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草

味道

我不再穿土布衣裳，千层底布鞋

我穿牛仔裤，耐克、阿迪

我不再扎两根羊角辫

我披散一头飘逸的直发

我不再讲方言俚语

我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我不再只是在村里几条土路上走来走去

我四处闯荡，走遍万水千山

可是我的筋脉里

依然流淌着故乡门前一条大河，一条小溪

骨头里依然长着

祖坟塘里那棵直插云霄的老黄连树

流离

抽出全身骨头

再搭上半身筋脉血肉

只为在背井离乡的城市

在被楼房侵占的故园上空

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小巢穴

在不足以慰藉疲惫的巢穴里蜗居

在被楼房切割成巴掌大的天空下

看群鸟退居到更偏远之地

看城市向四面不断蚕食庄稼地

以后，我们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去找星光满天，蛙声一片

流离，仍然是

拼尽所有逃避不掉的结局

小兽

温暖的巢穴

只能用来潜伏一夜

总是要向着丛林，向着旷野

向着更远的远方

不能停下来，不能

让黑眼珠灰暗

树与叶

满地落叶

安静躺在树下

等待着，一点一点

消融进泥土里

蚀骨成土，只为

回到树上去

就算死一回，也不能

把我们分离

向日葵

金色花盘

流转着我一生的足迹

追寻着

万物向往，自由滋长的

光和暖

并因喜悦而虔诚地低头

却始终把傲然挺立的脊椎骨

对着

光和暖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