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土著民普遍式福利对我国的影响与启示

柳　颖

(中共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党校 社会管理与文化教研部，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澳大利亚土著民普遍式福利对我国的影响与启示

柳颖

(中共内蒙古自治区委员会党校 社会管理与文化教研部，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70)

摘要：了解我国民族地区反贫困的历史与现状，认识在此当中的障碍与阻力，能为新时期民族地区反贫困战略选择提供有益的实践经验。澳大利亚政府实施的福利政策使得土著民产生了严重的福利依赖，严重的影响了当地民众自我发展的积极性。这种消极被动的反贫困措施和效果对我国今后扶贫战略模式设计将起到警示参考作用。

关键词：澳大利亚;土著民;普遍式福利;启示

一澳大利亚土著民普遍福利现状

澳大利亚有300多个传统土著语言群落，遍布整个国家，且每个群里的语言彼此不同。土著居民的人口占到澳大利亚人口总数的3%。西澳大利亚州北部有一个地区叫东金伯利，当地土著居民的人数占到了当地人口的50%。因此，东金伯利是土著居民的聚集地区。东金伯利在就业、教育、卫生、住房，以及监狱中囚犯人数等方面，处于全国的最底层。①

20世纪初期，东金伯利建立了畜牧场，该地区大部分的土著居民在此生活至死，虽然在工作中习得了大量技能，但他们几乎没有进过课堂。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土著学生的受教育条件改善，他们可以进入学校，学习基本的读写和数理知识。在20世纪70年代晚期，政府教育资金到位后，一些土著居民家庭开始将他们的孩子送到外地读寄宿制高中。

长期以来，东金伯利只有极少数的土著工人能够通过劳动在畜牧场获得金钱报酬，而其他人只能获得一些衣物。在澳大利亚大部分地区，土著人并没有被完全当成澳大利亚的公民来对待。他们只有在生活方式上满足一些条件，才能够合格的获得公民的权利。极少数土著人才有权利饮酒或获得福利金。

1968年，东金伯利地区的人和畜牧业的长期联系走到尽头。原因是澳大利亚工人联合会在澳大利亚工业委员会中，就关于行业工人同工同酬问题取得的突破性胜利。在此项决议颁布后，牧场宣布他们的资产无法再负担工人和他们的家庭，除了保留很少一部分他们不可少的有限工人外，其他人都被送往附近镇子的郊外，由政府来承担责任。同时在法律层面，土著居民和其他澳大利亚人一样获得了相应的权利和公民身份。其中一项重要的权利，就是土著人被允许饮酒了。如果说人们被赶出畜牧场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的话，那政府的福利支持与允许饮酒却是当地人灾难的开始。

政府对于被从畜牧场驱逐出来的土著居民采取的措施是，在20世纪70年代建立土著居民社区安置方案，使被驱逐者住在那里。在对土著人的反贫困策略上，政府除了给予支持一个社区小店以外，没有提供其他的经济基础。

20世纪70年代，当地引入了社区发展就业项目(CDEP)②，它被认为是偏远的土著人社区创造就业机会的方法。政府和土著人社区都热忱地期望它能够行之有效。

在政府提供的管理支持和基础设施的升级下，这个计划运作的很好，帮助社区创造出许多切实可行的生意。诸如艺术工艺等活动项目的建立，为人们提供了新的工作。那些将土著人驱逐出来的畜牧场产业被国家购买，并交给了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居住和经营。政府为土著人支持的社区小店也被纳入了社区发展就业项目。虽然这些项目从商业意义上来讲永远不可能实现太大的发展，但却给土著人一些有益的事情去做，并建立了他们的自尊和自信。同时，这里是土著艺术家的故乡，他们建立的土著艺术中心以其独特的民族传统艺术在当地相当的知名并在旅游市场上获得很好的经营业绩。另外，地方政府或大公司担保经常提供一些转包合同，在他们的担保下，一些土著人的小生意获得了成功。

参加该计划的土著人社区可以获得相当于事业津贴的补助金，能够支付给社区里的更多人，从而雇佣这些社区成员来从事社区发展工作和社区市政服务工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随着有工作经验的老员工因年龄增大而退休，这些项目慢慢停止了，为数不多的一些继续运行的项目由热心人士维持。

经过总结，此项目有如下缺陷：这些产业虽然大部分是盈利的，但却无法提供给社区中所有适龄成员足够的有偿雇佣岗位；项目很难招够一周可以连续工作5天的工人；由于工程缺乏资金，工人们只能每天重复些无技术含量且乏味的工作，并且无法雇佣得起监督工人工作的合格的管理员。

随着时间推移，此项目逐渐崩溃。土著人依赖该计划，在对政府长期福利的依靠下，通过社区发展就业项目获得了收入，这成为了土著年轻人最为简便的选择，造成他们不再需要接受教育了。而土著学生从没有真正融入到学校系统当中，在他们离开时，只得到了初级受教育水平。社区发展就业项目计划所造成的福利危害，是让孩子们出生在了技能失调的家庭中。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孩子一出生，就患有胎儿酒精综合症。如果这种趋势不加以避免，经过几代人的延续，这种情况将会变得根深蒂固，而由此衍生出的其他问题将更加难以解决。

东金伯利地区的土著人的弱势程度较高：该地区成年土著男性的平均寿命是45岁(多由糖尿病和心脏病致死)；教育方面，40%的土著儿童只读到9年级，并且只有20%的人会读更高的年级；如果把参加政府拨款的社区发展就业计划的土著居民看作是无业人群的话，东金伯利的失业率是80%；土著人占东金伯利监狱中犯人总数的80%，大多数罪犯都是由低教育、无业和过度酗酒造成的技能缺失导致。

二澳大利亚土著民贫困的原因分析

当地的社区发展就业项目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土著民低教育水平和高失业率上，而直接原因则在于对普遍式福利的依赖。由于工人长期依赖该计划，并没有积累实际的技能，而且有很多人并没有干活却可以拿到工资，因此就出现了“坐着拿钱”的说法。而这种结果又直接导致了他们不再真正需要教育，长此恶性循环。当地对待教育的态度也渗透到学校系统中，因为一些老师出于对土著学生宿命的预见，并没有寄予他们高的期望，导致土著学生在离开学校时接受的教育水平较低。

为此，政府投入了数以百万计的资金试图解决这些问题。大笔金钱不仅花在土著人的教育上，一大部分也花在了医疗项目、更多的警察和更大的监狱建设上，用来解决由生活状态技能失调的人所带来的问题。澳大利亚政府花在培训项目上大笔的资金并没有给人们带来更多的工作。

(一)普遍式福利依赖深重

长期以来，土著居民拥有事业福利并依靠福利生活，被他们认为是一种基本的公民权和人权。这成为了土著年轻人最为称心的选择，因为他们找不到继续留在学校学习的理由。因此，他们很早就辍学并加入了社会发展就业项目的福利计划中。这些社区工作计划给那些不工作的、甚至是给本来是有真正工作需要做但不愿意去做的居民发钱。这样就产生了很有悖常理的现象，人们从一个高就业率的地区不断转移到一个就业机会有限或根本没有就业机会的地区。

这种对于政府福利深度依赖的行为，使得人们不再积极地面对风险，总是认为政府等“其他人会解决这些问题”。而事实上，积极福利强调人的责任和自身的实现，思想的原则是无责任即无权利，“有付出才能有所得”，其目的是促进人的发展，其社会政策方式是增强人的生存能力。主体应从政府主导到主体多元化。通过增加个人的社会责任感、鼓励个人对自己行为负责等方式，减轻政府的负担。美国的肯尼迪总统说过，“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而要问你为国家做了什么”？因此，澳大利亚政府更多的是要打破现有的福利模式，形成不上学、不工作则无福利的格局，阻断土著居民过早辍学、主动流向缺失工作机会的地区的制度条件。

(二)外出就业意识薄弱

边远社区中提供的工作岗位很少能够使用到他们新学到的这些技能，许多人需要到有机遇的地方去。而这就意味着要远离家人和朋友到很远的地方和不认识的人生活在一起。在土著文化中，其土地就是自己的家园。虽然年轻一代正在淡化这种感觉，虽然外面教育和就业的机会会更多，但是不愿离开世代相传土地的情愫仍然是将人们和就业岗位联系在一起的主要障碍。在此背景下，政府没有找到任何打破这种循环的有效政策，他们更倾向将资金导向解决表层问题上去。

积极福利反对传统福利制度中将福利视为不附带任何条件的权利的观念，认为福利既是每个人的权利也是其义务和责任。而仅仅对社会负责的意识是不够的，他还需具备对社会及个人负责的手段和技能。吉登斯认为，不能也不应把人们与风险隔离开来，风险是繁荣的前提条件，风险更是机会。因此，土著居民不仅要主动减少或避免受到风险的影响，还意味着要积极的利用风险富有活力的方面促进社会改革与发展。离开故土、告别家园去寻找更优质的教育资源与更丰富的就业机会是澳大利亚土著居民应当积极迈出的一步，同时也是他们对社会主动的、负责任的表现。

(三)技能培训与工作需求不相匹配

政府花费大量资金增加土著人的技能，但培训通常是由一些覆盖不同技术的短期课程组成。这些课程很少能够让人拥有足够技能获得真正的工作，结果就是个人不停地参加课程，却始终没有获得足够的技能参加工作，而且也没有形成一种职业道德规范来维持它。

这种状况的长时间存在，使很多土著居民产生了一种愤世嫉俗的观点，认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受过培训最多的人，但是他们仍无法找到工作。③

除了福利支持机会，澳大利亚政府和西澳洲政府也给土著居民提供了商业计划辅助性的低息贷款，用来帮助他们建立中小型企业。但是，这样的投资大多数都失败了，原因是管理不善、缺乏行业知识、没有能力提供有竞争力的报价、生存能力弱、现金流量小等问题。但是，最为本质的原因，仍然是土著居民的低教育水平以及东金伯利地区不成气候的市场所决定的。

三澳大利亚土著民普遍式福利的教训及对我国的启示

澳大利亚和中国在针对少数民族的反贫困当中，都存在着过分注重贫困者权利忽视其责任义务，并缺乏监督评估的福利政策的问题，因而造成贫困者福利依赖，甚至是“以贫困为荣”的情形。基于民族多样性、反贫困层次的相对性、贫困依赖程度等相似特征，两国的反贫困具有可比性并且具有相互借鉴的意义，澳大利亚土著民普遍式福利为我国提供了重要的教训和启示。

澳大利亚是一个多民族国家，拥有300多个土著语言群落，总人口仅占全国人口的3%左右，尽管土著群落并不完全等同于我国的少数民族，但其在国家经济、社会、政治权力结构中处于底层，其发展环境与我国少数民族农村地区具有相似性。这些群落的反贫困历程，以及在这一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经验与教训，尤其值得我们借鉴。

澳大利亚的贫困问题以相对贫困为主，国家通常利用福利政策来保障贫困人口的基本生活。澳大利亚作为发达国家，即使是对于土著民的反贫困策略也是建立在解决相对贫困上的。而随着经济的发展，绝对贫困人口规模的缩小，我国虽然绝对贫困问题尚未完全解决，但相对贫困问题却是当前影响民众走向共同富裕的重要原因。我国应当顺应国际反贫困工作的形势，将工作重点放在相对贫困问题的解决上。④

在对于少数民族的政策倾向以及优惠政策所带来的福利依赖方面，我国和澳大利亚也具有可比性。长期以来，我国少数民族政策赋予了民族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各方面的权利，在此过程中弱化和模糊了民族地区农牧民所要承担的责任义务。而澳大利亚政府普遍式福利政策造成了土著居民“坐着拿钱”和依靠其他人解决问题的想法和行为。积极福利思想反对将福利视为不附带任何条件的权利的观念，倡导“无责任即无权利”，鼓励个人应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澳大利亚政府长期大笔培训投入并没有使土著人获得更多工作机会，其主要原因是培训本身并不符合市场需求。政府提供的社区工作计划不加甄别的给辍学、不愿工作的贫困者发放资金，造成其严重的福利依赖。土著民居住区缺乏相关政策促使东伯来人离开故土寻找工作，从而无法通过自我价值实现的方式摆脱贫困等。这些过分注重贫困者权利忽视其责任义务，并缺乏监督评估的福利政策，既与我国某些民族政策相似，又为我们提供了重要的教训和启示。我国民族地区农村在建构积极型反贫困体系时，就要吸取消极型反贫困措施的相关教训。

注释：

①伊恩·特尔斯特：《澳大利亚土著少数民族贫困问题的现状和原因》，选自国家民委政法司：《中澳少数民族地区消除贫困与人权事业发展研讨会》论文集(英汉对照)，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年，第91-92页。

②同①，第94页。

③同①，第96页。

④李迎生、乜琪，《社会政策与反贫困：国际经验与中国实践》，《教学与研究》，2009年第6期。

参考文献

[1]国家民委政法司.“中澳少数民族地区消除贫困与人权事业发展研讨会”论文集：英汉对照[C].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

[2]吕炳仁.澳大利亚的福利社会[J].人民文摘，2007(12).

Influence and Enlightenment of Australian Aboriginal People’s Common Welfare to China

LIU Ying

(Teaching Section of Social Management and Culture,CPC School of Inner Mongolia Autonomous Region Committee,Hohhot 010070,China)

Abstract：To understand the history and present situation of China’s fighting poverty in the ethnic minority area, as well as the obstacles and resistance, can provide anti-poverty strategy for the ethnic minority areas in the new period with beneficial experience. The implementation of welfare policy by the Australian government produced serious welfare dependency of the indigenous peoples and seriously affected the enthusiasm of the local people for self development. This kind of passive anti-poverty measure and the effects will offer enlightenment to China’s poverty alleviation strategy pattern design in the future.

Key words：Australia; Aboriginal People; common welfare; enlightenment

收稿日期：2015-09-03

作者简介：柳颖(1983-)，女，内蒙古呼和浩特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社会学。

中图分类号：F113.9∶C91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181(2016)02-00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