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丹
对于喜剧,陈佩斯一直强调的是:“喜剧是一个技术活儿,喜剧的内核是悲剧。”
陈佩斯的名字,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从最早大银幕上《夕照街》中那个经典的“二子”,到央视春晚上永远“贼眉鼠眼”的反派形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陈佩斯的喜剧形象深入人心。然而,自1998年陈佩斯在央视春晚出演小品《王爷与邮差》后,便告别了春晚舞台。
那么,这么多年来,在大银幕和春晚舞台消失的陈佩斯,到底做什么去了?套用好友杨立新的话说,这些年,陈佩斯放弃了很多“大红大紫”的机会,踏踏实实地研究喜剧,并把自己研究的理论搬到话剧舞台实践。2015年,陈佩斯带着时隔多年后的电视剧作品《好大一个家》重返央视,此后,关于陈佩斯多年来在喜剧和话剧舞台上的故事和成就逐渐被人熟知。2016年刚刚开年,陈佩斯获得凤凰卫视主办的“2015中华文化人物”奖。随后,陈佩斯便带着自己的话剧新作《戏台》进行全国巡演,所到之处,场场爆满,一票难求。对于喜剧,陈佩斯讲起来可以三天三夜不休息,而且大多数都是即便是演了多年喜剧的演员都可能没听说过的理论。
否认“回归说” 从未离开喜剧舞台
2016年1月初的凤凰卫视“2015中华文化人物”颁奖礼现场,陈佩斯以一袭中式外褂搭配黑色布鞋上台领奖,获奖感言充满了喜剧演员的幽默感,引来现场观众阵阵笑声和掌声。陈佩斯笑言:“这个奖是对我前半生的总结,而我的后半辈子会比前半辈子更加有声有色。”
大多数人知道陈佩斯,是从喜剧电影开始的。他和父亲陈强共同合作的《瞧这一家子》使他走上了喜剧艺术之路,创作的“父子系列”成为彼时电影作品的风向标。随后,他和朱时茂合作的小品,开创了全新的喜剧表演形式。《吃面条》《警察与小偷》《主角与配角》都是央视春晚的经典小品,也是那些年除夕夜万家灯火的喜剧之王。然而这些年,陈佩斯似乎“消失”了。
在陈佩斯“消失”的这些年,网络上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承包荒山种果树”的励志故事曾一度在网上流传。如今看着眼前的陈佩斯,的确皮肤黝黑了不少,难道网传的都是真的?
陈佩斯听后一脸无辜,“没有开山,我们当时有响应北京政策种树。没想到后来被记者演绎成了开荒种石榴树。其实北方的山不能种石榴,写手创作有偏差,把我塑造成了励志人物。这弄得我很尴尬,其实我当时不是境遇不好,没有那么落魄,我是放浪江湖的人,自我放逐江湖,我厌弃了那种生活,绝不是说很愁惨的人进了山区,苦苦挣扎求生存。完全相反,我跟央视拜拜之后,第一年没做春晚,而是在家陪父母,在农村的山上过年,给房子起了‘曝日堂的堂号,终于有时间能晒太阳了,静下心来读书思考。一年又一年,陪家人度过。当时不敢说,是怕百姓骂我。而现在大家已经习惯我不在那儿了,我在另外一个出口做得更好。”
其实,陈佩斯一直没有离开喜剧。而他口中提到的“另外一个出口”,则是话剧舞台。
2015年年初,陈佩斯带着自己的电视剧《好大一个家》重回央视,当时用他的话说,“这部电视剧是我喜剧理论研究的一块试验田。”而后,陈佩斯与杨立新合作的话剧《戏台》在北京首演后好评如潮,借用网友的话说,“陈佩斯强势回归”。对此,陈佩斯笑言自己其实“年年都强势回归”,“我不赞同这种说法。这些年我们做的喜剧都很卖座,出一个火一个,还没有赔过钱。我一直没有离开过舞台,怎么能说回归呢?”
原来,从2001年开始,陈佩斯就有了对舞台喜剧的探索,带领自己的大道文化公司先后创作了《托儿》《阳台》《戏台》等9部舞台喜剧作品。其中《托儿》演出百余场仍能保持100%的上座率。《亲戚朋友好算帐》《阳台》也是票房飘红的佳作。
2015年,陈佩斯与杨立新合作了话剧《戏台》,它讲的是京剧戏班后台的故事,首演时就十分火爆,而后的场次甚至出现了一票难求的场面。陈佩斯分析道,“其实早在《阳台》的时候,我们就火,不过火归火,没有多大的动静,因为题材是反腐反贪的,那个时候对这种题材大家都紧张,我们演他们敢乐,但不敢宣传,所以就显得闷在那儿一点声没有。到了《戏台》,就比较肆无忌惮,连媒体带我们大家一块高兴,所以整个社会变化了、发展了,宽容度、自由度变大了。”
喜剧是技术活儿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陈佩斯张口闭口不离喜剧。早在电视剧《好大一个家》时,陈佩斯就曾谈到自己在喜剧方面的研究和传承,如今,一年的时间过去,陈佩斯依然专注于此,“在喜剧传承方面,我们现在每年会做一些喜剧培训班,让年轻表演者从舞台实践中找寻方法。此外,还通过网络线上公开课来告诉大家喜剧的创作方法。喜剧创作必须依照它来走,这规律性的东西不可改变,我们现在就往往是经常地忽略根本,老在追求细枝末节的东西。我自己是从电视晚会中的小品来学习创作喜剧,随后把这套方法换到舞台上呈现,边摸索边向前走,现在年轻人创作缺少方法,缺行之有效让观众笑的方法。”
对于喜剧,陈佩斯一直强调的是,“喜剧是一个技术活儿,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在陈佩斯看来,喜剧是创造人类笑声的行为,“人类的笑有自己的内在道理,所有创造笑声的艺术作品都是为了迎合和适应人类笑的规律,与承载的传播工具无关。所以我们从来不考虑现在是什么时代,我们就死扣喜剧的内在规律,我们要做的就是思考怎么去创造人类的笑声。”陈佩斯说,“我考虑问题就是简单,不考虑现在是什么时代,哪怕倒退一千年、两千年,或者是一千年以后,只要人类还有笑声,只要笑声的基本条件存在,我的创作就还是会按照我的规律走。”
有意思的是,陈佩斯的儿子陈大愚也在大道文化公司,可是无论是在《好大一个家》还是在《戏台》都没有陈大愚的影子。这是为什么?“《好大一个家》拍摄是3年前了。那会儿他刚入行,没有合适他演的角色。他还在学习阶段,只能跟着看看。他当年出国学的是生物学,放假回来,正赶上大道喜剧第一期,听课发现父亲比美国老师讲得好,就留下来,2个月后跟学员一起走上舞台。具体哪部戏上不上,还得看角色适不适合。”陈佩斯解释道。
其实,按今天的理解,陈佩斯自己就是“星二代”,那么陈大愚是否本身也有喜剧天赋?没想到,陈佩斯的话让人大跌眼镜,“其实我们家没有一个人有喜剧天赋,父亲走上这条路是抗日救国,运气好,比其他人更早走上电影传播渠道。现在看我过去的电影,太傻了,那时候在北影拍戏,看刘晓庆、陈冲的样片,特惭愧,觉得自己不如一个中学生。我很多年都想改行,特别沮丧的时候,央视邀请我参加春晚,那时候也是没事干,去了之后发现那么难,想不干跑了三回都被朱时茂逮回来了。”
与野生动物一样的生存能力
在“2015中华文化人物”颁奖礼上,杨立新就作为陈佩斯的讲述人,为在场的各位观众们讲述了陈佩斯的艺术生涯。其实,陈佩斯和杨立新在舞台上是默契的搭档,在生活中更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二人的合作要追溯到电视剧《好大一个家》,当时两个人相见恨晚,相约以后要继续合作,因此,当《戏台》的剧本一出来,陈佩斯便去找杨立新,“《戏台》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剧本,超出以往的很多戏,我看过之后很惊喜,觉得这是二三十年来一直期盼的一个本子,所以我找到杨立新想一块儿弄。”
给杨立新看剧本,陈佩斯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加盟这部戏,可没想到杨立新看上了他留给自己的角色,这让陈佩斯有点小苦恼,“本来是为我写的戏,但说实话,因为这个戏是以京剧为背景,说的是京剧戏班后台的事儿,我确实拿着有点难。但杨立新说他为了这个戏从小就学京剧了,这么看来果然是他演最合适,抢得我没什么可说的。”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杨立新与陈佩斯是多年好友,但提起陈佩斯的搭档,无论何时无论是谁大家都会想到朱时茂。为什么没有和搭档朱时茂一起做喜剧?陈佩斯解释道,“他一定要拍电影,不演舞台剧,演了两个就撤兵了。过去民营机构不许做演出,才开放6年,没有国家一分钱补助,全是自己掏钱。多少拿着国家资金运作舞台艺术的剧团,不为市场负责,我们面对的是不正当竞争,这是草根能做的最后努力,我属于野生动物,顽强生存得还不错,跟两个小剧场合作,培训新人在小剧场演出,第一年自己养自己,第二年就有利润。能生存就是不得了的事,我们就像塔克拉玛干沙漠里的胡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