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棱河上钓“拨拉拍”

2016-06-29 03:15黑龙江苏群
垂钓 2016年5期
关键词:马口钩子拍子

文/黑龙江·苏群



穆棱河上钓“拨拉拍”

文/黑龙江·苏群

我站在水流中,有模有样儿地学着何叔的样子操纵着拍子,体会着鱼线被水流挤压着上浮下行的不同力道;我放2米线就回挑一下拍子,感受着钩子划破水层的抖颤。上鱼的讯号倏忽而至,手上感觉线的那头“噔噔”两下,毫不拖泥带水,随后钓线负重,一股力道拽弯了拍子。

今天的穆棱河

穆棱河风光

今日穆棱镇境内的穆棱河两岸

“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过去的黑龙江水系,可谓有水就有鱼,因而也派生出许多民间钓法和钓鱼高手,邻家的何叔就是其中之一。

上世纪70年代的穆棱河,只要你看到有人挽着裤腿儿站在水流中钓鱼,那他指定是在钓“拨拉拍”。

“拨拉拍”是当时在穆棱河上较为盛行的一种钓水面鱼的钓具,因其操作时要像拨浪鼓似的不停地“拨”(只不过是朝一个方向)和“拉 ”(线),又形如苍蝇拍,所以才有了这个较形象的名字。我在少年时期,最爱和何叔搭火车到穆棱河上钓“拨拉拍”,那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当时在穆棱河钓拨拉拍主要是钓大马口鱼

钓马口用的蝇蛆从发酵好的马粪中得来

最初是何时、何地,何人忽发奇想、匠心独具,发明了这种传奇钓法不得而知,但“拨拉拍”的制作却蕴含着钓鱼人的智慧和妙想!“拨拉拍”有许多种制作材料,木制的或钢丝做的都有,但都不如竹子做的讲究、好用。

何叔给我制作的第一把“拨拉拍”用的就是竹料。那是70年代初,一个啃苞米青棒儿的时节,在我的多番磨叽下,何叔终于答应给我做一把竹料的拍子。他先是将一截长90厘米的竹板用刀裁成见方的毛料,作为拍子的主干。做主干料子的竹子的前部和中间不能有节,而且生长年头越久越好,竹料越老越有韧性,腰儿处才能刮得足够细,足够有弹性。如果实在找不到够尺寸的毛料,带节儿的那头一定要处理在握把处,然后用刨子一点点将毛料刨成圆形,再用细目砂纸打磨光滑。完工后的主干前端是方形,长度约17厘米,之后稍细刨成圆形。腰处略细于两端,为的是增加弹力;后把儿则加粗,类似我们现在用的葫芦把儿的手竿,前头细、后面粗;握把处要先涂上在炉火上煨好的水胶,再往上一层层缠细线绳,缠一层线涂一层水胶,最终成为葫芦形的握把儿。

搭火车去钓鱼,这在今天已经不可能了

拍子的主干弄好后,再截两段竹板儿刨光,打磨成17厘米长、1厘米宽、0.5厘米厚的两根竹片,将其分别扣在主干的前端,上钻床冲眼。第一个眼打在前端1厘米处,然后每隔3厘米打一个眼,眼和眼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近,否则拍子不结实,最后一个眼的末端仍留下1厘米的头;最后用6根打磨好的牙签粗细的长约12厘米的竹棍依次穿入眼中作筋骨,将竹片分列两端,调整好距离,最后上两遍清漆,一把拨拉拍就做成了。

钓大马口必须找大汀儿 

钓拨拉拍讲究的是找水流

拨拉拍的钓法主要是配合大量蝇蛆来使用,以达到钓鱼的目的。当时要想找蛆虫儿,我们只能骑自行车下农村,到生产队马圈后面的粪堆上去找,先用锹扒开发酵好的马粪,将蛆虫铲到细眼筛子中,蛆虫会顺着筛眼掉落在铺在地上的报纸上,然后将报纸折起,把蛆倒入木盒子里(木盒子两端系着背带,钓鱼时可一直单肩背着);收集足够钓一次鱼的蝇蛆后,再将一些干马粪末子掺到木盒子里去,否则蛆虫多了,排泻物会弄湿虫体,蛆虫会粘着木板爬出去。记得当时我嫌马粪赃,曾用锯末子替代,后来发现总没有何叔钓得多,对比之后我才明白:马口鱼多钟情于马粪,可能正是那腥臭味在起作用。

头一次跟何叔钓拨拉拍,是搭北上的火车头到下城子水域去钓的。我和何叔一老一少,左肩背蛆盒,右肩背挎包,手里提溜着拨拉拍,顺着穆棱河往下游走。当时在穆棱河钓拨拉拍主要是钓大马口鱼,那鱼一帮一帮的满河乱蹿。我见水就要下,何叔却不慌不忙地拽着我一个劲儿地往下游走。何叔说钓大马口鱼得找大汀儿,不仅鱼大而且鱼群数量够多,这样才能钓一天。于是,我就跟着何叔一直走,好在我刚要吵吵累时,何叔站住了脚,他俯身捡起块鹅卵石扔向大汀儿的下游,然后掏出烟丝用一片纸头卷起,问我看见了什么?我嘴上说什么也没见着,心里想玩打水漂您还真不如我!我蹲下身子捡了个石片儿,刚想扔却被何叔喝止。何叔说他扔石头不是玩儿,是观看水面上受惊的马口鱼蹿起的水花,水花越多越大说明鱼多鱼大。我纳闷自己怎么就没看到水花?何叔说:水花他也看不到,他见到的是水花翻起时在太阳光下闪烁着的亮点。

钓拨拉拍讲究的是找水流,我和何叔挽起裤腿,背着家什儿从汀头儿下水,一直走到湍急的水流中才站定。脚下踩着的沙石不断被急流翻起无法站稳,我刚想找一块石头站着,何叔却说不必,翻滚着的泥沙也能诱鱼。就这样,我不断地在水流上变换着站位。何叔从木盒子里连蛆带粪抓了一小把儿扔到水流上,片刻后又抓上一小把儿,分几次一点点儿扔出,然后他让我看30米开外的下游水流趋缓的地儿。在何叔的指点下,我终于见到那段儿水面不时出现闪烁着的波光,那种光斑随着水流上诱饵的不断增加而增多。约10分钟后,何叔说差不多了!于是取下扣在拍儿上的双钩,将数只蛆虫依次横着挂在钩子上。我们用的钩子是当时市面上出售的一种三角形、长须儿的,专钓水面上掠食性鱼类的国产钩子。这种钩子钢口极好,富有弹性,用在马口鱼的硬唇上时,这种弹性可抵消鱼儿挣扎时的一些劲力,避免拉豁鱼嘴,可惜的是这种钩子现在见不到了,就像一些传统钓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一样。

马口鱼特写

当时穆棱河的马口鱼很多,一帮一帮的满河乱蹿

何叔抖开钩子,将其扔到水流中。这种钓法不用加铅,连当时流行的牙膏皮都不用。何叔顺着水流,单手逆时针转动着拍柄儿,连续放出十多米线,几乎放出去了拍下缠着的线的五分之一,为的是让钩饵快速到位。随后,何叔持拍的手臂向右侧后方握拍斜挑,回拽钓线。回拽钓线的目的是让水流挟裹的钩饵从水底回到水体的中上层来。这样操作既可以避免钩子挂底,又可以全泳层动态诱鱼捕食。何叔就这么一放一收地玩着拍子,姿势优美至极。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见他右手一颤,向右侧后方斜挑,随后握拍子柄的右手挪到拍子处,左手捯着线,一边往拍子上缠线,一边让出位置示意我上。因为水流湍急,逆行拖鱼费劲儿不讨好,很容易拉豁鱼嘴,所以何叔将鱼带出水流,到河边上起鱼。

马口鱼蹿出水面捕食蜻蜓

船丁鱼特写

柳根鱼

我站在水流中,有模有样儿地学着何叔的样子操纵着拍子,体会着鱼线被水流挤压着上浮下行的不同力道;我放2米线就回挑一下拍子,感受着钩子划破水层的抖颤。上鱼的讯号倏忽而至,手上感觉线的那头“噔噔”两下,毫不拖泥带水,随后钓线负重,一股力道拽弯了拍子。这是检验何叔制拍手艺的时候了,鱼要线我就不给!我从来就没给过任何鱼放线。鱼的重力加上要线的力量以及逆流的阻力,我的线那头儿像挂上了个活蹦乱跳的兔子!好在何叔做的拍子腰力极好,化解了马口的不少蛮力。我正玩味着,何叔蹚过来说:“你小子成心想把诱来的鱼群弄跑咋地?滚!”我学着何叔的样子让出位置,一直上了岸,连缠带拽地收着鱼线,将一尾大马口弄上了岸!这尾鱼比何叔刚刚拽上来的大了一圈儿,能有4两多。

之前我用手竿总是钓不到大马口鱼,原来够个儿的家伙鬼着呢!我和何叔不时一小把儿一小把地补着窝子,大马口鱼就是在缓流那儿游弋不挪窝,逆水而上的靠前的都是些鸭鲁、柳根子或船丁子等小鱼儿。用何叔的话讲:“大马口鱼狡猾狡猾地!”马口鱼的鱼讯时断时续,其间钓了不少不到1两重的马口崽子,都被我们扔回水里。

中午前后,大小鱼讯全无,我吵吵着要换地方,何叔说咱也钓了不少了,就别挪地儿了,休息一会儿再玩儿。于是,我们上了岸捡柴禾燃起火堆,又到苞米地里弄来些青棒子,烤了当午饭。吃完饭,何叔躺在雨衣上补觉儿,我闲着难受,从何叔的背包里翻出一截牙膏皮,撕了点缠在钩子的上端,提着拍子又站在主流上,想试试钓底儿。虽然挂了几回钩,弄掉了俩钩子和一大截鱼线,收获却是3尾过斤的虫虫鱼,其中一尾有2斤重!上世纪70年代近中期的穆棱河里,这么大的虫虫鱼已经较难见到了,所以我在河边挖了个水坑,将鱼盛在竹篓子里,用石头盖上口放到水坑里。为了避免阳光直射,我又撅了些柳毛子盖在上面。

太阳快下山时,何叔起来了,他在河边捡了几根干枯的柳毛棍子,用鲜柳皮捆了捆,将我俩的的确良白上衣套在上边,何叔说他要赶赶鱼!他提着俩人偶走到下游,先是往水里砸了些石头,然后挥动着假人舞弄了一番,之后将俩玩意儿一左一右插到河中。何叔说:太阳很快就要下山,那时咱俩的影子就会被拉长在水流中。插上这东西,马口鱼群就会待在沉降食物的那处缓流之下。

马口鱼蜂拥而至时已是太阳下山了,它们像从河底冒出来一般,大马口疯狂抢食上钩。我和何叔轮换着站位,上钩的大马口鱼在水面蹿跳着,越是近前儿越活跃。何叔几乎不费劲就能逮住鱼,我则差多了,手忙脚乱地一半会儿抓不住,弄得我一时火起,将鱼拖到水边上飞起一脚将鱼踢到岸上,有一回竟踢到一块石头上,疼得我嗷嗷大叫!何叔在水流中笑得差点儿跌倒。

何叔给我制作的拨拉拍,我一直都保养得很好,直到十多年前在穆棱镇南朝鲜屯水域,被一尾大个儿的草鱼拽走后就再也没找见。这不光是痛失一把拍子的事,而是让我几乎失去了那些遥远的快乐。现如今,想做一把这样的拍子实在不易,想找一截竹条子都难。

拨拉拍钓法所处的那个阶段,正是我国国民经济比较艰难的时期。这种简陋的钓鱼用具曾带给整整一代钓鱼人快乐和无法忘却的回忆,现在的我有许多价值不菲的高档渔具,随手送人也从不心疼,可是对于那把失去不在的拨拉拍却难以释怀。

虫虫鱼跟鲫花比较相似,只是身上没有蓝色的斑点

今天,马口鱼成为众多路亚钓手热衷的对象鱼

放小留大,老一辈钓鱼人也是这样做的

猜你喜欢
马口钩子拍子
如此感伤
妈妈的竹拍子
低温时节路马口的几点建议
不拴钩子的线也能把冰块钓起来吗?
非遗视野下湖北马口窑的保护、继承与开发
谁和谁好
幸福的一家
春钓马口正当时
对话马口窑
精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