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琪
这是全世界保卫最严密的每日读物,美国中情局内部叫它“那本书”,每一位美国总统,比如布什父子、克林顿、奥巴马,都以阅读它作为自己一天的开始。
它就是美国中情局给白宫的高度机密文件——《总统每日简报》(PDB)。这份文件中包含着全世界最敏感的情报报告和分析,提供来自机密和非机密来源的精确、及时和客观的情报,以帮助总统保护美国本土及其海外利益。
世界上最敏感的每日文件
奥巴马的第一次总统简报会,就出了大问题。
新任美国总统时,奥巴马以为他的高级顾问可以一起参会,然而,白宫的工作人员告诉奥巴马的国家情报总监:在通过忠诚检查之前,所有高级顾问都不能参加会议,甚至不能看简报。奥巴马刚上任时的一团和气消失了。
最后,奥巴马勉强同意一个人参加简报会。但他表示,从第二天开始,直到他的顾问完成安全检查期间,他要自己阅读简报,而不要简报员报告——这意味着,之前多位总统传下来的面对面报告制度失效了。
前任总统小布什的白宫幕僚长博尔顿态度很坚决:世界上最敏感的每日文件必须有安全保障,这意味着在开始的几周只有总统和副总统能阅读简报。而协助奥巴马进行总统职位交接的波德斯塔则表示:“我始终觉得这对总统不太公平。如果你不能和任何人讨论简报的内容,那读它有什么意义呢?”最后双方达成了协议,顾问们可以收到简报,但被要求只能在办公室里看。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说,虽然PDB包含全世界最敏感的情报报告和分析,但对总统身边的人来说,它的保密级别并没那么高。
在小布什在任的八年里,简报会上就经常出现一位特殊的访客——他的父亲老布什,父子俩曾多次一起听简报会。不过,老布什很少提问,而且在简报会后开始讨论的时候,他会礼貌地离开,看起来“很尊重儿子是现任总统的事实”。
小布什一直对有关反恐的信息和分析有着强烈的兴趣。国家反恐中心主任莱特表示:“小布什非常重视反恐问题。我们会在简报会上梳理所有反恐的文章,他会仔细探究其中的大量细节。”但简单的信息提供,并不能满足小布什所需的所有信息,于是在下属的建议下,从2007年开始,各领域的专家作为分析员得以常规性地参加简报会。
小布什非常喜欢这个提议。“我很想让分析员来总统办公室,这样我就可以问他们问题。”他说,“首先,我想学习更多,但我也想以此传达出我对总统简报会的重视。从根本上说,这也是给整个白宫的一个鼓励。”在短短18个月内,小布什接见了200多位分析员。
但是当总统换成了奥巴马,莱特发现,他听得很认真,却极少发言。“奥巴马不想坐在那儿把每个细节都讨论一遍。”莱特说,“在总统简报会和所有的讨论会上,他更关注的是宏观的战略问题,而不是细节。”
总统的“秘密”报纸
应该说,美国总统很早就注意到了情报特别是国外情报的重要性。
美国第一位总统乔治·华盛顿,在他还只是作为大陆军总司令处理针对英国间谍活动的时候,就向当时的美国国家最高机构提交了一份关于这一问题的个人理解。
但直到1941年,美国第一个外国情报机构——情报协调局,才在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的命令下得以建立。次年,这一机构转变为战略情报局。杜鲁门总统在自己的任期内,又追加创建了中央情报组,要求这一机构“比较和评估与国家安全相关的情报,以及在政府内部适当地发布影响国家战略和政策的情报”。虽然杜鲁门并没有明确提到时事情报,例如为总统提供的日常分析支持,但当内容相互冲突、未经协调的报告送到他桌上的时候,他会抱怨不止。
于是,1946年2月,中央情报组的报告与评估办公室试图用第一份以总统个人为目标的日常分析产品来满足他的要求——《每日简报》,一份对于来自政府各个部门报告的机密编辑文件。
没过多久,杜鲁门《每日简报》的存在就成了热门新闻话题。当年7月,《纽约时报》报道称,总统新的秘密“报纸”令他成为“史上对外交事务消息最灵通的总统”。1951年,《时事情报公报》取代《每日简报》,成为“首席”每日情报产品。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的国际阅历,比其前任杜鲁门要丰富得多。他给白宫带来了一种简报与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相结合的工作方式。因此,分析员将主要精力从撰写《时事情报公报》中与总统有关的情报,转向了为国家安全委员会每周的会议准备源源不断的文件和简报资料。事实上,在长达8年的总统生涯里,艾森豪威尔每周四都会主持这一会议。
到肯尼迪1961年1月进入白宫后,风格又变了。白宫的官员们认识到:这位总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待上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大量的国家安全讨论。于是,他们专门为肯尼迪写就了一本奇特的、几乎是正方形的薄薄小册子,让他可以在自己有空的时候,迅速浏览。这种新的《总统情报调查表》果然吸引了肯尼迪。1961年6月,肯尼迪在自家的泳池边收到了这份文件的第一期,他当场就批准了继续制作。
依照服务肯尼迪总统的思路,1964年,中情局的分析师向继任者林登·约翰逊提供了一本适合他深夜在床上阅读的新产品——《总统每日简报》。
从此,PDB正式固定下来,成为其后美国总统的每日读物。
半个世纪过去了,为总统撰写报告的基本要素并没有改变。中情局的分析员仍然每天上班,花费数小时浏览前一夜的情报,然后将相关信息放进自己的叙述中——通常是某个特定国家的政治、军事或是新经济形势,有时是某一项特别的技术或跨国问题。收集情报的文件仍然包括来自全球使馆和领馆的外交电报、来自中情局间谍的秘密报告,拦截的外国通讯以及来自新闻专线和国内外主要媒体的公开材料。
最显著的变化是PDB的传送方式。上个世纪70年代,将总统简报无纸化的想法已经出现。在吉米·卡特就任总统几个月后,时任中情局局长斯坦斯菲尔德·特纳就想过用阴极射线管、加密电视传输以及录影带传送总统简报。但直到奥巴马上任,这一想法才得以实现——他成了第一位通过一部安全的iPad接收到这份文件的美国总统。
当然,PDB的首要目标仍然不可动摇:对权力说出真相,集中提供总统需要知道的。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原载《看天下》201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