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亦鸣/文
夜读札记
■文亦鸣/文
晋代陈寿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是强调多读书便于理解。唐代韩愈说:“读书患不多,思义患不明。”这是强调读书要勤于思考。宋代陆游说:“读书不放一字过,闭户忽惊双鬓秋。”这是强调读书要认真。清代袁枚说:“读书好处心先觉,立意深时道已传。”这是强调读书的收获是在无意中增进的。清人说:“读书犹树木,不可求骤长。”这是强调读书是一种知识的积累。
在科举时代,大多数人读书的目的是做官。一旦考中,所谓“进士及第”,就有了做官的资格。因此,“及第”两字,是当时许多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有这么一个笑话——
有个读书人带着书童,千里迢迢进京赶考。有一天,这位读书人的帽子被风吹落于地,走在他身后的书童见此情景,大声嚷道:“老爷,您的帽子落地了。”读书人听了很不开心,斥责道:“你以后再也不准对我说‘落第(地)’,说‘及地(第)’多好啊!”书童恍然大悟,责怪自己没知识,不会说话。过了一会儿,书童即对主人道:“老爷,小的已将您的帽子缚好,永远不会及地了!”这读书人气得怒火中烧,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上面说的只是一个笑话,并非实有其事。但在现实生活中,“落第”也好,“及第”也罢,绝不是讨个口彩或避个忌讳那么简单。不通过刻苦努力,就难免“落第”;认真读书学习,就有可能“及第”。科举时代的考试是如此,现代的考试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然,今天的读书人,奋斗目标未必浅薄得只是为了做官,但无论干哪一行,哪一业,要想做出成绩来,都必须掌握丰富的知识,否则怎么可能“行行出状元”?
杜甫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因此,有人文章写不出,总以为是自己书读得太少,于是又去大批买书,埋头硬啃。其实,这些人并没有真正理解杜甫这两句诗的意思。
所谓“读书破万卷”,无非就是要博览群书,知识面开阔些。但是读得多,并不等于就是“破”,如果只是围着书本打转,没有自己的独立见解和深入思考,哪怕读得再多,也没有用,根本谈不上“破”。所以,“破万卷”者,就是要能吸收,且要有自己的见解。
古代的一些收藏家、藏书家,虽家中蓄书无数,但真正成为有影响、有成就的思想家或文学家的,却是寥寥无几;相反,许多终身落魄,颠沛流离家不蓄书的人,因为曾经读过那么一些书,却都还能写出一些东西来。
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去世后,汉景帝以为他家中一定藏有不少奇书珍籍,派人前去索取,结果一去,他妻子卓文君说他一本藏书也没有,只有自己写的一些文稿。东汉著名的唯物主义哲学家王充,《后汉书》说他“好博览而不守章句。家贫无书,常游洛阳市肆,阅所卖书,一见辄能诵忆,遂博通众流百家之言。”直到晚年,他才退居乡间潜心著书,写了《论衡》八十五篇。明初前七子之一的徐祯卿,《明史》也记载他“家不蓄一书,而无所不通。”其诗“炼精警,为吴中诗人之冠,年虽不永,名满士林。”
由此可见,作文的高下,虽与读书有关,却不在看书或藏书的多少,主要还在于对书的消化、吸收、见解的深浅和实际的运用上。
曾经向几位博览群书的师友请教,读书有何经验?他们几乎一致认为上下联系、融会贯通是最重要的,也几乎一致不承认自己的记忆力比一般人好。
这就怪了,我的读书方法也跟他们差不多,为什么就不一样呢?难道是自己不够用心?
仔细想想,用心真的很重要。曾听人说过一个小故事:有一天年轻的曾国藩在家读书,反复对一篇文章高声朗读了不知道多少遍,很长时间还是没能背下来。这时,他家进了一个贼,潜伏在屋檐下,希望等读书人睡觉之后,可以入室行窃。可是在屋檐下等啊等,那曾国藩一点没有睡觉的意思,只是听见他翻来覆去地读那篇文章。这贼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于是破门而入,指着曾国藩怒骂道:“你这么笨的人,还读个什么书啊!”说完之后,他将那篇文章一字不漏地背诵了一遍,然后扬长而去。
这个贼的确很聪明,至少比曾国藩要聪明很多,但为什么这么“笨”的曾国藩,后来却成为扶危救难的中兴名臣、海纳百川的一代儒宗呢?是否就是因为他读得慢、特用心呢?他有两句名言:“唯天下至诚能治天下至伪,唯天下至拙能胜天下至巧。”想想他的“笨”,信然。
不少人读书,虽说融会了,但一直没有贯通,读到哪算哪。所以文章往往“言之成理而未彻,持之有故而未周”,且缺乏文思。《文心雕龙》称之为“神思”的:“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其思理之致乎?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此盖驭文之首术,谋篇之大端。”读书光是融会还是不够,只有贯通了,才能神与物游,心为所动,情为所感,自是扣人心弦,才可能写出自己独特的文之思。
台湾作家林清玄说:“百货公司的香水,95%都是水,只有5%不同,那是各家秘方。人也是这样,作为95%的东西其实是很像的,比较起来差别就是其中关键的5%。”也许,我们跟学富五车的学者的差别就在于这5%。而这5%就是读书的用心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