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文/顾小喜图片提供/海秀娱乐
戴思杰没人比我会讲几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故事
采访、文/顾小喜
图片提供/海秀娱乐
(左二)导演戴思杰在片场
采访过的导演不算少,初次见面就能把酒言欢的,戴思杰是第一位。
灰色的中山装,花白的长发带着几缕沧桑,见面第一句话居然是:“你的帽子很好看。”对女孩子来说,这一招总是受用的。
《巴尔扎克与小裁缝》中有一个镜头:一个小小的身躯沿着山路一直走。那是剪了短发背着小包裹,离开大山的小裁缝坚定的背影。她从书里看到了山外世界的辽阔,所以选择了离开,再也不要回来。或许当年的戴思杰离开故乡四川前往巴黎的时候,也是一样决绝。
在法国,戴思杰成为一名作家和导演。执导《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后,由吕克·贝松投资的《植物学家的女儿》依旧延续了戴思杰的浪漫气质,自始至终关注女性与爱情。
这两部电影没有在国内公映,但戴思杰没有停下 “女性三部曲”的拍摄,终于在今年,带着《夜孔雀》回来,5月20日电影即将公映。
午后的咖啡馆,小野丽莎慵懒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房间,戴思杰为我和自己点了两杯黑啤,几口下肚,他打开了话匣子。
“中国女性,纤弱外表下都很独立。比如我母亲就特别厉害,我父亲那么大的教授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理个头发还要问她要钱。”
《电影》:为什么会拍《夜孔雀》?
戴思杰:其实在《巴尔扎克与小裁缝》之后,我写过很多剧本,但是只有这个剧本通过审查了,所以三年前我开始准备拍这部电影。
《电影》:这个剧本是一次性通过的吗?
戴思杰:不是。第一版并没有通过,后来改到第三版才通过的。越往后改,钱就都没有了。(笑)
《电影》:片名《夜孔雀》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戴思杰:“夜孔雀”是电影里主要的道具,它是一种蝴蝶。女主人公从电影一开始就养着它,一直到最后爱得不得了,纹在自己身上。它也是让埃尔莎和马荣走到一起的重要线索。此外,“夜孔雀”也传达着我通过电影要展现出的爱的意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完电影你就都明白了。
《电影》:在戏中,埃尔莎是一个怎样的女性?
戴思杰:她很独立。独自在法国生活了那么久,没有任何畏惧。敢说敢做,面对爱情也坦坦荡荡。对埃尔莎来说,爱永远都是突然降临,只要心里有爱,各种各样的感情都会产生。
《电影》:你觉得刘亦菲拥有这种特质吗?
戴思杰:是。埃尔莎很遵从自己本心。我观察到的中国女性,纤弱外表下都很独立。比如我母亲就特别厉害,我父亲那么大的教授都被她管得服服帖帖,理个头发还要问她要钱。(笑)张艺谋在《秋菊打官司》里的女性就是很勇敢的,我镜头下的女性也是这样,但更多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我喜欢中国女性身上这种独立勇敢的特质。我不清楚亦菲在生活中的性格怎么样,但是在戏里她的确有这种孤独的气质。
《电影》:埃尔莎和马荣(黎明 饰)的感情你如何定义?
戴思杰:她真的是爱上了马荣。这种爱是没有太多考虑与算计的,是很纯粹的。就像《巴尔扎克与小裁缝》一样,小裁缝并没有太多优点,罗明和马剑铃还是爱她。爱情到来的时候,没有太多为什么,这是说不清楚的,爱就是一种天赋。
《电影》:同之后的两段感情相比,埃尔莎和马荣的感情很重要吗?
戴思杰:对。因为只有这一段是爱情,其他两段都不能称之为爱情。
《电影》:黎明在戏中是一位丝绸研究员,这个职业很有意思。
戴思杰:一个搞丝绸的人怎么把法国来的女青年迷住呢?他有一个古老的乐器,尺八,他天天对着蚕茧吹。后来蚕死掉的时候,他又很心痛。我需要的是一个感情特别细腻的大龄文艺男青年,如果是一张很嫩的脸,驾驭不了这个角色的。
并且,我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小浪漫。这个很重要的,很多人都没有,但是他有。从西方人的观念看,黎明的脸是亚洲男性里比较好看的。在西方,他的岁数也是正散发魅力的年纪。而埃尔莎就是一个在西方长大的中国人,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不会像我们传统的中国人一样考虑得特别复杂,就是很纯粹地去爱一个人。
《电影》:黎明在戏中使用的蜀锦机,你当时是怎么找到的?
戴思杰:我们找不到,因为那是宋代的文物,太贵重也太久远了。戏里的那台蜀锦机是美术老师自己做的,还原的程度很高,就是不能动。后来我们南充的戏拍完,当地政府还把它收藏起来了,说要办一个丝绸博物馆放在里面。
《电影》:埃尔莎和建民(刘烨 饰)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戴思杰:和建民之间更多是一种知己的感觉。一位美好的女子要做纹身,纹身师在她背上工作的时候她就断断续续讲着自己的感情,在这个过程里,纹身师慢慢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
《电影》:与建民的这段故事会发生在巴黎,和你个人经历是否有关系?
戴思杰:对,我一般都是做我了解的事。坦诚说我在国外这么多年,对生活在国外的华人群体还是比较感兴趣。虽然他们也是中国人,但他们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肯定和国内的人不同,对内地观众来说有一种新鲜感和探究欲。
“有一次我告诉几位法国女性,国内不少人觉得法国男人很浪漫,她们笑到肚子都痛了。其实在法国人眼里,法国男人也不是那么浪漫,可能他们更多的是对女性的尊重。”
《电影》:第二次和刘烨合作。你最欣赏他身上的哪些气质?
戴思杰:刘烨在我这次的戏中角色并不是很重,但是他就是有一个本事,能把看似很弱的情感演得很真。在小裁缝里他就做到了这点,这次依旧做到了。我需要一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让观众感受到他的真诚,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电影》:你找到他,他是什么反应,是开心接受还是犹豫了一阵?
戴思杰:我带着他喝酒,把他灌多了他就答应了。第二天给我打电话说是忘记了,那也晚了。(笑)其实就像我们这样慢慢喝着酒聊着天,他很开心地就答应了,我也知道他不会拒绝我,因为我们之间还是比较默契的。
《电影》:余少群在剧里是什么样的角色?
戴思杰:他是马荣的儿子,一个极其敏感甚至脆弱的小孩,对埃尔莎更多是一种崇拜。就像我们小时候仰慕一个人一样。他想要走进埃尔莎,感受到她的世界。他把这个角色也诠释得特别好。
《电影》:戏中余少群和黎明还有一场川剧的“戏中戏”,你当时是怎么构思的?
戴思杰:余少群在戏中的角色就是一个学川剧的学生,还是旦角,顺理成章就有了这么一场戏。像川剧、丝绸等等,都是我们四川的一种文化。余少群本身就有京剧底子,演川剧只要稍微学一学步法和动作就足够了。正好他们之前在《梅兰芳》中分别饰演了少年梅兰芳和成年梅兰芳,这次“父子”联合演川剧,观众也会觉得比较有趣。
《电影》:你在拍《巴尔扎克小裁缝》的时候用四川话很多人都不理解,你却一定要用。现在回头看,你认为当时让你如此坚持的原因是什么?
戴思杰:首先当时我做那部电影不会考虑能不能赚钱,甚至都没考虑能不能放映。它就是忠诚于我自己的记忆,我在那个地方遇见的故事,就要把它拍下来。所以我觉得用普通话,显得特别不真实。当时看着陈坤、周迅、刘烨,往那里一站我就知道这个电影成功了。但当时他们的普通话有点台湾腔,不像今天这么好,要一字一句纠正很麻烦,所以不如讲四川方言。陈坤是会说的,刘烨和周迅是后期学的。其实你看,四川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姜文后来给《让子弹飞》做的四川话版,也比普通话好看多了。
《电影》:《巴尔扎克与小裁缝》到《夜孔雀》,你总在讲四川的故事。
戴思杰:我在四川一直生活到二十几岁,我的家人也在那里,所以我只会讲那里人的故事。之前拍《植物学家的女儿》用的植物园就是我家那边的,小时候一个同学的爸爸是管植物园的,所以我们就去那里拍。《夜孔雀》里我们让埃尔莎住在一个留学生宿舍里,那个留学生宿舍就在我家院子里。戏中的好多街道院落,都是在我家附近拍的。要是让我写一个发生在北京的故事,我对北京根本就不了解,像《老炮儿》这样的东西我就写不出来。
《电影》:做“女性三部曲”的拍摄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
戴思杰:首先它是见证,见证了中国很多女性是很独立的。我也在见证她们的感情,还有思想。我希望能让更多人看见中国女性在面对生活与爱情时候的样子,并不是怯懦的,即便遇见各种困境,也在勇于突破和寻找。
刘烨在我这次的戏中角色并不是很重,但是他就是有一个本事,能把看似很弱的情感演得很真。
《电影》:很多人说你是一个特别有法式情怀的人。你眼中的“法式情怀”到底是什么?
戴思杰:我不知道大家所谓的“法式情怀”到底是什么。有一次我告诉几位法国女性,国内不少人觉得法国男人很浪漫,她们笑到肚子都痛了。其实在法国人眼里,法国男人也不是那么浪漫,可能他们更多的是对女性的尊重。此外法国导演一般都会把一个人同时爱上两个人这种复杂的感情描述得特别好,这件事对我来说,恰好是特别擅长的,(笑)《巴尔扎克与小裁缝》里我就在讲两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故事,《夜孔雀》讲三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的故事。我简直太擅长讲这样复杂的感情故事了,其他人未必有我讲的好,因为我骨子里就是一个特别浪漫的人。
《电影》:《夜孔雀》公映后,会考虑长期在国内拍电影吗?
戴思杰:我希望可以是这样的。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是擅长讲中国人的故事,而当下的时代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如果能在国内在拍几部,那就太好了。
《电影》:有没有计划接下来拍哪方面的电影?
戴思杰:我很想去新疆沙漠里拍电影。早年看过很多科研者的报道就很想拍,但一直没编出特别吓人的故事。于是我就去新疆,来回也有十几次了。我每年会写一次,写不好就撕掉重写,每次都要把自己封闭起来两个月什么人都不见,很痛苦。我还是会继续写,这件事情在我的计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