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画叙事:写作课程建设的实践突围

2016-06-29 04:39高修军
教育家 2016年16期
关键词:图画课程学生

文/高修军



图画叙事:写作课程建设的实践突围

文/高修军

写作课程建设的图画缘起

当前对写作课程建设的研究和讨论热闹非凡,这和“写作本位”或是“阅读本位”和“写作本位”整合的教学观有一定的关系。尤其是处于现代社会,在对语文“功利性”“工具性”等的深刻反思过程中,人的意识不断觉醒,写作作为人的语言——生命存在的方式,进行课程维度的建设也便顺理成章了。

宁波大学的冯铁山教授在《课程论视阈下的中小学写作课程开发刍议》一文中从“创造智慧”“诗意生成”“言语实践”和“积极语用”四个方面对“写作目标”“写作内容”“言语实践”“积极语用”进行了理想化的写作课程建设。无锡的吴勇老师也从“内容结构”“知识体系”和“儿童文化”来论及写作课程开发的“三维空间”。两位老师的摸索是可贵,但是笔者认为,冯教授的“写作课程开发”局限于理论的探讨,吴老师的思考虽然具有实践色彩,但是又落入琐碎经验的窠臼。虽然从二君的观点出发来批判写作课程建设难免陷入片面、武断的狭隘境地,但是当下写作本体论和言语存在动力论的思考缺席却是不争的事实。

写作是言语实践活动,实践性、对话性是其本质属性。语言文字是写作实践赖以存在的载体,但“文不逮意”“言不尽意”“言外之意”等现象的客观存在,也给语言文字带来了挑战。美国学者汤姆·米歇尔曾提出“图画转向”,这和“语言转向”有着同样的意义。世界是图画性的存在,而且在这个飞速发展的时代中,图画更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抢占着我们的生活空间,我们固守着的“语言的世界”并不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需求。“图画转向”,并不是说“图画”会主宰一切,而是还它与“语言”同等重要的地位,二者在彼此的补充和转换中为人类生活创造出更美的图景。

叙事有两种方式,分别为图画叙事和文字叙事。文字叙事,我们都有认识,因为我们日常的阅读活动和写作活动都和文字有着直接的联系,文字能够实现叙事的功能。对于图画叙事,这个最早出现于西方绘画艺术理论中的概念,后来也发展成为一种重要的叙事方式。图画是平面结构,是平面的二维存在,在获得时间性和空间性后,就可以通过人的心智功能实现叙事。图画不仅是物质的图画,也是心灵的图画,与言语实践主体息息相关,用图画叙事来关注写作课程,是写作课程建设的突围之途。

写作课程建设的图画探索

写作是一个整体的实践活动,写作目的、写作内容、写作方法和写作评价都是融合在一起的,最为关键的集中在两个问题上,一个是“写什么”,一个是“怎么写”。同时也应该注意到这二者均是从理论的层面上来谈写作内容选择和实施策略的,由于与学生的生活情境存在着一定程度的隔离,故而学生写作的个性化和多样化不能够得到很好的尊重。所以需要在此基础上,梳理出既能够体现写作的理性要求又关注到学生写作个性化需求的具有整合特质而且极具实践色彩的写作依托。

说到底,“写什么”和“怎么写”的本质属性就在于图画性,即通过语言符号把心理图画转化为可供感受的图画。图画和文字是相辅相成的,一个是空间的,一个是时间的,作为叙事的两种最为重要的方式,共同支撑起世界和自我存在的大厦。从根本上来说,文字是从图画中不断地抽象而来的,是图画的转换形式。尽管文字(语言)获得了一定的独立的抽象意义,但是仍然在以图画的方式实现着理解和表达。我们一贯把表情达意作为写作的意图,忽略了情意最终还是以图画的方式加以呈现的。所以,笔者主张图画才是唤醒儿童写作意识的最为重要的途径。以图画来关照“写什么”和“怎么写”会涌现出一个充满活力的写作教学格局。

带给儿童一个图画的世界 学生生活在五彩斑斓的世界之中,每天都会接触到无穷的事物,还会经历很多事情,应该说拥有丰富的“图画”资源,可是很多的时候却无法把这些“图画”用语言的方式表达的问题先放下,突显出“图画”的先导地位,让写作对象变得真切起来,有线条、有颜色、有声音、有明暗、有变化,就是把自己所看到的图画、听到的图画、想到的图画尽可能真实地用语言(文字)“画”出来。这是朴素的写作观,是一定程度上的转换和还原。这种“图画”写作是一种还原,它经过心理的“加工”和“过滤”,已经带有了学生个人的思维印迹。更重要的是通过“图画”的方式,让学生觉得写作就是像“画画”一样简单的事情,能够反映出写作的本质属性。所以,写作最为重要的工作就是把生活以一种参与的、体验的、自由的、图画的方式带到学生面前。笔者在组织学生写“秋天的树叶”时,就采用了“图画”之法,即让学生通过做“叶贴”的方式把经历和树叶图像化,带来了一段不寻常的写作故事。

表现事物型。这类叶贴主要是以单个的事物作为表现对象,重点突出事物某一个方面的特点。如《舞蹈的女孩》

展现情景型。这类叶贴作品注重了事物组合形成的图画,于是叶贴本身也就具有了故事性。如《春天的舞蹈》

讲述故事型。这类作品的创意来源于一些经典的故事,用叶贴的方式加以讲述故事。如《皇帝的新装》出来。其原因可能有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写作的标准化倾向,失却了自由的色彩。对言语表达的敬重自古有之,从“立德、立功、立言”到市井的“口说无凭,立字为证”,一直把写作作为神圣的事情。写作的神圣感自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由此所导致的“意在笔先”,即写作一定要甄选有品位的立意,然后再布局谋篇、遣词造句,最后下笔成文。本来极具个性化、私密化的“言为心声”的写作行为被异化为社会性、公众性、标准化行为,过高的期望值使得写作不堪重负。即使是在当下,对文章质量的评定,大多还是定位在是否“健康”“主旋律”上,没有把个体的言说自由、个性表达和思维密度放到应有的位置上去,导致学生写作更多地不是在表达自己,还是在应和别人。

二是对“生活理念”缺乏理性思考。写作要联系生活是写作常识。学生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具体的人,也就是说学生是不缺乏写作材料的,可依然改变不了很多学生无话可说的现状。这里需要厘清两个概念,一个是生活观察,一个是写作观察。生活观察,是一种真实的生活状态,也正是因为其太过于真实,反而削弱了对其的关注。写作观察,很显然是有了一定的目的性,而且是在“意”的支配下的行为。生活观察和写作观察对于写作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前者提供了对象,后者提供了思维。而且二者并不是相互独立的,在实际的写作过程中,是交织在一起的,共同发挥着作用。生活观察的随意和写作观察的功利在相互交融中实现了消解,图画性于是便逐渐显现了出来。

倡导自由的写作观,把“意”

有了图画,就有了故事。有的写出了创作过程中的茅塞顿开:到家后,我看着眼前一堆乱糟糟的叶子,毫无头绪。万般无奈之下,我随便拿起一片叶子玩弄起来。这是片银杏树的叶子,绿中透出淡淡的黄色,边缘的黄色更浓一些——咦?这不正像裙子的边儿吗?这真是个奇妙的发现,困扰我多时的难题一下子解决了。我拣出几片银杏叶在白纸上飞速地贴出几个跳舞女孩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像,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看来,大自然的秘密有好多好多,只是它们个个深藏不露,只有用心观察,才会发现它们的美。(郭蕊)

有的见识了大自然的神奇魅力:清晨,太阳像个红红的气球悬在高大的白杨树顶。我和曹小宇、邹以佳一起采摘叶子。银杏叶、冬青叶、竹叶、樟树叶、女贞树叶、紫薇叶、枫叶……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叶子,长长的叶柄上长着很多椭圆形的成对绿叶,就好像一根绳子上挂了一串绿色的小铃铛。光是采摘叶子这一项工作就让我长了不少的见识,也发现了大自然那么多的奇妙之处。(高海博)

有的写出了自己创作叶贴的详细步骤:说起叶贴的制作过程,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采叶子,晒叶子,粘叶子,晒叶贴,哪一道工序都得需要细心和耐心。下面就跟随着我来看看制作的过程吧。记住,我的制作工序可不是轻易就告诉别人的噢。(黄果)

……

图画是把“回忆”性写作转变为“经历”性写作的最佳路径。教学时,教师要努力把学生们的世界“图画”起来,这些直观形象、伴随体验的图画成了学生们丰富写作内容的生发器。

培养儿童理性和感性融合的图画思维 谈到“怎么写”,通常的做法就是“模仿”和“写作指导”。模仿,很显然是有先在的文章以供模仿。模仿是人的天性,对于写作能力发展的基础及心理有奠基作用,但是如果一味强调模仿的万能性,那将会步入误区。写作指导,更是被赋予了技术化的元素,从审题、构思、锤炼到修改更是有一套严格的操作规则。这样做直接导致了学生的作文千篇一律,学生的写作被异化成了言不由衷的应景行为。

写作是对自我和世界的认识和表达,以多元性、特殊性为主要品质,从写作的发展趋向来看,模仿和机械训练是远远不够的。笔者认为写作具有两种基本的方式,叙述和描写,前者与事理相关,更多地体现为一种线性表达;而后者则与细节、刻画密不可分,更多地体现为立体表达。下面,笔者就从“图画”的角度对两者进行一番考量。

首先,叙述是“组图画”现象。叙述与叙事的内涵有重叠之处,具有整体性,在写作中具体表现为线索、结构、条理、情节等整体框架,是抽象化的结构图画,与语言的形式密切相关。结构图画是由多幅“图画”按照一定的方式排列起来的,从而实现叙事功能,笔者称其为“组图画”。“组图画”有显性和隐性两种存在方式。在写作中,往往需要列一个提纲、一个人物关系的图表、事情发展的过程曲线等,这是显性的存在。有时候,则以隐性的方式存在,比如打腹稿等。管建刚老师所说的“段感”和“篇感”就是“组图画”的感觉存在,遗憾的是仍然停留在 “感觉”之上,图画意识没有唤醒,学生依旧在语言的迷宫里打转,写作的方向感和方法呈现出混沌的状态。所以在叙述的过程中,笔者特别强调“组图画”的显性表达,把音像、图片、照片、实物展现于写作课堂,引导着学生把其进行序列化处理,弄清楚叙述的顺序、叙述的重点,在此基础上进行文字的写作。随着学生写作能力的提高、组图画抽象水平的发展,提纲、结构图等显性或隐性的图画思维也将相应提高。

其次,描写是“聚焦图画”现象。描写是重要的叙事策略,与细节有着密切的关系,由于其相对的局部和典型性,笔者定义为“聚焦图画”。“组图画”着眼于叙事的完整性、结构性,“聚焦图画”则注重于叙事的聚焦性、形象性。其实写作和画画是有着很多的相通之处的,浓淡、疏密、虚实、形神兼具,只不过是用语言来画画而已。

在《厄运打不垮的信念》中,谈迁花费心思著成的《国榷》被偷,这样写:“他茶饭不思,夜难安寝,只有两行热泪在不停流淌。”谈迁为了重写《国榷》,四处寻访:“他一袭破衫,终日忙碌在扑面而来的风沙中。”细细读来,真的有“如见其人”之感,给读者带来的震撼远远大于“痛苦”“辛苦”这样干瘪的表达。这就是图画的魅力!

“聚焦图画”的写作是有着内在的言语规律的,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要调动起生活画面。生活是最有亲切感的图画,上述两句话中的“茶饭”“寝”“热泪”均充盈着生活的味道;二是要落实到物。“茶饭”“热泪”“破衫”“风沙”均为具象之物,真切可感;三是要引发想象。如“泪”为什么是“热”的呢?到底“热”的是什么?“衫”为什么是“破”的呢?能不能改成“长衫”?这样的追问会激起学生的想象,进而把图画向着意象化的方向推进;四是要多种感官的沟通和互动。图画不仅仅是视觉的产物,听觉、味觉、触觉、感觉都能够带来图画体验,所以在“聚焦图画”时要打通各种感官。

“聚焦”就是凝望,就是发呆的凝望。现在的学生普遍缺乏凝望的气质。教室的窗外有几株不知名的树,让学生写,他们都显迟疑。笔者请他们抬起头,放下笔,侧过身,什么都不做,专心凝望。十五分钟后,让他们把自己所见所闻所感用语言画出来:

我在窗前凝视着你与你的伙伴们,你们枝繁叶茂,浑身翠绿,就像一架十来米长的绿色屏风横在了学校围墙与小区之间,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远远望去,煞是好看。(冯英豪)

窗外的那棵树,枝干细细的,还带有褐色的条状斑纹,密密层层的绿叶堆积在枝杈间,像是大自然赐予树的最美的装饰品。(刘淑慧)

枝叶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像镶了一道亮闪闪的边儿,发出耀眼的光芒。(董欣欣)……

这是富有图画感的言语表达,喷发着鲜活的生命气息,是图画的整合作用所带来的效果。

写作课程理论的图画突围

笔者认为写作课程的建设不能脱离语文课程建设的语境。当前,我国的语文课程建设正处在现代与后现代的过渡时期,由于现代课程理念在我国并没有完全铺展开,课程的目标模式、过程模式、实践模式、批判模式、情境模式等实质内涵也没有被广大的语文教师所深刻把握并进行实践验证,所以在后现代的课程理念面前,没有充沛的理论底气和实践勇气,往往执一家之言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致使语文课程建设成效不彰。特别是在美国学者米切尔提出“图画转向”之后,很多人条件反射般地批判、逃避,自我陶醉于“文字叙事”不放手。这些困扰也投射到写作课程建设之中,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教学媒体对写作教学的异乎寻常地关注,这与实际的“阅读本位”的语文教学不免背道而驰,颇有些滑稽之处。

写作课程建设应该纳入到语文课程建设的整体框架之中,在语文课程的宏观视野之下,让图画叙事的理论思辨呈现出欣欣向荣之势。

语文本质的图画属性 要回答语文的本质属性,得回到滥觞。语文,姑且认为是“口头为语”“书面为文”,它们共同的依托是语言文字。这里语音和文字是共生的,都是约定俗成的产物,同时指向于同一个事物,如果二者不统一,那就根本不可能实现交流。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语言是指向客观事物的。世界是精神和物质的存在,是图画的存在,语言是图画的一种转换形式,是可感的,我们的阅读和写作,无一例外都是在寻求图画性的结果,阅读是把文字转换为能够理解的图画,写作是把心中的图画用文字表现出来。所以,笔者认为图画性方为语文的本质属性!

图画性和言意互转 李维鼎先生的“言意理论”主张:从言到意是阅读的过程,从意到言是写作的过程。言是相对零碎的存在,意是相对模糊的存在,也就是说言意之间的互转不是自然发生的,也不是直接发生的,是需要一定的中介的。先秦时期为了解决“言不尽意”之窘迫有“立象以尽意”之说,魏晋时代的王弼提出“言—象—意”的结构图式,顺向是阅读,逆向是写作,无论是哪种语言实践,“象”都普遍地稳定地存在。我们感知和表现图画的方式是多种感官协调的产物,光线、声音、气味是构成画面的基本元素,它们在我们的心灵世界里恣意地作画。在我们写作的过程中,文字便成了绘画的材料,我们要画出让读者能够意识和知觉的图画,以实现我们写作的意义。

图画叙事和文字叙事都应该进入我们的课程视野,从隐性和显性两个方面来认识叙事方式。由于当下视听媒体、网络资源的发展,图画带给世界的冲击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这是一种自然状态的回归,因为我们似乎从中找到了世界和自我的原初。

图画性心理机制和全息性 语文课程是在实践中完成意义的建构的,图画在人与事物(或者说是主观和客观)之间实现信息和能量交换的途径有两个,一个是图画理解,一个是图画建构。图画理解是大脑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方式。图画建构则与表达密不可分,表达包括口头表达和书面表达。最有效的表达就是用语言来绘画,用语言符号绘制真切的画面,让其具体可感。

语文教学具有全息性原则,从言语能力的角度上说,听说读写是相互渗透的,形成一个整体,是荣损与共的关系,试图突出某一个方面的能力是徒劳的。图画包含有丰富的信息,有形象的有结构的,有自然的有社会的,有表象的有心理的,有言语和义理的“可视化”信息,与图画主体的经验背景、思维水平、心理状态、认知语境等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这种“可视化”为认知内容和方式提供了不确定性,这和“多元”“误读”“试误”等语文思维品质不谋而合,可见其是具有全息性特点的。也就是说,抓住了图画,也就是抓住了言意,抓住了言语实践。

总之,图画叙事符合时代和人发展的需要,在此视阈下建设写作课程更有其现实意义,将“图画”和“文字”结合起来,实现由“意”到“言”自由、个性的转换,开创写作教学实践突围之路。

江苏省“十二五”规划课题《“图画转向”与小学语文教学整合的实践研究》研究成果论文

立项号:C-c/2015/013

(作者单位:江苏省邳州市福州路小学)

猜你喜欢
图画课程学生
《无机化学》课程教学改革
数字图像处理课程混合式教学改革与探索
软件设计与开发实践课程探索与实践
为什么要学习HAA课程?
赶不走的学生
学生写话
图画捉迷藏
图画捉迷藏
图画捉迷藏
图画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