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要重掌乡村治理的话语权

整理｜夏霖图｜吴文书



青年要重掌乡村治理的话语权

整理｜夏霖
图｜吴文书

如今，返乡创业已是星星之火，能不能成为燎原之势虽还不好判断，但的确不是个别青年的心血来潮，或者是稍纵即逝的时尚。

依我看这是几种力量推动的结果。

第一是亲情的召唤。现在不少农村破败，从乡间走出的孩子不忍目睹亲人在乡间的无助、乡村环境的恶化、家乡的落后和衰败。乡村只剩下留守老人和儿童，乡村社会已经没有了正常完整的人口结构，也就没有了孟子描述的“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的乡土的社会。

第二是产业的召唤。农村衰败，但农业有希望。今天大规模的生产，某种意义上，意味着大规模的污染。今天城市社会，已经有愿意以更高的价格来获得清洁优质农产品的需要，而且由传统农业、有机农业生产者与消费者直接联盟的新型农业，已经呼之欲出，在从农村出来的青年面前展现了创业前景。数十年前，青年从农村走出来是谋翻身，今天青年返乡重新做农人，是在做一个超越传统农人的农业企业家。

乡村社会的复兴，归根到底是要有创业的人，要有连接城市广大市场的产业，要有因新的经济而发展出来的新村社团体，总的来说要有乡村社会经济、社会活力的内在机制。

因此青年返乡创业的价值一目了然。青年返乡首先是让家庭完整起来，进而让乡村社会完整起来。将青年过去十数年在城市里面获得的知识、工作经验、创业经验，带回还缺少这些知识的家乡。

知识不仅是力量，知识也是“钱途”是经济活力的来源，是机会。回乡可能还是种地种树，但和父辈做法不同：同样是种苹果，换成环境友好的种法，换成环境保护的做法，换成有机农业和自然农耕的做法，苹果可以比父辈种得更好，价格卖得更高。回乡是用先进的做法来改变家乡，让家乡与城市连接起来，让城市正在增长的需要变成复兴家乡经济的机会。

青年回乡创业，是启动农村社会复兴的关键一步，甚至可以说是全部变革的轴心。因为有了产业，有了连接市场和城市人群的产业，就有了吸引人、凝聚人的组织核心，有了经济生活的活跃，就会有其他生活的活跃和需求，从而让整个乡村的社会有活力。

返乡是一个冒险的决策

返乡决策，给自己和家庭带来的改变非常大，会遇到各种不同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与你的家人朋友一起权衡，克服问题，别人大体上帮不上忙。离开城市回到自己的家乡，多少是带有一点赌博性质的决策。未来的前景怎么样，要做的产业是不是一定能够成功，没有人可以确定。

第一个问题是青年回到了家乡，会带着计划、理想和憧憬，但是每个家乡的情况不同：它的交通条件、植被、当地物产、经济发展水平，它离高铁线的距离……做的创业项目是不是有可能成功？起步是最难的，要找到一个有可能发展的好项目，哪里能够找到合作者和参与者？到农村会不会遇到反对者和干扰者？回到家乡这些问题都会迎面而来，需要去分析，想办法应对。

创业的难处在于怎么把项目、产品和市场做出来。有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就想开连锁，想发展成一个更大的产业。有的还在摸索中，做得很困难，在努力挣扎。

青年返乡带回先进理念，实际上就是在做示范，而且产业和产品，本身就是一个把乡村社会组织起来的组织核心。乡村没有产业，失去经济组织的核心后，最重要的劳动力纷纷离开乡村，把城市建设起来了，现在到了把乡村组织起来的时候，不能再靠行政主导，要让大家能够看到实际生活的改善和财富的增加。

最初创业的话，不仅会有产品、资金、技术条件和其他各种困难，还有创业的社会环境、政府治理环境的困难。但是我相信，青年对乡村建设的关注，对乡村建设的肯定，回乡创业把整个山村带动起来的热情，再加上他们的专业知识，这非常让人期待。

希望我们的政府中，有更多的官员能够看到乡村创业、青年返乡的价值，以及这一条解决中国农村社会问题的道路。中国乡村社会的组织，从人民公社解体后，一直没有回到先前的高度组织化，没有带来农业的繁荣，所以乡村创业，能够通过经济活动把乡村重新组织起来。

今天我们返乡的是真正的知识青年，在上海有体面的职业，回家是为了照顾自己年老的家长，由亲情引发了创业，也有一些人是想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然后发现农村有机会。无论如何，今天这种高度自觉的、自愿的、创业性质的改变自己家乡面貌的运动，它的性质当然是上山下乡完全不可比拟的，今天青年返乡去创业，是对于中国乡村复兴发展具有社会建设意义的一件大事。

*本文依据2016年3月20日晚，复旦大学社会学教授于海在i20“乡客厅”语音直播栏目中的分享所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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