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与市的交融
——纵览我国沿海城市博物馆中海洋史的呈现

2016-06-08 00:48中国航海博物馆学术研究部温志红
航海 2016年3期
关键词:太仓宁波广州

文/中国航海博物馆学术研究部 赵 莉 温志红



港与市的交融
——纵览我国沿海城市博物馆中海洋史的呈现

文/中国航海博物馆学术研究部 赵 莉 温志红

19世纪后半期,德国地理学家冯·李希霍芬提出了“丝绸之路”的概念,用以命名中国与中亚、西亚在陆地上的贸易通道。后来,学者们将概念从陆地延伸至海上,由此产生“海上丝绸之路”。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始于秦汉,历经隋唐,兴盛于宋元,伴随郑和下西洋翻开新的篇章,在时间与空间的连绵轮替中书写了一部东西方世界相遇融合的历史。与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相呼应,在中国沿海地区出现了一批享有盛名的东方大港,比如广东的广州、福建的泉州、浙江的宁波、江苏的太仓等。这些港口城市分布于我国东南至华南的沿海海岸线上,活跃于不同时代,犹如镶嵌在中国海洋历史版图中的明珠,见证了中国与外部世界的交往。伴随时间积淀,港与市的互动轨迹凝结为城市历史与地域文明的特征,甚至是这些城市的文脉源头与发展基石。

笔者到访一些沿海城市,对当地博物馆进行考察,深深感到,作为历史与文明的传承载体,这些城市的博物馆在追溯区域历史与文明发展进程中,将海洋特色作为重要属性,在博物馆的馆舍建筑、序厅设计和基本陈列等方面体现出鲜明的海洋主题。特别是在基本陈列方面,以港市交融为基础,对地区海洋史进行了细致梳理和具象呈现,形成了不同的风格与模式。

一、广州博物馆:“港”作为标志性的截面

广州,位于南海之滨、珠江河口,古称番禺,秦时属南海郡治,是我国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发祥地,也是历史上对外开放时间最长的千年大港。广州的海上贸易始于秦汉,盛于唐宋,明清时期远及欧美,将中国带入世界贸易体系。在唐代,广州是唯一设立市舶使的城市,中央政府在广州城西划定区域设置番坊作为外商居留区。清代康熙二十四年(1865年)钦定广州为对外通商口岸,设立粤海关;乾隆二十二年(1575年)后为我国唯一的对外口岸,广州十三行垄断全国外贸事务管理长达180年之久(1685-1865),对当时的世界贸易体系产生深远的影响。作为我国古代唯一的对外开放口岸,广州“得风气之先”,成为中外接触的据点、东西汇流的通道,岭南文化中的海洋属性生生不息。

东汉陶船

20世纪初广州居民居室布置

十三行外销玛瑙红茶具

唐代码头遗址出土的木桩

广州博物馆坐落于越秀山的镇海楼中。镇海楼建于明洪武十三年(1380年),直面珠江,俯瞰羊城。嘉靖二十四年(1454年)重修后,改名“镇海楼”。镇海楼是明清时期广州的城标,也是西方来客所绘广州城历史画卷和地图中不可或缺的题材。作为广州“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史迹之一,镇海楼被收入《广州文化遗产——地上史迹卷》一书中。广州博物馆置身一座寄寓“雄镇海疆”之意的古建筑,自然具有传承意义。由于是阁楼建筑,博物馆的序厅面积不大。以中轴为分,序厅左端醒目的位置上展出的是“哥德堡”号船模,旁边配以波涛声浪、海岸油画以及广船船模的小型场景展示。右端是“五羊踩祥云”的雕塑与油画,凸显“羊城”起源。值得注意的是,作为文字层面对广州城市历史的高度提炼,序厅中并置两块大型展板,一块是“广州城市历史大事记”,另一块是 “广州对外海上交通大事记”,文中详细梳理了自汉代至晚清广州对外交通海外交往的标志性事件。如此对称的空间布局,将广州的海洋史与城市史并置,这也印证了序言文字中对于广州的历史定位,“是南越、南汉、南明三朝都会,历史上著名的‘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起点,古代中国最有代表性的港市,创造了辉煌的海洋事业。”

序厅展示

宣统三年广州生产的水压消防车

镇海楼

广州博物馆的基本陈列,取通史框架,以广州城的建制沿革为主线,共分为八个部分:“南越曙光”、“南越都城”、“广州得名”、“天子南库”、“南汉国都”、“三城合一”、“帝国商行”、“得风气之先”。广州基于海洋属性的历史踪迹,在前面几个部分中零星分布,比如春秋时期越人“擅舟习水”、秦汉时期先进的造船技术,分别建立在古文献记载与造船遗址的考古发掘基础上。而“天子南库”、“帝国商行”与“得风气之先”这三个部分是将广州在唐代、清代至近代以降的城市史镶嵌于海洋史中,从而将影响广州城市经济与文化形态的海洋性因素推到了展示“前台”,作为主体性内容进行充分阐述。“天子南库”以唐代广州的海外贸易为主题,当时繁盛的海外贸易成为中央王朝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故有“天子南库”之名。该单元以海外贸易为主线,侧重“输出”与“流入”的双向思路,从物质、技术、制度和文化等方面贯穿当时的海船建造、市舶管理、商港码头、沿海外销瓷窑口、宗教交流等内容。物质互通打开了文化知识的流动。作为贸易往来的延伸,活跃纷呈的中外宗教交流、航海交流是展示的一个重点,包括佛教、伊斯兰教在广州的传入,以文献、史迹(比如光孝寺、怀圣寺等)和文物(如鎏金铜佛像)的对照,共同描绘出当时广州多元文化共聚一都的盛况。同时,在这个单元中以“航海”为正题,通过船模叙述了公元8世纪阿拉伯国家的航海家欧贝德驾驶双桅三帆木船“苏哈尔”号航行至广州的故事。唐代的广州作为“通海夷道”的起点,建立并拓展了与阿拉伯帝国的海上交往,苏哈尔的航海故事作为个案凸显了这段交往。近年来,陕西咸阳出土的《唐故杨府君神道之碑》中所记载唐代杨良瑶出使黑衣大食的历史事件引发了史学界和文博界的关注。较之宋元时期的海洋史,以及几乎成为“显学”的郑和下西洋研究,唐代海洋史有更多的研究和展示空间。“帝国商行”以清代十三行为主题,“得风气之先”是以晚清至近代广州中西交汇的城市风气为主题。这两部分在时间和逻辑上具有一脉相承的特点。对于十三行主题的诠释,博物馆在定位上将广州贸易纳入了世界贸易体系中,从而使广州贸易超出了区域史、国别史范畴,具有世界史的视野。由此,展示的内容也就不仅仅局限于耳熟能详的外销瓷器、丝绸或茶叶,如展项中有一张明清时期白银流向图,图下方展出的是当时西班牙、墨西哥等国家使用的银币,广州城作为国际贸易中心与大清帝国南风窗的气象也跃然而出。“得风气之先”是广州晚清中西贸易的延伸,其“风气”具体包括伴随西方文明而至的科技思潮、求新思潮以及工商业活动裹挟而来的现代社会风尚和日常生活观念。展示点落在人(比如容闳、詹天佑等广东籍先进人士)、物(比如宣统三年广州生产的水压消防车、手压救火枪)以及20世纪初广州城居民家庭生活场景,呈现出近代传统城市向现代城市转型的历史图景。

整体上,广州博物馆基本陈列选取了城市历史中海洋发展因素最为突出、影响最为深远的时期,作为广州海洋时代的标志,体现了以贸易为主体的海洋事业对城市文化与精神的影响。同时,围绕海外贸易,触及广州在特定历史背景下在中国和世界的地位,对中国和世界的影响。从这个角度,扩大了港与市的互动半径,为观众呈现出广州作为历史上最为悠久口岸城市所具有的活力源泉。

二、太仓博物馆:“港”作为平行的主题

太仓位于我国东部海岸的中心地带,地处长江入海口。春秋时属吴地,吴王曾经在此置仓。楚国打败越国后,春申君被封在吴地,置东西两仓,今天的太仓属东仓,“太仓”由此得名。太仓是我国古代重要的粮仓储地、海防要地与商贸港口。特别在元明两代,伴随海道漕运以及郑和七下西洋等重要事件,太仓成为扬名海内外的东方大港,素有“六国码头”、“天下第一港”之美誉。历史上,太仓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优越的港区条件、丰沛的物质生产与补给功能、杰出的航海人才储备成为中国古代航海实践的重要基地;同样,繁盛的航运业也对太仓经济、文化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太仓境内留下了许多遗存,成为江南地区涉海历史与文化的重要见证。

“港”厅入口

“六国码头图”场景雕刻

太仓博物馆馆舍建筑,从外看是圆仓造型,取“有容乃大”之意;从内看则似相机镜头俯瞰着序厅里“六国码头”的大型场景雕刻。该场景雕刻内容以元代海运为背景,全景式展现了当时太仓境内总图。从中可见,太仓依江枕海,城中漕浦相通,从浏家港到太仓南门外张泾关一线,筑起了长堤码头,江上商船云集,帆樯林立,北门外苏州府船场造船忙碌;街市上店铺众多,人烟繁盛。这是太仓史上极为繁盛的时期。序厅的前言文字,对于太仓作了如下叙述:一个盛产棉粮的鱼米之乡,一个对外开放的东方大港,一个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之邦。这三点体现在基本陈列中,“港”与“仓”、“文”其他两个主题并列平行,共同构成展示太仓历史文明的剖面。“港”作为一个独立的展示主题,在展示序列上具有独立的时间维度,从史前至近代,以航海为中心,辐射太仓境内的交通、商业、经济、人文等各方面,通过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历史时段与人物,叙述了处于太仓港市互动的海洋历史,突出了太仓作为中国古代航海实践基地的重要地位,反映出海洋事业对于城市发展的影响。

“南码头”场景展示

馆舍圆顶犹如镜头

太仓博物馆圆仓造型

“港”厅中,史前文明部分介绍了太仓的地理位置与地形变迁,通过远古时期境内住民渔猎采集的工具、鱼化石,以及生活场景展示出史前文明中的海洋因素。古代历史部分,以元明清时期的海洋历史展开,截取了元代海道漕运、明初郑和下西洋以及明清太仓航运等作为展示重点。正如序厅“六国码头”雕刻场景所示,太仓的海洋事业兴盛于元代。元朝初年,海盗出身的朱清、张瑄奉旨以太仓为基地开创海道漕运航线,首航造海船60艘,运粮4.6万石,从浏河口出长江口,取海道北行,抵达直沽(天津)。海道漕运航线的开辟,有力带动了太仓海运发展,促进太仓港市的繁荣。据《弘治太仓州志》载,“海外诸藩因得于此交通市易,是以四关居民,闾阎相接,粮艘海舶,蛮商夷贾,辐辏而云集,当时谓之六国码头。”刘家港成为闻名遐迩的东方大港。因此,太仓古城中也留下了诸多与海航相关的史迹、遗存,这些都成为元代部分的重点展示内容,比如元代海运仓遗址以及出土的瓷器、元代海船大舵杆、海船缆绳、海宁寺碑刻拓片、元代铁斧、元代海道万户遗址等。有一个展示单元侧重介绍了元代太仓境内的石拱桥,包括尚有遗存图文的“周泾桥、安福桥、兴福桥、金鸡桥和众安桥”等。与直接的海洋文物相比,这些元桥似一眼看不出与航海的关联。实际上,元代太仓境内拱桥众多正是当时海运业繁盛的写照。太仓滨江临海,是重要的海口,境内运河纵横。根据吴聿明先生研究,城内这些元桥所处的位置、所横跨的河塘都是自运河之入海口的必经之道。正是繁盛的海运催生了这些元桥,改变了太仓境内水陆交通的格局,这与南宋时期泉州境内大造石梁桥是非常相似的。今天的观众通过元桥追溯当年海运之鼎盛,思考海洋对于城市交通、人们生活的影响。通过一个间接的航海元素理解航海与生活的深刻关联,从认知上丰富了对港市内涵的理解,拉近了与航海的距离。

元代海船大舵杆

郑和船队太仓籍武官周闻墓志铭

作为明代郑和七下西洋的起锚地,“郑和下西洋”自然是太仓博物馆浓墨重彩的展示内容。这部分内容以郑和下西洋为中心,全面展现了明代时期太仓在港口、市镇、航海人才等方面的历史盛景,梳理出太仓境内与郑和相关的遗存、史迹与文物信息,包括著名的天妃宫、通番事迹碑的碑文、伴随郑和下西洋所兴起的具有异国风情的瓷器等。其中以航海人物的展示为亮点,具有代表性的是郑和下西洋船队中的文官费信的图文信息、武官周闻夫妇的墓志铭、随队中医陈良绍的墓志铭等。将郑和船队中的太仓籍人员作为一个点来展示,展现了太仓在航海人才方面的资源优势,突出了太仓的航海文化积淀。滨江临海地区的人们以海为生,在长达数百年的实践中总结出了关于海洋气象、水文、定位、导航、造船等方面的知识与经验,民间成熟的航海传统代代相传,为郑和船队人员配置提供保障。人是传统的创造者和传承者,人是文化最直观的体现。个体已然,群体性更可观。陈列中以船队中的“人”为切入点,透视历史回溯传统,不仅在知识上弥补了观者对于太仓航海的盲点,而且在文化上拧成一股力量,使人触摸到海洋历史的脉搏。

“港”与“仓”、“文”其他两个主题各自独立却不孤立,各自平行却又互相关联。“仓”作为粮食储藏要地,可视为“港”的物质基础,甚至是发展肇始(比如元代漕粮海运),而“文”则是“港”的延伸。印象深刻的是在“文”厅中关于昆曲“曲圣”魏良辅的展示,展板文字中介绍当时魏良辅“寓居太仓南关”,十年不下楼潜心创制昆曲。南关即南码头,位于太仓南郊,是元明海运仓所在地。码头是一个流动的空间,这里船来舶往、货物交运、人声鼎沸,极富生机。昆曲的诞生似乎是一种文化隐喻,在太仓最富特色的历史空间里诞生了最富地域特色的曲种乐音,无形之间将仓、港、文这三个平行独立的主题糅合到了一起,彼此渗透,相互关联,成为一个整体。

宁波博物馆

明州“海上陶瓷之路”示意图

三、宁波博物馆:“港”作为贯穿的主线

宁波位于我国海岸线中段,地处三江口,扼南北航路之要冲,是我国著名的港口城市。其港口历史悠久、海洋文化积淀深厚。宁绍地区的萧山跨湖桥遗址、宁波周边岛屿的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了史前的舟船遗存,证明宁波“海上丝绸之路”悠远的历史积淀。在唐代,宁波(明州)与交州、广州、扬州并称为“四大名港”,宋代设置市舶司。之后一直是东南沿海通往日本、高丽的主要出海港口,在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东海航路中占有重要地位;清初实施“海禁” 后,设于宁波的“浙海关”为当时全国四大海关之一。伴随历史变迁,宁波的港口功能始终在延续,悠久连绵的港口历史所蕴含的精神与特质,逐渐内化为城市生活与文化,形成了富有地域特色的港市文化,比如名扬海内外的“宁波帮”与商文化。

宁波博物馆的馆舍建筑外形犹如停泊在海岸边的一艘船,建筑师设计的灵感来源于宁波的海洋地理特征与悠久的舟船文化。同时,博物馆以“东方神舟”命名了基本陈列。在我国古代造船史上,“神舟”是宋代为使臣出使高丽国而建造的海船,宁波是当时通往高丽的重要港口,朝廷批准在明州建造高丽使馆,并先后两次命明州打造万斛神舟,为宋神宗元丰鱼元年学士安焘、陈睦以及宋徽宗宣和年路允迪出使高丽所用。由此,“神舟”是宁波造船史上具有代表性的古船船型。由造船辐射至港口和繁盛的海外交通背景,“神舟”一词充分体现出宁波地区历史的海洋性特征。将舟船作为形义符号置于历史陈列的聚点位置,喻示了海洋在这座城市发展历程中的重要性,也奠定了海洋史在基本陈列中的主体定位。

基本历史陈列共由七部分构成,分别为“远古四明”、“拓江三地”、“州城确立”、“国际港城”、“海定波宁”、“东南都会”、“开埠通商”。在这几个板块中,“港”始终是一条贯穿整体的纵线,一个辐射发散的据点,渗透在每一个板块的展示中,而每一个板块围绕港市,根据不同阶段的发展特点,各有侧重地展现海洋史。比如,“远古四明”中以宁波地区早期先民水上活动为主,通过跨湖桥遗址、河姆渡遗址出土舟船遗存实证史前造船技术。“拓江三地”以早期海外贸易延展至中外文化交流,包括吴地铸镜技术、异国舶来品以及印度佛教东渐。“州城确立”围绕日本遣唐使从宁波登陆大唐帝国,全面叙述以隋唐史为海上交流主体带来的佛教交流,并进一步拓展至其他层面的文化互动。同时伴随南方航路的开辟使得宁波(明州港)崛起,海上贸易经历了从官方朝贡到民间贸易的转变。后面几大板块的展示,从命名上,比如“国际港城”、“海定波宁”、“开埠通商”等就可见对城市历史的追溯,是以更为直接的港城史来体现。宋代是宁波“海上丝绸之路”发展趋于鼎盛、对外开放最为活跃的时期,“国际港城”以海外贸易的发鼎盛为中心,拓至海船制造技术、沿海窑口的瓷器制造工艺、市舶管理制度以及城市功能由军事政治向商业中心的转变,从物质、制度与精神等方面全面诠释了海洋文化的内涵。以“南宋明州(庆元)港”为名的情境展示,取材南宋庆元港港口场景,背景墙上海舶辐辏,帆影重重,码头上货堆如山,来自中国、日本、高丽、阿拉伯等不同国家的商客们或相谈甚欢,或与市舶使登记货物,一片繁忙生机。作为宋代部分的最后一个展项,四维情境展示以其形象还原的特征,概括了宋代宁波国际性港口城市开放活跃的精神风貌。“海定波宁”板块进入了明清“海禁”之际,其中关于双屿岛的展示是重点,通过双屿岛的盛衰折射出勘合贸易制度、民间走私贸易与沿海倭寇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突出了港口交流功能在内部压抑与外部需求之间的张力。更为重要的是,作为16世纪远东走私贸易的基地,双屿岛揭开了宁波与欧洲人接触的序幕,从而拓展了宁波历史上与域外世界的交流版图。进入晚清“开埠通商”,海洋史的叙述基调由辉煌绚丽转至黯淡低沉,作为本土与外部世界的对接点,港口既是贸易流通的门户,也是战争的端口。中法战争镇海口战役、第一次鸦片战争定海保卫战,是战争留在宁波的创伤,也在城市海防史上沉重的一页。展览对进入近代转型期的宁波,亦有充分的展示容量,与广州等口岸城市相似,侧重西风东渐所带来的科学技术、人文思潮以及城市市政等方面。

南宋明州(庆元)港情景展示

东汉舶来品:玻璃

铜阿育王塔

整体上,基本陈列中,以海洋历史地理为支点,以港口与城市的互动为纵线,通过涉海的遗存遗址、史迹文物、文献史料、图文信息组合等载体,分流至不同的历史时段,在横剖面上铺及造船技术史、海外贸易史、中外交流史、海事制度史、近代海防史等海洋史学各个方面,通过量的积累与逻辑的深入,从史前至近代,完整地叙述了宁波地区人海相依、港市互生的发展历程。所谓“完整”,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时间的完整性,以通史框架嵌套了海洋史主体,从史前到近代,中间是连续而非断裂的。其次,是史实发展的完整性,不忽视早期港城的萌芽形态,也不规避海禁之后港市的衰落与挫败。因此,与其说是将宁波的历史融入海洋史中,不如说所展示的宁波历史即为一部富有地域特色的海洋史。与宁波博物馆非常相似的还有泉州博物馆,该馆的基本陈列中泉州的历史脉搏与港航、海洋同呼吸、共命运;海洋史并非背景和渊源,而是直观可触的展示对象,构建起城市政治经济和日常生活的展示维度,与城市展示融为一体。

史海翻澜,丝路帆远。沿海城市博物馆中呈现的海洋史,具体可视、生动可感,唤起了观者对“海上丝绸之路”的遥望与追忆。“海上丝绸之路”是中国走向域外的通道,也是连接世界的纽带。她是历史的里程碑,凝结了古代中国造船、航海与交通技术的智慧,催生了中国古代港市的繁盛和东西方世界的相遇。进入21世纪,时代又赋予“海上丝绸之路”全新的内涵与使命。相关领域的文博工作者们,也将对城市、区域、民族与海洋生生不息的历史内涵作全新思考和深度开掘,为社会观众呈现更精彩的蓝色文明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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