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嵩
在马德里住了三年,我一共搬过两次家。
第一位房东是中国人,她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了一家便利店,我闲来无事就帮她看看店。渐渐地,我琢磨出一条规律:每个月初,店里的生意非常好,而一到月末,顾客少之又少。唐山大姐告诉我,西班牙人大多没有存钱的习惯,一领到工资就赶紧花光。
马德里的治安一直不太好。唐山大姐在马德里待的时间久了,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有一次店里走进来一位男子,她立刻判断出那人是吸毒者。圣诞前夜的聚会,唐山大姐迟到了,她神情淡定地说:“刚刚店里被抢劫了,我去警察局里走了一趟。”
除了治安,马德里的时间也让初来者不适应。有一次,朋友给我介绍了一家小餐馆,于是我特意带着从奥地利来的朋友去吃,结果发现店门紧闭,门口贴着一张字条:“度假中,八月底归来。”等我九月初再去看时,店门仍然关着,门口换上了另一张字条:“还在度假中,九月底歸来。”这种不靠谱的事在马德里天天上演。
我在马德里的第二个家靠近地铁站。这套房子有三间卧室,另两间住着两位五十多岁的西班牙大叔,他们每天下午两点到家煮个饭,吃完后睡到五点半再去上班。在西班牙人的眼中,午睡如同一日三餐一样重要。如果我午睡了三个小时,晚上肯定睡不着,但那两个大叔到了晚上照样打呼噜。
再后来,我搬家去了Urgel地区。饭后,我跟我先生有出门散步的习惯,路过居民楼时常会有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孩子们,晚上好,可以帮我把垃圾扔一下吗?”我们抬头望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马德里老太太,笑容跟花儿一样灿烂。
老太太从楼上扔下来一个系好的麻袋,我们顺手帮她扔进了垃圾箱。在马德里,这样独自生活的老人有很多,但从他们身上看不到一点郁郁寡欢的影子。
离开马德里前,我把两只小龟带去丽池公园放生。一位流浪歌手在自弹自唱,面前放着一个黑色的木箱,木箱里摆满了他原创的CD。流浪歌手的声音很有磁性,曲调活泼轻快,就像穿过层层乌云的那一束光。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2016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