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两黄金一盘菜

萨苏

北京饭店贵宾楼是承办国宴的地方，国宴餐桌上也发生过秘闻趣事。

五六十年代，一个香港小伙儿跟着老爹来北京公干，意思是长点见识。老爷子谦逊得很，问题是小伙子没修养，属于拿钞票点烟耍酷的公子哥儿。

到贵宾楼吃饭，一看账单，小伙子脸上挂不住了，让把管事的叫来。

经理心想：这个季节，不会菜里飞进虫子了吧？

其实，人家是嫌钱花得太少了。吃了这样一大桌，怎么才不到一百块钱呢？在南洋点一个菜就多少多少美金呢。

经理忙解释：“我们这里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了赚钱，所以菜价都很实在。”

小伙子不高兴了：“号称国宴宾馆，名贵的菜就做不了啊？”

这下经理脸上挂不住了，心想我们这儿什么厨子没有啊，便礼貌地告诉他：“虽然实惠，但名贵的菜也能做。”

小伙子立刻摆谱：“好吧，我点个名贵的菜，你给我做做，行吗？”

经理说：“您点吧。”

小伙子说：“就这个五寸盘，就要这个“名贵”。这样吧，我付一条五两的黄金，你给我用光。”

五两黄金一盘菜？那年头买老山参都够百八十斤的了！

经理可有点儿额头见汗了。

师傅们告诉他，虽然这样的菜做得，但需要一天的准备时间。小伙子嫌时间长，旁边的狐朋狗友劝他：“吃个熊掌还得等三天呢，没事。”

第二天，小伙子再来时看见五寸盘里蜷曲着无数炸好的细细的、浅红色的小须须。尝一尝，味道有点鲜，还有点儿腥，挺脆，可就是弄不明白这是什么。人家不干了：“五两黄金就吃这个？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经理不卑不亢：“没错啊，您那五两黄金都在这儿了，货真价实。”

“这是什么？”小伙子拣起一根来问经理。

经理微微一笑：“鲤鱼须啊。”

这一盘不得用几千条大鲤鱼？要说五两黄金也不算过分。

他的狐朋狗友还问：“那么，這些鲤鱼也是我们的吗？”

经理微笑：“不是啊，这是下脚料，下脚料怎么能给客人呢？”

小伙子傻了。

事后，师傅说：“哪能都是鲤鱼须子啊，一时半会儿谁能弄来这么多的鲤鱼？那时候是计划经济，不是东西卖不出去，而是买不着。那菜有真有假（或许是鲶鱼须、泥鳅须），这就是给他一个教训：别看不起咱们，贵宾楼不是没见过阔的！”后来，那五两黄金还是通过领导还给了老爷子，恐怕为这事那小伙子要吃些家法。不过，“玉不琢不成器”，他现在可是港商中的扛鼎人物了。

（摘自《中国厨子》同心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