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邢晓婧
在日本推理小说作家东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献身》一书中,与女儿相依为命的靖子失手杀死前来纠缠的前夫慎二。爱慕靖子的数学天才石神为帮她善后,杀死一个流浪汉冒充慎二,设下一个证明靖子不在场的几乎天衣无缝的局。但最终,神探汤川学发现了破绽。他在揭开谜底时说,“一个流浪汉平白无故消失了,有谁会在意呢?”
5月的一个晚上,9时,东京池袋。灯红酒绿下,一群群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酒足饭饱后商量着去哪儿再喝一杯,这场景仿佛把人带回日本经济腾飞的年代。穿过几条街,池袋公园附近,昏黄的灯光下,有一个二三百人的长队。有的戴着帽子、口罩,有的把头压得很低,没人说话。很快,食物派发开始,他们挨个从NGO志愿者手中接过只有盐的米饭团。每人两个,拿了就走。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称呼——“homeless”(流浪者、无家可归的人)。他们中不少人当过建筑工人,后因疾病、残疾或年老丢了工作,最终沦为这座他们亲手建造的城市里的流浪者。
《环球时报》记者在日本学习和生活期间,远远观察过流浪者群体。不久前记者参加美国东西方中心的杰弗逊研究员项目,在日本进行调研时,得以和流浪汉们近距离接触。但是,不能拍照,不能交流。NGO组织世界医疗团志愿者医师西冈诚告诉《环球时报》记者,该群体中约40%患有精神疾病,言行举止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们的情绪波动。流浪者群体身体状况普遍不好,60%的人死于心脏病、肝病、肺病等。
在池袋车站,NGO组织“手之桥”事务局长清野贤司指着一位熟睡的老人说,“她在这里住了至少10年。”但她这一觉不能睡到天亮。凌晨1至4时车站要做维护工作,会将流浪者“请”出去,于是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成了他们的临时停靠站。但他们不是受欢迎的“客人”,不少餐厅故意停业1小时,以“请”他们离开。
在社会团体和个人努力下,少部分幸运儿申请到政府住宅。43岁的渡边基延是记者采访到的一名“前流浪者”。去年底,渡边搬离住了14年的“纸盒屋”。但长年“脱轨”生活,使得他的思维和语言能力严重退化。记者的采访进行得非常艰难,最后经过梳理才了解了个大概:渡边高中毕业后在一家工厂打工,然后去了搬家公司,后来身体不好,29岁时便成了流浪汉。这样的他,即便住回像样的房子,还能重返社会吗?
“很多人以为日本是一个平等的社会,没有贫困问题。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以前,日本甚至没有‘贫困率’一说”,日本首都大学教授阿部彩对《环球时报》记者说,“流浪者群体的出现标志着日本‘贫困问题’的开始。”
那么,日本有多少流浪者?清野贤司说,没有官方统计数据,“在领取食物配给的队伍里,有些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在记者看来,日本的流浪者群体就像是“隐形人”。不过,他们有一个特点——不卖艺、不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