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阪、奈良学术研究型都市”建设模式研究

王承云 孙玲慧

摘 要：“京都、大阪、奈良学术研究型都市”在日本简称“京、阪、奈学研都市”，在产学界享有盛誉。作者于2014年12月在日本期间，通过实地考察，以及对当地的政府和企业访谈调研，发现：①与著名的“筑波研究学园都市”以国家为主体建设的科学城不同，“京、阪、奈学研都市”是跨行政区域的官、产、学合作的典范；②“京、阪、奈学研都市”充分利用零散的丘陵地貌地形，顺势而为建成了葡萄串式的研发产业集群形态；③在没有动迁一户居民住宅的前提下，构建了研发机构、企业和居住区混合一体化模式；④近20多年，日本的总人口在减少，除了东京等大城市以外很多区域均为人口流出区，但是，“京、阪、奈学研都市”成为人口净流入区，增长势头看好。这一独特的区域创新模式，值得借鉴。

关键词：“京、阪、奈学术研究型都市”；建设模式；研究

中图分类号：K119 文献标识码：A

日本从战后50年代开始提出“贸易立国”战略，到1980年战略升级为“技术立国”，直至1996年提出了“科学技术创造立国”战略。这些战略转变充分反映了亟须以创新驱动社会经济发展来解决石油危机和经济呈下行趋势等问题。日本自1983年颁布《科技城法》后，开始了摸索建立集大学、民间、公立的研究机关和企业以及住宅地的复合型学园都市和学术研究都市的道路。京、阪、奈学研都市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代表。其目的是充实强化基础科学、振兴创造性的学术研究和新产业。在此基础上继承和发展原有的本国文化，通过与世界不同的文化进行交流、融合来挖掘本国文化的内涵，拓展本国文化的外延以此创造、创新文化。

与此相比，中国功能类似的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以及大学科技园，自1988年提出创办至今，虽形式多变，功能逐渐丰实，但仍未有较大的突破。如何提升周边社区的责任感？如何跨越行政边界，迅速聚拢地域间的知识、技术、文化“流”？本研究基于实地调研、统计数据分析等方法探讨日本的京阪奈学研都市的模式，总结其特点并提出启发，以发挥现存文化、学术、研究的集聚效应，提高利用优势自然资源的效率，为我国的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后续建设提供启示和借鉴。

1 相关概念

文化学术研究型都市是由学术研究型都市一词演变而来，这与京都、大阪、奈良当地的文化背景有关，也为了与日本其他类型的都市区别开来。学术研究型都市，日本学者认为是这座城市被认定在产业、文化、研究和学术等方面担任重要角色。而京阪奈文化学术研究型都市，加上文化这个元素是为了突出该城市融合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不仅着重研发理工科系尖端技术，也重视都市历史文化，培养市民精神教育的特点。与此相类似的是学园都市，在日本是指学校等教育机关，特别是高等教育机关、研究机关集聚的城市，比如筑波学园都市。

这三种说法在日文名称与城市功能上相似，但也有细微的差异。如本研究的京阪奈文化学术研究型都市和筑波研究学园都市，最大的区别就是是否强调人文因素。但在英文官方翻译都是Science city，并不能体现出其特点。中国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和大学科技园在地理尺度上有很大差别。京阪奈文化学术研究型都市是从行政区域上划分的，并且是一个计划性的独立完整的都市；而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上海张江高科技园区等只是一个园区，尺度较小。

因此本研究对文化学术研究型都市的定义如下：一个高等教育和科研机构集聚，高新技术产业占主导地位，并将科研成果回馈社会，注重地方责任感的城市。

2 “京、阪、奈学研都市”的界定、范围和区位

京、阪、奈学研都市位于京都、大阪和奈良交界的丘陵地带，拥有优渥的自然资源，曾是“1970大阪世博会”旧址的一部分。它横跨两府（京都府、大阪府）一县（奈良县）的8个市和12个地区，总面积达到150平方公里，其大小相当于上海市两个黄浦区，规划人口规模大约41万。京、阪、奈学研都市人口从2012年4月的24.2万人到2014年4月的24.5万人①，近三年的人口数量只达到规划数量的60%。

京、阪、奈学研都市从内部行政区域上划分为文化学术研究地区和周边地区。文化学术研究地区既配备了用于文化学术研究和交流的硬件设施，也建设了住宅等基础设施。而周边地区更加集中于建设与文化学术研究地区关联度高的设施并且非常注重对环境的保护。

京、阪、奈学研都市在关西都市圈内毗邻大阪湾和大阪国际机场，外部交通便利，到大阪和京都的市中心只有20-30公里的距离。

3 “京、阪、奈学研都市”建设模式特色

3.1 多核心的空间结构

京、阪、奈学研都市是在8个市中划分一块区域形成12个文化学术研究地区，其形态如同一串葡萄，虽集聚成群，却形成多个在功能上各不相同的核心（图1）。它与筑波研究学园都市的整体开发方式不同，是根据每个地区所拥有不同特性的自然和人文资源分别承担都市功能。这样机动性的开发方以便于柔性地应对新时代所带来的金融、能源等冲击，使已建成区的城市、街道与农林业之间相互协调发展。

比如精华·西木津地区是作为京阪奈学研都市的中心地区，高度集中了多家国际级的研发机构、高级研究所等。清泷、室池地区以建设绿色文化园为主完善以水和绿色为主题的文化、研修、娱乐等基础服务设施。而平城宫迹地区保存了世界文化遗产，拥有较为浓厚的文化历史底蕴，即通过修复维护遗址来保证其原真性，开发建设成观光型的城市历史公园。

3.2 官、产、学合作与居住的一体化模式

京阪奈学研都市在内阁总理大臣的认可下，由关西文化学术研究都市建设推进会颁布促进法，推行独有的税制和其他优惠政策，巩固产、学合作与住之间的关系，协调规划整个都市的建设进展。首先每个开发群内部分布着不同等级、不同研究领域的研发、教育机构。其中大部分机构是某个政府项目的重要成员，它们是智力资源的温床，孕育着新的创新思想和新技术。其次被此处智力吸引而形成集聚的研发型企业，就地将教育机构和科研机构的研究成果转化为科技生产力形成新产业。这样具有纵向与横向特点的立体化的研究机制不仅有利于集中力量攻克高难度、高标准的高新科技，也能将产业化的科研成果产生附加值或者解决深刻的环境问题和社会问题。如位于平成·相乐地区的日本积水住宅株式会社，和位于精华·西木津地区的日本通用电气公司、日本岛津公司与庆应义塾大学共同研究日本总务省支持的“活用脑部结构的创新型开发”这个课题。京阪奈学研都市将成果运用在管理社区、建设社区的公共基础设施等实践中，或是直接生产出提高人们生活便利性的科技产品，并整合这些富含高新技术含量的单一要素来构建智慧型的数字化社区形成优良的都市环境，比如，推进利用对环境影响较小的交通手段的ITS（Intelligent Transportation System，简称ITS，智能交通系统），针对高龄者和少子化社会中养育孩子的家庭支援基础设施，以及在都市建设对环境减少负担，创造安心安全的生活环境等方面开展一系列的实验。这些举措大大提升了城市的吸引力和魅力。

良好的产、学循环产业链促使人口、资金等发生集聚已是学术界的共识。京阪奈学研都市人口从1988年4月的158，485人增长到2014年4月的245，372人。其中学研地区人口数量增长了近4.7倍，从18，976人增长到89，589人（表1）。

这是因为官、产、学合作与“住”这一环节紧密相扣，更深层次地体现了合作模式的整体性。京阪奈学研都市因在政府的引导下继续深化官、产、学合作，使它的综合竞争力得到大幅度提升，吸引越来越多的研发型企业迁入。随之部分研究者会综合考虑通勤方便或宜居度等因素选择在都市内居住。这就在该地区形成了一个具有高创新能力的阶层群体。这个阶层的居民有着这样的特征，他们对社会和都市政策抱有较高的关心度，对保护环境有强烈的关心意识和责任感。针对这样的新型阶层，京阪奈学研都市建立与居民互动机制。另外，学研都市还对承担未来科学技术和解决地球环境责任的主力军—青少年开展一些简单易懂的科普课堂，并策划开展独有的教育项目“科学城市的孩子们”，激发他们的科研热情，使高深难懂的科学知识大众化，便于启发青少年的科研思维。对于普通居民，增加和科技专家的交流机会。如从2000年开始联合5所大学（奈良先端科学技术大学院大学、同志社大学、大阪电气通信大学、关西外国语大学、大阪国际大学）举办市民公开讲座。这样的双向沟通使专家能够从居民那里获得创新的灵感和火花，居民从专家口中更加了解自己所生活的都市。

3.3 阶段性的规划开发

“京阪奈学研都市”是规划出来的文化学术研究都市。这就意味着从都市的建设构想到都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和运营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需要一个持续性、全方位、针对性的开发规划。

首先整体上看，从都市建设初期到现在，共经历过三个阶段：1986提出的第一个十年计划、1996年提出的第二个十年计划、2006年提出的第三个十年计划。不同的时间阶段，都市的建设进度和重点任务也略有侧重。第一个十年计划主要是将京阪奈学研都市的构想现实化，即筹备准备过程。邀请各行业领域的专家提出方案，分析方案的可行性，再参与决定组建都市。从都市内的顶层设计，组织机构的成立，到各种法律的颁布，一个新都市的骨骼框架逐渐被搭建起来。第二个十年计划，是不断完善整个都市体系并着重建设都市的基础设施。从不断拓展都市的重要经脉—交通网络，到拓建官、产、学合作的空间载体都一一在此规划中。这样既保证都市良好的外部通达性，也能兼顾到建设加强内部相关度的公共交通。既提供科研教育机构等所需要的建筑设施，也建造了未来科学社区的居民住宅等。另外居民休闲和游憩的功能分区在都市规划中也占据重要地位，如建设可与绿色植物亲密接触的城市景观公园或是现代化游乐设施。目前都市迎来了第三个十年计划，旨在提高都市的综合力，完成从都市建设到都市运营的重心转移，即重新启动在第二个十年计划中因为能源危机、泡沫经济等因素暂时停滞的建设项目，同时再根据新时代的新需求以及眼下迫切需要解决的社会、环境等问题，围绕着以下五个方向开始重新布局：①鼓励创造新文化、学术研究和新兴产业的研发；②创建以亚洲为主面向世界的开放性都市；③开拓未来建立智慧创新城市；④建设支撑都市活动的都市基础和交通基础设施；⑤开展“建设推进、高度的运营”。其次从局部来看，每个功能群有着不同的个性，在整个都市的建设中功能定位也不能相同。而资源和资金的有限性决定了只能依据功能的主次分批建设。虽说是这有可能使都市的进度变慢，但是从长远角度来看却能集中精力去开发，从而减少规划计划返工的可能性。

3.4 民间组织的活跃

京阪奈学研都市以第三个十年计划为蓝本，以产业、学术、政府在各个领域的共同合作为基础，最大限度地发挥民间活力的作用。不仅通过“关西文化学术研究都市促进会”为主的民间非营利组织来研讨、策划都市的发展，而且以“关西文化学术研究都市促进法”为准则，企业协会、科技协会、学术协会等各个非民间组织携手共同推进。在科研领域，在2005年创立创造新产业的交流中心之后，2008年又建立了环境能源研究会，旨在遵从京都议定书削减二氧化碳的排放规定，并协调组合产、学、住之间的各种环境。

4 京、阪、奈学研都市建设中面临的问题

京、阪、奈学研都市的建设本身就是一个长期的计划。错综复杂的外部环境和内部的产业环境，敏感的国际关系，经济、文化、政策的不确定因素都会干扰都市的成长。

4.1 土地利用率低

在1987年以前，平城、西木津等一部分地区就已经作为住宅地进行开发了。在科研机构集中的精华·西木津地区逐渐吸引新的研发机构迁入时，遭遇日本的泡沫经济，导致许多企业撤出，再加上住宅建设业的衰败，使学研都市圈的项目的建设进度大幅度减慢。原本计划都市布局设施的用地面积应该达到圈内的90%以上，但实际上从表2看出，至今为止建成完成区只达到50%多，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还有非常大份额的土地资源没有被充分利用。

4.2 公共团体债务的增加

随着京、阪、奈学研都市的不断发展，作为内阁承认的财团法人“关西文化学术研究都市建设推进会”等公共自治团体的财政来源固定资产税得到了增加，与此同时也因政府的需求要保持适当的通货膨胀，使其所承担的地方债务扩大了。如果缓和开发节奏可以抑制债务的增加速度，若继续保持当初较快的开发节奏，则可能会造成财政危机。

4.3 研发人员职住分离

虽然京、阪、奈学研都市内的研究人员占总人口比率较高，但研究机关周边的住宅地和他们没有较大的直接联系，即入住率较低。因为京、阪、奈学研都市离大阪的市中心有30公里，离京都的市中心只有20公里，加上周边交通网络密集，可达性高，所以在研究机构工作的从业人员大部分都是从京、阪、奈学研都市外到都市内上班的，从而造成与原居民的社会关系极其薄弱。使在京、阪、奈学研都市内部形成了学术研究地区和大阪、京都新城两个不同的功能区。

4.4 企业、科研机构和居民交流壁垒

虽然京阪奈学研都市倡导增进企业、科研机构和居民的交流机会，但是企业出于对自身商业机密的保护或资产安全的担忧，科研机构出于对科研成果的保密和科研环境的严苛要求，会设立进入门限。市民较难进入企业、研究机构直接参观，甚至不清楚这些企业和科研机构是怎样的组织，更是无法得知其研究目的，也不知其研究成果会怎样改变生活。

5 借鉴与启发

日本国内从1980年开始掀起了一股建设“科技城”、“学园都市”的热潮。总结日本面对新时代所赋予的任务，在都市建设这方面又有哪些新的突破，对我国具有一定的借鉴作用。

5.1 官、产、学合作叠加本地居民的联合

首先，京、阪、奈学研都市是教育研究机关、企业、居民三者在政府的推动下携手解决各种各样的生活和社会问题的平台。它与普通的都市相比，最大的特点体现在都市的主体上。一般的都市主要是企业、居民。而京、阪、奈学研都市更加突出了“学”，即在前者的基础上增添了教育、研究机关。“平城宫迹”和“我的工作馆”这种类型的体验性学习设施和可供参观的大学研究产业设施的公开，一方面是将自己的知识储量、智力资源贡献给社会，同时也强化了在民众中的品牌形象。另一方面与新的来访者交流也增加了都市的活力。特别是京阪奈学研都市在京都和奈良修学旅行的线路上，拥有体验式的学习观光设施、强大的信息和情报功能，可以针对青少年介绍通俗易懂的文化学术研究成果，提高孩子们对科学的关心度。

其次，京、阪、奈学研都市内有扎实的都市建设基础、又有与高级研发机构相邻的住宅等生活设施以及对尖端技术高度关心的居民，再加上有广阔的成熟街道和农村，各种环境的融合有利于开展实证实验活动，即把研究领域的成果进行商品化的探讨和评价。这些活动的开展都需要居民和非营利组织共同协助。

5.2 生态都市、智慧都市、文化都市可持续发展

京、阪、奈学研都市经过综合性、一体化的发展，以都市居民和都市生活为主题，利用居民和研究者的智慧促进文化和产业的创新，并且能够持续长久地创造新价值形成先进的、自律的、低碳的可持续社会，这也是未来都市发展的新前景。

近年来，基于金融危机、日本大地震的背景，京、阪、奈学研都市及时调整视角从“实现安全安心的能源系统”和“研究成果的早期社会实践”出发，创建生态、智慧、文化都市。让居民既能享受接近大都市的高层次都市功能的服务，又能享受到历史自然文化环境田园风光。主要以“京、阪、奈未来都市创造计划”为基础，致力于研发占有世界领先地位的太阳能电池和充电电池、LED等，开发运用新技术的地域能源管理系统实现二氧化碳排放量最小化，并让能源自给成为可能。与京都府共建智慧都市，如住宅的智能化、家庭用电可视化，向市民言简意赅地介绍尖端的研究内容。重视都市历史文化，与市民互动培养市民素养教育。

5.3 跨区域协作的典范

京、阪、奈学研都市是打破行政界线建立具有梯度层次的典范，以创新为，主官、产、学合作的新型都市的成功案例。在三个省级的行政区域内选定组合8个市级行政区域，从中整合规划12个地区形成的一座集文化、学术、研究为一体的都市。这使产业的外部经济和规模经济效应和大学、研究机构等集聚与扩散不会受到行政界线的阻碍，使要素又快又畅通地流动，从而加强经济、学术、文化等方面的联系；并且该学研都市在关西地区内与大阪、京都、奈良等地在地理上具有邻近性，文化上一脉相承，大大地加强了区域内居民的认同感。

机制上的不断创新，也是获得成功的另一要因。首先，京、阪、奈学研都市内的民间组织机构冲破了地方保护主义的狭隘思想，打破了地方政府对都市发展自由的某些限制。其次，机构成员由不同府省、不同领域的代表者组成，能够配合推进计划的实施。最后，京、阪、奈学研都市积极加入关西地区的其他组织机构共同参与科研企划项目，达成了实际意义上区域一体化的效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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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小田茂. 学術研究都市における「エコシティ」コンセプトと市民参加の可能性： 関西学研都市の事例[J]. 創造都市研究e ， 2012，7（1）：20-38.

[3] 関西文化学術研究都市サード·ステー ジ·プラン～学研都市の新たな展開を目指して～[EB/OL]. http：//www.mlit.go.jp/crd/daisei/daikan/tsp_sakutei/tsp_final.pdf.

[4] 平成25年度事業報告書[EB/OL]. http：//www.kri-p.jp/organization_mt/about/data/25jigyohokoku.pdf.

[5] けいはんな学研都市·都市概要[EB/OL]. http：//kri-p.jp/publication_mt/p16_jpn.pdf.

[6] けいはんな学研都市·施設紹介[EB/OL]. http：//kri-p.jp/publication_mt/p20_jpn.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