,即使时令对,天空黑糊糊一团,又能看到什么呢?如果有星星和月亮,他会叫老婆也出来看一眼,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回到屋,他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12点28分。老婆已经准备好了:锤子和刀放在床头。

他上到床上,看到女儿小小正睡得香甜,嘴角挂着笑。也许她正在做着一个好梦,梦到喝了好喝的,或者是吃了好吃的,或者是穿了新衣服……女儿多可爱啊,他想。

老婆把刀递给他。

他接过刀,可是下不了手。

他说:“小小正在做梦,让她把梦做完吧。”

老婆拿着锤子,也下不了手。她的眼泪落下来,滴在被子上。她用手抿一把眼泪,没有哭出声。她说:

“我们是为她好。”

他说:“我下不了手。”

她说:“我也下不了手。”

他伸手抚摩女儿的脸,她在睡梦中感觉到了,脸往他手上蹭蹭,很舒服的样子。他竭力忍住,不让自己流泪。

老婆趴下,依偎在女儿身边,她要再享受一会儿与女儿亲热的时光。女儿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她传递的温情,幸福地朝她侧过身子,胳膊搭到她脖子上。

过了一会儿,她爬起来。王赤木雕一般坐在床头。他们交换一下眼神,意思是该动手了,可是,两个人都不动,他们都下不了手。

屋子里静得可怕,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们没心思看钟表,也不关心时间的流逝,他们用眼神达成一致:一起动手。于是王赤举起刀,老婆举起锤子,同时朝女儿砍砸下去。小小的梦也许还没做完,那可能是她做的最为幸福的一个梦,可是,这个梦永远不可能做完了……她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一丝声音都没有,就结束了幼小的生命。

小小死了之后,王赤抱着小小哭起来:“小小,小小,对不起,对不起……”

老婆擦着小小脸上的血,哭道:“小小,小小,你这辈子跟着我们受苦了,下辈子你找个好人家托生吧……”

他们哭得很压抑,声音几乎都关在喉咙里,怕被邻居听到。哭了一会儿,王赤将小小的尸体放下,老婆用毛巾沾水为她擦去脸上的血迹。然后,他们下床,给小小磕了无数个头,将地板都砸出两个坑。

“小小,可怜的小小,我们对不起你,你下辈子别跟我们一家了,你找个好人家,过幸福日子吧……”王赤哭道。

“小小,不是爹妈狠心,我们实在是丢不下你……”

哭了一阵,王赤抓起刀往自己头上砍去,老婆抓住他的手,说:

“你不能先死,我先死。”

“我先死!”

“不,我先死!”

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老婆说服了王赤。

“你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让你看着小小和我死,是对你的惩罚。”

这理由足够充分,王赤被说服了。于是老婆举起锤子朝自己头上狠狠砸去,一声闷响,她的身子像倾斜的麦布袋朝一边倒去。她下手很重,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他试了试她的鼻息,没有呼吸。

就剩他了。

老婆的死不像女儿的死那么让他伤心,反正一会儿他就要跟着去。他举起刀,准备照自己头上砍去,举了一会儿他又放下。他还要再想一想,看有没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给父母和岳父母的信都写了,给警察的烟也买了,是好烟,还给警察留了条子。其他,也没啥要交代。家里仅有的一点儿钱,还不够处理后事,不用特别交代。他又想起杨环环,如果不是她,他一家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怨谁呢?他要是不糊涂,咋能干出那种事呢?他悔恨不已。他想将自己的男根割下来,动手时,他想,反正马上就要死去,割了有什么用呢?何必多此一举。

他朝窗外看看,外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死一般的寂静。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活蹦乱跳,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晚饭,老婆费了一番心思,炒四个菜,还给他倒了酒。小小问:“妈,今天咋炒这么多菜?”“要过年了嘛。”老婆说。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顿饭,女儿吃得很好,他也吃得不错,他怕吃得少辜负老婆的厨艺。老婆吃得很少,她说看他们吃得好她就高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他心里说。

这会儿没人和他抢,他就不急着死。他点上一根烟,坐床上抽起来。再想想,再想想……没什么可想了……

他举起刀朝自己头上脖子上一阵猛砍……血糊住眼睛,手没有力气,然后他失去知觉……

王赤是被火烧醒的。他自杀前,烟头掉到床上,引燃被子,火慢慢蔓延开来。他醒来后,意识渐渐清醒。他奇怪自己居然没死,想,烧死也不坏,反正都一样。再一想,不行,火会烧到邻居,自己一家死就死了,干吗给邻居带灾呢?他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他的眼被血糊住了。他用手拨拉一下脸,能看到一些光,红色的光。他看到手机在桌上。他拼尽全力挣扎着爬起来,爬下床,去抓起桌上的手机,拨打110。他说:“杀人啦,着火啦——”

“哪里?你是谁?请说清具体位置?”

他说了位置,“快来人——”

然后就晕了过去,大约一分钟后,他醒来,往外爬。

他吃力地爬到外边,喊:“着火了——”

声音很小,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他没有力气。他喊不上去。门口靠墙有一根棍子,他想将棍子弄倒,弄出点声音,惊醒邻居。于是,他朝棍子爬去,还没爬到棍子跟前,他爬不动了。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脱离身体飞到空中,飞到茫茫夜色中,他的灵魂从空中看着着火的房屋,看着躺在门口的他自己,感到一阵悲哀。

夜很黑,也很静,高处还显得尤其辽阔。他想,如果生活能够重新来过……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作者简介:赵大河,毕业于北京大学,出版有长篇小说《黄雀》《刀口上的蜜汁》《我的野兽我的国》;中短篇小说集《隐蔽手记》《北风呼啸的下午》《六月来临》;话剧作品《想吃麻花现给你拧》《麻花2:情流感》和《麻花3:人在江湖漂》;影视作品《湖光山色》《乐活家庭》《四妹子》等。其中,电视连续剧《湖光山色》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现供职于河南省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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