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忱中国观众现阶段要的是快乐

范玉

截至6月9日，芒果TV重磅自制角色扮演推理类游戏节目《明星大侦探》播放量达到6亿，全国网络综艺播放量排名第一。《明星大侦探》是中国首档明星推理综艺秀，节目原版引进自韩国JTBC《犯罪现场》，每期6位嘉宾，1侦探5嫌疑人。每期一起杀人事件，真凶就在嫌疑人之中。

“严谨的逻辑推理是节目的核心，娱乐是壳。”《明星大侦探》总导演何忱告诉本刊记者。推理性和综艺感同时实现并且互相平衡，这在综艺史上并不多见，但《明星大侦探》做到了，节目既有有趣的剧情和人设，又以逻辑严谨、零Bug的推理类游戏为核心，可以说是“综艺版的《唐人街探案》”。

知名自媒体人纳兰惊梦评价，节目创意跳出传统综艺节目游戏竞技的窠臼，以时下甚为流行的“密室逃脱+杀人游戏”两大烧脑元素相结合，玩出了当前综艺节目考验智商的新高度。

推理也要有趣

去年第一次见面，JTBC《犯罪现场》的制片尹俊贤就告诉何忱，原版节目的定位是一档严肃的推理游戏，收视群体基本是高端的推理迷。但何忱想得很清楚：中国版的《明星大侦探》一定要有中国特色——综艺感。她希望节目能兼顾两部分人：推理迷和搞笑控。“看不懂推理的人，也能觉得好玩、热闹。”

长期做综艺的工作经验告诉她：现阶段中国观众的心理需求首先是有趣。“中国人很累，你要不就给我槽点，要不就给我有趣。你看所有火的电影都是这样。”尤其是芒果系的受众，第一需求是娱乐。“湖南卫视为什么当年做得好？就是因为提了‘快乐中国的口号。因为大家都不太快乐，都很忙。“

收视数据显示，《明星大侦探》在播放3分钟之后，鲜有观众跳出节目的情况。何忱说，“现在观众的注意力太分散，一定得先把观众吸引住。”

6月7日，在湖南卫视附近某间酒店，已经是第五次看《明星大侦探》第11期《帅府有鬼》了，何忱还是止不住哈哈大笑。

很明显，做好玩的综艺节目，也是何忱的兴趣和优势。这位出生于1985年的总导演，睡前必看冷笑话，热衷B站文化，时刻追踪最新的日剧、泰剧，比如《鲜肉成长记》，“纯小鲜肉卖腐的，超好看，满屏弹幕，就是16、17岁的少年之间的纯爱故事。”何忱边说边双手托脸扮害羞，活脱脱的少女状。但很快她又显示出干练的导演气质，条理清晰地分析起中国的综艺环境，对国内网络综艺现状和市场规律娓娓道来。

《犯罪现场》制作方告诉何忱，本子特别难，也特别重要。节目组开始找了一些推理剧类的编剧写剧本，花两个月磨合，还是失败了，原因在影视和综艺的叙事逻辑不同，“影视剧的叙事是往上走楼梯，综艺是要做拼图。”何忱比喻。最后节目组找到一些推理爱好者和推理故事写手，组成一个奇葩团队，逐渐找到叙事技巧：“首先主题要吸引人，自然有好玩的事，比如有一期讲民国，我们选了大帅府里闹鬼的故事，而不是什么姨太争宠。”

另外嘉宾一定要聪明。刚开始何忱就想要找何炅和撒贝宁，“两人自带相爱相杀的感觉。”此外，两人智商都很高。“要的就是你们之间智商的对决。”何忱跟嘉宾们说。结果嘉宾比她想象的还要入戏。何炅第一次录完影告诉何忱，“没录过这么久的节目，七八个小时才录上一期，但是录完了竟然不想走！还想跟大伙去吃夜宵，继续讨论节目！”撒贝宁经常录着录着就跟助理说，“你们把回北京的机票给我退了，今天不把这个案子破了我就不走了！”毫无疑问，嘉宾的投入和热情给了何忱很大的信心。

为了角色更加好玩，节目道具组给嘉宾准备了各种“个性道具”。大张伟在《帅府有鬼》那一集中饰演了捉鬼的天师，“全身穿得乱七八糟，出口成章，神神叨叨”。节目组还给他制作各种符，上面写着“A杯变D杯”，“六姨太变大姨太”……

《明星大侦探》节目组几乎百分百纯正地呈现了剧本上描述的“案发现场”。每期道具均超二百余件且件件蕴含线索。道具组组员孙雅婷告诉记者，10位成员基本都是90后，熟知网络上最流行的笑梗，被观众称为“有毒小道具”、“一毛钱特效”。比如有一集要用到黄图，道具组就找了一张黄色纸，上面写着两个大字：黄图。“嘉宾看到就可以get到这个笑点，观众也可以。”

风口上的85后内容创造者

用《明星大侦探》道具组成员孙雅婷的话说，何忱的性格是典型的“霸得蛮”（湖南话，意思是战斗到底）。在后期制作负责人王慧婧看来，“何忱特别童真，但做事情‘非常专注、有条理。”

近半年来，何忱带着约五十人的节目制作团队，驻扎在湖南卫视附近的一个酒店工作，经常凌晨5点才下班。尤其是4月，每隔4天录一期。有一回剧本连着重写了3次，于是道具清单也改了3次。孙雅婷觉得，何子姐完美主义的做事态度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大家，团队没人抱怨工作辛苦。

工作量确实巨大。节目只有简单的角色设定，除了凶手本人，其他嘉宾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嘉宾也没有台词，剧情走向往往出人意料。王慧婧告诉记者，推理和综艺两者的平衡是剪辑的难点，因此《明星大侦探》后期剪辑片比“很吓人”，“240分钟的素材才剪一分钟内容。后期其实就是二度创作的过程，相当于重新梳理出一条故事主线。”

进入网综这个竞争激烈的风口前，何忱做过娱记、做过《超级女声》分赛区导演，也做过大型综艺晚会。在传统的电视台，30岁出头的制片人很少见，但挤满年轻人的网综领域，“我都算是个前辈了。”她开玩笑说。她是典型的85后，非常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要挑战自我，要做新鲜、好玩的事，一点不怕折腾。

2014年夏天，芒果TV常务副总裁刘琛良邀请何忱加入芒果TV，职位是节目部总监。3天后，她就上班了。何忱用“百废待兴”形容当时的节目部。她有点惶恐，但主要是嗨——满满的挑战欲。当时的网络综艺不像现在满地大制作，所有人的思路还是“以小博大”，讲究“创意”和“有意思”，火的是《万万没想到》、《屌丝男士》、《暴走大事件》……从电视台过来，何忱带着满满的优越感，尝试了一年多后，她不断地否定自己，也看到许多传统媒体人在这个残酷的战场厮杀，不少人失败后离开了。

很快她颠覆了偏见：以前她觉得网综并不精致，特别容易成功。但真正实践后她才知道，网络综艺更难取悦观众。“它不像电视台，所有网友都是极端挑剔的状态，网友要在海量万千的视频当中找到感兴趣的节目，付出时间。”她对记者感慨，“说实话，比电视台更难做，不管是资源的拼抢、艺人的拼抢、节目类型的拼抢，还是广告资源的拼抢，其实都很难。”

最初考虑购买《犯罪现场》的版权时，芒果TV的一些资深制作人认为，这种综艺推理秀有意思，但难度非常大，而且受众面有限制——毕竟原版是针对高端的推理迷而制作的。但节目播出后，效果却意外地好，尤其是得到热爱综艺的女生的追捧，后台数据显示，近7成的观众为女生，12到34岁的年轻人群占了9成以上，其中大学生、白领最爱《明星大侦探》。

在铺天盖地的网络综艺里，《明星大侦探》不乏创新。比如，如何让观众有代入感是节目的核心问题，节目想了个办法：采用从未有过的六大视角来呈现内容。简单来说，根据6个玩家的视角剪辑成6个版本，网友可自行选择任意一个视角互动观看。

何忱是典型的工作狂。接受采访前，她刚休息了两天，“心好方”，立马约同事出来吃饭开会。她知道自己身处一个不能有丝毫松懈感的互联网战场，当然，她也害怕“出局”，“毕竟互联网综艺，一旦没有跟上，就出局了。网友喜欢一个节目就跟喜欢‘老公似的，谁还记得去年的老公是谁呢？”

但何忱享受这一切。她身上还是有传统媒体人的理想主义，“我比较享受有主控权的状态，而且我是激励型人格，‘鸡汤够饱。只要这个东西做得很棒，烙上我的名字，我就满足了。“

她很坚定自己要继续走下去——挑战最难的事情，做最好玩的节目。目前《明星大侦探》第一季已录制完毕，何忱又马不停蹄投入到第二季的筹备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