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中宪
最珍视的技能永远是虚构(创作谈)
姬中宪
这两篇小说是两次计划外的生育。在小说集《一二三四舞》后记中我曾说过:我很少写那种真正独立的短篇小说,我的中短篇都是隶属于某个庞大写作计划的一环。我总是计划性过强,就像计划经济时代的独裁者一样,对每一笔交易指手画脚。但是,确定也有一些计划,因为过于庞大而搁浅或烂尾,只留下奠基仪式上几块象征性的砖瓦。《西院二宝》《和苹果相处十分钟》就是这样的残砖碎瓦。
《西院二宝》中的两位老阿姨确有其人,大概每个社区和广场上都活跃着这样一批文武双全的老阿姨,她们浑身是戏,能同时胜任喜剧和悲剧,并且记忆力惊人,讲起几十年前的事,满满全是细节,以及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白,让小说家听了如获至宝。她们如果不做义工,或者不忙于广场舞,很有可能成为刘兰芳那样的说书艺人。
小说人物讲了一些上海话,我不是上海人,只是一名户籍意义上的“新上海人”,所以不知道这些上海腔调的普通话是不是地道。懂的人和不懂的人,都请包涵。
《和苹果相处十分钟》里的所有故事都有原型,有些就是我的学生,还有一些是听同事讲的,我把这些大学生的故事统统塞进一堂课里。需要说明的是,我的课程里确实有一堂“苹果课”,这几乎成了我的一个标志性课程,我曾用这堂课拿下学校讲课比赛第一名,就在我写这篇创作谈的当天上午,我还在一堂校外的成人授课中用到了苹果互动。那些曾在我的课上与苹果相处的老少学生们,断想不到有一天我会将他们写进小说。
我一直不屑于将自己和身边人写进小说,我向往遥远和冷僻的人生。但在这两篇小说里,我启用了身边的资源。我最珍视的技能,永远是虚构,但在这两篇小说,尤其是《西院二宝》中,纪实占了上风,我像个贪图小便宜的消费者,被纪实的一点蝇头小利诱惑,赔上了虚构的本钱。27岁时我写《阑尾》,以未婚青年的身份揣摩老人与儿童,并试图推论出整个人生。但是35岁以后,我越写越不敢写,纪实与虚构的关系,开始重新困扰我。
据说奥康纳曾有一段时间热衷于“非虚构”,后来被菲茨杰拉德提醒后,她意识到非虚构对于小说创作的伤害,从此只写小说。我想说,这两篇小说如果不够好,那再好的创作谈也救不了它们,只当是一次自我提醒:我曾立下誓言,做一个只写小说、不写小说以外任何文字的人。虽然我发完誓当天下午就食言了,但这并不妨碍我用更长的时间,一点一点做回它。从现在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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