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琪
摘 要 近年来,学界针对持续的“民工荒”现象,对中国的“刘易斯拐点”是否到来产生了激烈的争论。本文首先依据刘易斯本人及其它著名学者的论述并结合一些国家或地区经济发展实例,对刘易斯理论模型的实质及其适用性进行总结。然后,通过分析国内外相关文献及统计数据,指出国内学界对刘易斯拐点产生争议的根源在于对模型中“拐点”的选择以及指标测算方法出现了分歧。笔者认为,我国经济发展目前正处在刘易斯模型所预见的第一个“拐点”和第二个“拐点”之间的转型期。刘易斯理论模型对于解决我国当前所面临很多严峻的现实问题,仍具有较强的适用性和理论预见力。
关键词 刘易斯模型 刘易斯拐点 民工荒
中图分类号:F124 文献标识码:A
1刘易斯理论模型的基本内涵
1954年,美国经济学家阿瑟·刘易斯(W.A.Lewis)发表了一篇著名论文《无限劳动供给下的经济发展》,文章中提出了著名的二元经济发展模式,认为该种模式是发展中国家在经济发展过程中最基本的经济特征。
1.1主要观点及假设前提
刘易斯将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划分为两个部门:资本主义部门(现代部门)和维持生计部门(传统部门),有的学者也称为正式部门和非正式部门。前者以现代工业部门为代表,生产规模大,资本集中,技术先进,生产的产品用于市场销售,以谋利为目的。后者以传统农业部门为代表,生产规模小,技术落后,生产是为了自给自足的需要。这两个部门之间存在这样的联系:随着资本主义的积累,资本主义部门扩大,对劳动力的需求增加,劳动力出现部门间的转移,传统维持生计部门的大量廉价劳动力会进入资本主义部门中。
刘易斯二元经济模型的基本前提假设是:劳动力无限供给。而这个基本假设中包含了以下几点:
(1)无限的劳动供给指的是现代工业部门在现行的一个固定工资水平上能够得到它所需的任何数量的劳动力。
(2)现行工资水平由农业劳动力的边际生产率决定,但略高于最低界限。
在刘易斯模型中,劳动力二元市场本质就是工人通过在不同部门就业,获得不同水平的工资。传统农业部门人口众多而土地资源有限、资本投入不足、技术改革滞后导致农业生产率低下,甚至部分劳动者边际生产率为零,农业劳动者的平均收入大致也只能维持家庭生存的最低要求。此时现代工业部门的工资水平大致以维持农业劳动力最低生存需要的收入为界限,大约高30%左右。工资过高会导致农村劳动力大量涌入城市,超过工业部门的就业创造能力,给城市造成大量的管理成本,间接导致工资下降;而由于城市生活费用较高、农业劳动者心理不适应需要得到弥补等原因决定了工资水平不能过低。总的来说,城市工业部门工资由传统农业部门的平均收入决定的,只要城市工业部门的工资处于略高于农村生存收入的不变工资水平上,农村劳动力就会大量流入城市寻找工作机会。当剩余劳动力大量转移到工业部门之后,仍留在农业部门的农民收入增加,推动劳动力的价格上升。在此情况下工业部门则应该相应提高工资,否则剩下的农村劳动力不会放弃当前的工作而转移到城市。
如上图,模型中描述的二元经济发展模式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即劳动力无限供给阶段和劳动力稀缺阶段。图中OA表示维持生计部门生存的基本工资水平,OW表示资本主义部门的实际工资,K1、K2、K3是不同资本量投资水平下的工业部门的劳动需求曲线,WSS曲线是劳动供给随工资变化的曲线。按照刘易斯的解释,劳动力无限供给是指现代工业部门可以在某一高于传统农业平均收入和生存水平的固定工资水平(大约30%左右)得到所需要的任意数量的剩余劳动力,即图中WS显示的水平阶段。对于这一水平阶段,有时候会被称作是“无限弹性的劳动供给曲线”,而Field认为这是一种误称,他认为这一条水平线反映的是就业与工资的函数,而不是之前人们普遍认为的劳动力供给与工资的函数。因为在这一阶段,劳动力的供给数量是远大于雇主所需求的,但劳动力整体的素质偏低,因而雇主对劳动力是有条件地雇佣。由于雇主掌握绝对的选择权,最终就业的仅仅是庞大劳动力群体中的一部分,因此不需要通过升高工资去吸引劳动力。然后随着农业部门劳动力减少,农业部门的工资水平上升,当原固定工资水平下的剩余劳动力被吸收殆尽后,现代部门若想继续获得劳动力,就必须提高工资水平,即在S点后曲线向上倾斜,此阶段工资不再固定,而是取决于劳动力的边际生产力。Field认为这里的工资上升对于传统部门来说有两个重要的含义,一是刘易斯转折点到来,二是福利将会得到很好改善。
对于二元经济结构对发展中国家福利的影响,刘易斯在研究中强调经济发展过程中劳动力的跨部门转移带来的产出增长、工资增长、两部门工资水平的趋平可以实现收入公平分配。
1.2修正的模型及“刘易斯拐点”
刘易斯模型提出之后,人们承认其合理性的同时,指出了其存在一定的缺陷。拉尼斯和费景汉认为刘易斯二元经济模型的不足主要有:
(1)刘易斯关于剩余劳动力只存在农村且可向城市无限供给的假设不符合发展中国家的现实。剩余劳动力不仅仅只存在于农村,城市也存在大量失业现象。
(2)没有足够重视农业在促进工业增长中的作用。农业发展情况对工业部门的扩张有着重要影响,农业的停滞会阻碍工业的发展。
(3)没有注意到农业生产率的提高使农业产品出现剩余是农业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先决条件。
拉尼斯和费景汉将刘易斯的理论进行扩展,在原理论基础之上增加了经济发展过程的第三个阶段,即当边际生产率小于平均收入水平的劳动力全部被工业部门吸收以后就进入第三阶段,在第三阶段中若想继续获得农业部门的劳动力,则工业部门必须付出更高的报酬,因为此时的农业部门已经商品化了。
因此,按照拉尼斯和费景汉改进后的模型,刘易斯二元经济模型的转折点实际上有两个,第一个是劳动力无限供给到劳动力稀缺的转折点,第一个转折点的出现使得资本主义部门的工资提高;而第二个拐点是剩余劳动力完全被现代部门吸收殆尽,二元经济最终变成一体化的现代经济增长。如下图2所示:
1.3刘易斯理论的适用性问题
需要注意的是,刘易斯所指的无限劳动供给除了农业部门之外,还包括发展中国家城市中的非现代工业部门劳动者如临时工、小零售商、家庭仆人等以及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但由于这些人群相对于农业部门劳动力来说数量较小,因此在理论上只把农业部门作为工业的劳动供给的源泉。该假设并不能适用于世界上一切的地区,但是对于印度、埃及、牙买加等国家,相对于资本和自然资源来说人口众多以至于劳动的边际生产率极低甚至为负,这种劳动力的无限供给是存在的。中国在改革开放初期,工业起步发展阶段,农村人口数量巨大,土地资源有限,农业收入水平极低,劳动力大量剩余,是极符合刘易斯的基本前提假设的。
很多国家或地区经济发展的实际情况很好地验证了刘易斯的模型。列举我国台湾地区经济发展的例子(图3、图4):
1954年刘易斯模型刚提出来的时候,台湾公开失业率为6.3%,远高于一般公认的充分就业水平。接下来的六年内台湾经济增长,失业率下降到4.3%,而制造业实际工资总共仅上升了2%,剩余劳动力供给数量大于需求。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失业率降到了1.5%,反映出劳动力的严重短缺,与此同时实际工资剧增了81%,在此之后,失业率则一直保持在2%以内,而实际工资在每个十年内都翻一番。不仅仅是制造业出现了这种现象,整个台湾的劳动力市场都是如此。通过台湾地区发展的实例来看,台湾先出现了劳动力需求增加而实际工资几乎不变的阶段,即经过了刘易斯第一拐点,然后经过近三十年的发展,最终将失业率稳定在一个极低的水平,而工资水平则处于一个非常高的水平,这说明了台湾已经越过了刘易斯第二拐点,经济发展达到了一个非常高的水平。
2中国的“刘易斯拐点”之争
正是因为刘易斯理论模型对于中国当代经济发展的现实具有较强的适用性与解释能力,这一理论观点一向受到国内学者的重视。尤其是中国自2004年出现的“民工荒”和工资上涨的现象,进一步激起国内经济学界关于中国的“刘易斯拐点”是否来临的争论。由于这个问题的结论对中国未来的发展方向、相关政策的制定有着极其重要的指导作用,对这一长达十年之久的学术争论进入全面总结和深入认识极为必要。
2005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蔡昉等人首次提出,“民工荒”现象的发生及蔓延,标示着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从无限供给向有限供给转变。此后,又进一步通过对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和城市工资水平的研究,认为中国已经达到刘易斯拐点。屈满学通过实证分析,判定我国工业部门劳动边际生产力出现显著提高,这一事实表明中国至少已越过了刘易斯第一转折点;王德文也认为刘易斯第一转折点已经到来;吴要武通过分析工资上涨和就业结构改变,断定我国劳动力市场的转折点到来的时间应该在2002年至2004 年之间。
一些学者则提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见。张宗坪认为“刘易斯拐点”在我国出现这一说法是伪命题;毛学峰、刘靖认为我国农业劳动边际产出的增长赶不上农业部门工资增长,且由于通货膨胀的因素,名义工资上涨不能证明实际工资出现持续上涨,因而初步判断刘易斯拐点尚未到来;钱文荣、谢长青等人认为“民工荒”现象的出现,是由于我国存在一些政策上的不足和历史性原因而导致的结构性矛盾引起的,而事实上当前农村还存在较大数量的劳动力剩余,故认为刘易斯拐点尚未到来,且不会自动到来;樊纲也认为“民工荒”是劳动力短期性、结构性短缺,中国跨入刘易斯拐点至少要5-15年;有学者甚至认为现在谈中国经济发展到了“刘易斯拐点”还为时过早,至少在2026年以前不用担心劳动力的供给问题;周天勇认为刘易斯拐点来临在2020年以后;贾先文和黄正泉认为刘易斯拐点应在2030年出现;王金营等通过对我国劳动力市场供求的定量分析,认为我国“刘易斯第一拐点”将会在2015-2020年之间出现,如果保持较高资本积累率再加以技术进步贡献率的提高,“刘易斯第二拐点”到来时间将会在2025-2030年;余宇新和张平也多次撰文用大量实证分析数据证明“刘易斯拐点”尚未到来;持此类观点的学者还有李刚、孙自铎、周燕等。
笔者认为,目前中国学界的“拐点”之争的“症结”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
2.1对“刘易斯拐点”的认识存在分歧
如前所述,刘易斯二元经济理论经过拉尼斯和费景汉修正以后存在两个拐点即“刘易斯第一拐点”和“刘易斯第二拐点”,两个拐点出现的经济环境、相关的指标有非常显著的不同。当前研究“刘易斯拐点”的学者中,有少数人未对两个拐点加以区分,而是笼统地用“拐点”来表示,这是极不准确的。而尽管绝大多数学者对两个拐点加以区分,部分学者认为“刘易斯拐点”就是第一拐点,另外一部分学者认为“刘易斯拐点”是第二拐点。因此,当前学术争议中认为中国“刘易斯拐点”到来的是指第一拐点已经到来,认为“刘易斯拐点”尚未到来的学者一部分是认为第一拐点未到来,另一部分是认为第二拐点未到来。
学者们以农业剩余劳动力大量转移、农业的边际生产力提高、农业平均收入提高、农民工工资大幅上升、工业部门面临完全竞争的劳动力市场等判断第一拐点是否到来。以剩余劳动力全部转移完毕、农业和工业工资均大幅提高、农业部门边际生产率和工业部门工资率趋于一致等判断第二拐点是否到来。认为第一拐点已经到来的学者有蔡昉、王诚、屈满学、王德文、李朝辉等,理由是中国人口出生率下降,劳动年龄人口比重下降,农村剩余劳动力大量减少,农民工工资向城镇工人工资趋近。而认为第一拐点尚未来临的学者主要有白南生、谢长青、张宗坪、王金营、樊纲、贾先文、毛学峰、周燕、刘伟等,他们认为不能由“民工荒”现象得出“刘易斯拐点”已经到来的结论,“民工荒”可能是结构性失业,工资上涨可能是政府的优惠政策或补贴。认为第二拐点未到来的学者有周天勇、钱文荣、周祝平、吴要武、南亮进、袁志刚、余宇新、孙自铎等,他们认为刘易斯原意的拐点就是第二拐点,按中国当前的发展情况来看,第二拐点远没达到。
尽管学界对中国“刘易斯拐点”的认识有异,但认为真正的“拐点”是“第二拐点”,并认为这一时机尚未到来的学者们的观点,和那些对“第一拐点”进行争论的学者们的认识,其实是重合的。笔者通过对文献的研究,将当前学界围绕“刘易斯拐点”是否到来的论争,总结为是对“第一拐点”是否来临存在分歧。将上文中所列的三种观点简化为两方的分歧。(如表1)
2.2对指标的度量方法有差异
除了对“拐点”认识上存在的分歧外,学者们还对如何衡量“刘易斯拐点”到来的标准及其具体指标水平存在很大的争论。通过对文献进行研究,当前学界所主张的衡量指标主要有:剩余劳动力转移数量,劳动力供求,实际工资变化,工资水平和资本收益率、农业边际生产率、人口出生率和劳动年龄人口比率等。根据刘易斯的观点,第一转折点出现的两个重要指标是剩余劳动力数量减少和工业部门的工资上升。而学者争论分歧最大的也是这两个指标。
2.2.1剩余劳动力数量估计
自1984年以来,章铮(1995)、托马斯·罗斯基(1997)、王诚(1994)、蔡昉(2004)、王检贵(2003)、杜鹰(2005)、钱文荣(2006)等国内外学者及农业部课题组、劳动部课题组、中国统计局等权威网站对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进行了估算,由于度量的口径不同导致统计结果差距较大,进而得出不同的结论。
蔡昉曾在2004对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进行统计,他认为从全国农村全部劳动力(49695万)中将农业必要的劳动力(1.8亿)、已转移出的劳动力(2亿)、40岁以上难以转移出去的劳动力(6000万)剔除之后,剩余的劳动力约为0.58亿,约占农村总劳动力的11.7%。笔者认为此种方法估计的口径太过宽泛,数据估计得不准确,体现在:(1)低估了农村劳动力的总量;(2)高估了农业必要劳动力的数量,没考虑农业生产力快速提高的趋势;(3)高估了已转移的劳动力数量,很多人并没有完全脱离劳动生产。Field(1975)提出在农村的农业部门大量存在“on-the-job search”即未脱离农业生产而在工业部门寻找工作;(4)严重高估了难以转移的劳动力数量,将40岁作为分界点是极不合理的,据国家统计局的调查报告,2006年底,我国农村劳动力中41-50岁的劳动力占总数的20.7%,甚至50岁以上的劳动力占总数的25%,数据充分说明了40岁以上的劳动力一方面仍存在大量向城市转移的情况,另一方面即使没向城市转移也往往在农村作为农业劳动力。除了农村存在剩余劳动力以外,城市实际上也存在大量的剩余劳动力,刘易斯在其著作《无限劳动供给下的经济发展》中指出,一些从事临时性工作诸如码头搬运工、干零活的园林工等,他们的收入来自偶然的工作机会,收入少且存在的数量往往是其需求的两倍,即使他们的人数减少一半也不会对这个部门的产量造成影响,因此这些都应该列入剩余劳动力的范畴,而这些人在城市中大量存在,甚至一些小零售商也可以归入其中。孙自铎缩小了蔡昉的统计口径,认为2008年左右中国剩余劳动力至少在1.5-2.1亿。
钱文荣、谢长青等认为农业剩余劳动力数量(SL)等于农村劳动年龄人口(RL)减去第一产业对劳动力的需求量(AL)(和蔡昉的观点一致)减去处于劳动年龄的在校学生(RS)减去在农村从事第二、三产业生产的劳动者和离乡不到半年的农村户籍者(RIL),如下式所示:
SL=RL—AL—RS—RIL
钱文荣认为2006年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约为0.75亿,但他认为“民工荒”现象,是一种年龄、性别、工种、地区上的结构性短缺,而不是劳动力供给不足。此种方法理论上十分严谨,但笔者认为,该方法受到数据可获得性的制约,有些数据无法进行准确测量,不得不使用其它指标代替,降低了结果的可信度。下表2列出了部分学者的统计数据:
2.2.2实际工资水平
由于工资水平的变化受到诸如价格水平、通货膨胀等客观因素和最低工资标准提高等制度性福利政策的影响。有些影响难以彻底剔除,而且城镇工资上涨是受农民收入提高所影响,因此许多学者选取城乡收入差距来说明城镇工资变动情况。
李刚对《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和《中国劳动统计年鉴》的统计数据进行研究,认为2002-2010年,中国两部门实际收入差距在缓慢增长。李宾通过主成分分析法对1978年到2010年的城乡收入差距水平进行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2005年以后我国城乡差距在逐渐缩小,王金营等认为2004年以前,在经济最繁荣、用工需求最大的珠三角地区,剔除物价上涨因素以外,农民工实际工资反而呈现下降趋势,而2004年最低工资法颁布后名义工资虽有上涨,但实际工资并没很大变化,而且城乡差距有进一步扩大趋势,从2003年的1.5倍扩大到2006年的1.83倍,云伟宏认为2007年我国的城乡收入比为3.33:1,按国际劳工组织的数据,绝大多数国家的城乡收入比都小于1.6,中国的城乡收入比远高于正常水平,钟德友根据国家统计局2001-2009年的数据,计算得出中国城乡收入由2001年的3.59倍扩大到2009年的4.38倍。
根据中国统计年鉴1978年到2012年的数据,笔者用城镇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的绝对数比上农村居民家庭人均纯收入的绝对数计算出城乡收入比。如图5:
数据表明,1978年以来,绝大多数年份我国城乡收入差距在不断拉大,尤其是自2002年之后最为明显。2009年城乡差距达到最大,为3.33倍。
必须说明的是,上图中笔者采用城乡收入差距作为度量城市实际工资变化的指标,是由于相关统计数据缺乏而不得不采取的权宜之计。实际上,要比较实际工资,就应该回到刘易斯模式的基本概念上来。刘易斯所强调的是那种层次比较低的非熟练劳动力的工资在城乡之间的差别。我们简单进行城乡居民收入差别的比较,得出的结果并不准确。因为收入不等于工资,而且城市中有很多高收入群体,如企业高管、律师、医生等,这些高收入人群与刘易斯模式所强调的城乡劳动力转移无关,并且毫无疑问会拉高城市劳动者的收入或工资水平。而农村居民收入统计中,也包含了不少进城农民工务工收入。假如我们严格选用城市里面的普通非熟练工人(如清洁工、初级工)的工资并用之与在乡务农的农民劳动收入进行比较,结果会更有意义。从经验来看,我国沿海地区工厂从事简单劳动的工人工资曾长期维持在600-800元的水平,这一水平在80年代甚至90年代都要显著高于在乡农民的收入,这是驱动中国内地产生持续不断的离乡民工潮的基本经济动因。近年来,沿海务工劳动者的工资与在乡农民的收入水平均有显著增长,二者间差距似在缩小,以至于出现一些外出民工返乡务农或就业的现象。
综上所述,不难发现:
(1)尽管不同学者对农村剩余劳动力测算方法和结果不尽相同,但“民工荒”现象的持续升温可以说明农村的剩余劳动力在减少,即“刘易斯第一拐点”已经到来。
(2)上图6反映了基尼系数仍在缓慢增加。结合图5、图6不难发现,在剔除了通货膨胀因素后,尽管农民收入有一定提高,但城乡收入差距仍然较大,基尼系数也在持续增大。但反观一些发达国家曾经的发展情况,日本在1990年城市化水平达到73%时,基尼系数平均高达0.32,说明我国现在正处在二元经济结构转变的转型期。
因此笔者认为,有充分的证据说明农村剩余劳动力正在逐渐向城镇转移,“刘易斯第一拐点”已经来临,我国现阶段正处在“第一拐点”和“第二拐点”之间。这意味着过去靠资源和要素推动增长的方式由于成本太高而难以继续进行,一系列新的体制机制改革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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