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小驴
中午,太阳炙烤着大地,芭蕉株株无精打采,在外边野的孩子也被大人叫回家了。公路上热浪滚滚,只有几只母鸡盘在树底下扑打着翅膀,刨松沙土,将半个身子埋进去。
当旁边有人告诉我“快要穿越北回归线了”时,我匆匆一瞥,看见不起眼的标志立在树荫下,简陋的木板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北纬23.26°”几个字。
如果没有亨利·米勒那本著名且争议不断的《北回归线》,我可能不会对它这么敏感和感兴趣。在葱郁茂盛的南方,这样的风景毕竟随处可见,并不见得和别处有什么不同。
简陋的公路一直往偏僻、闭塞甚至愚钝落后的乡寨驰骋。弹石路让我们吃足了苦头,汽车像装了弹簧似的,在鹅卵石铺就的公路上一路蹦蹦跳跳着,即便系着安全带,也被撞得眼冒金星。
沿途均是蒼翠的绿意,青山紧紧相邻。也能见到被砍得精光的山包,现代文明似乎尚未侵入至此,或者这儿的民族出于本能,拒绝了文明的同化。他们依然选择刀耕火种,扛着锄头、竹刀,脸上涂着白色的图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将一个个山坡砍伐一空,将树木等枯根朽茎晒干后焚烧。厚厚的炭灰让土地变得松软、肥沃,不用翻地和施肥,可以直接在上面播种。几年后,土地变得贫瘠,像被吸干了乳汁的母亲,再也吸吮不出任何养分。每当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只能重新择地,开始新一轮的刀耕火种。
作为一个文明人,你对这种原始的农业经营方式会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在这儿,这种方式或许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将继续下去。
记得有一次,我们的车行驶在狭窄而简陋的公路上,一个土著骑着摩托车一直不肯让道。司机忍不住按了一下喇叭,结果激怒了摩托车上的男子,他立刻将摩托车沿S形路线行驶,还常扭过头,用谁也听不懂的土著方言朝我们怒斥,我们只好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后来,到了他所在的寨子,他才回头朝我们得意地哈哈大笑,扮了个鬼脸后扬长而去。
(摘自《你知道的太多了》作家出版社 图/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