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向死而生的长征

赵真

大年初六我到单位值班，恰逢猴年第一场大雪。在温暖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寒风凛冽，大雪飘舞，独自沉思。马路对面公交站下，只有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可能等车无聊，听着歌放松地手舞足蹈。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啊，就像冰冷世界里的一道阳光。

人到中年的我也在听歌，心里却充满了忧伤。

我的母族是个大家族，但是现在我们没有清晰的家谱，已经搞不清祖上是谁了。大年初一微信亲友圈拜年的时候，五十多岁的大表哥都不知道姥姥的妈妈姓甚名谁，来自哪里。初五上午，在送年的鞭炮齐鸣中，七舅公去世了，他是我的母族里目前年纪最大的老人，入冬以来一直身体不好，频繁感冒发烧，折騰得够呛。老妈心里急，可自己也七十多岁了，远隔千里，身边还有一大家人要照顾。她极其伤感，反反复复念叨七舅公一生太不幸了。老人家生于1923年，少年动乱，历经军阀混战、外敌入侵、内战；中年家境不好，丧父丧妻丧子；晚年再婚家庭不睦。亲友说起来无不叹息，可帮不了多少忙。

七舅公曾经告诉过我：祖上很穷，从父亲余钦翼先生起才开始发迹。上世纪初钦翼公得熊希龄先生赏识推荐后赴日留学，曾经与国民党元老宋教仁是好友。宋教仁家贫，钦翼公还曾经帮助过他，他很是感激。在宋公死后出版的《宋教仁日记》里提到过此事。

七舅公印象中，参加过辛亥起义的父亲是个典型的封建大家长，很有权威，寡言，重男轻女思想厉害。虽然家里有钱，但是女儿只能去读不要钱的湖南第四女师，儿子却可以去读南京中央大学。七舅公本来想从戎报国，但是不满国民党政府的黑暗，改做老师。小学中学大学都教过，各门功课都教过，可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七舅公虽然一生经历坎坷，但人非常达观，胸怀天下。业余爱好是利用学校假期饱览祖国大好河山。我还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他路过我家，教我用英语说单词和句子，鼓励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七舅公常常说，“尽人事，听天命”，比起兄弟姐妹及熟人朋友，自己算是很幸运了，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多，旅行足够远，岁月足够长……作为一个长寿老人，他尝尽了世上的悲欢离合，学会随遇而安，知足常乐。安息吧！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场向死而生的长征。孔子说逝者如斯夫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呢？愿天下人老有所依，老有所养，老有所为，老有所乐。祈愿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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