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彦
(1993—1999)
1993年,首届东亚运动会在我国上海举行,欧盟成立。而在我国西北的这座信息还并不发达的小城里,新疆的第一代股民出发了。外婆家那一片的小平房也被通知两年之内将要拆迁。而我,在这个20世纪的末尾里出生了。
伴随着我的成长,这个快经历了一个世纪变迁的老人,终于知道了什么是奶粉,什么是痱子粉,什么是婴儿车。尽管她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自己已经做了妈妈的女儿唠叨,劲整这些没用的洋玩意,没有一件能比得上她做的东西。
那时候,她抱着被严严实实裹在小被子里的我去手艺最好的孟奶奶家,让孟奶奶给小小的我做一双精巧的虎头鞋。那时候,外婆家里属于我的小碎花布的棉袄、丁零当啷响的拨浪鼓、手捏的糖人、上了发条的小老鼠最后都换成了父母买给我的昂贵的羊毛外套、漂亮的芭比娃娃、能遥控的电动小车和电子琴。那时候,在外婆送胸前别着小手绢的我去幼儿园的路上,我总会拿一小块巧克力,让外婆咬半块,自己留半块。每每这个时候,外婆总会跟我说,在她小时候,最高兴的就是吃一块她们家乡又香又甜的糖酥饼。只是那时候的我还太年幼,还看不懂外婆回忆过去时的神情,那是对艰苦岁月的难忘以及对现在生活的满足。
1997年香港回归了祖国的怀抱,外婆家也终于拆迁了。
(2000—2005)
当跨入21世纪这个新纪年的钟声被敲响的时候,我还在外婆家的新房子里对于我要上学了这件事情而闷闷不乐。
可是,一晃四年也就这样过去了。
我给妈妈打电话终于是可以直接和她进行通话,不再用服务台转发到她的传呼机上了。外婆家也买了有着大大“脑袋”的台式电脑。逢年过节我们去看望外婆的时候,我都会在进门前给她打电话。电话那头的她总是用充满笑意和宠爱的声音对我说,乖乖,你想吃什么啊。
2004年,立秋。外婆被确诊为肺癌。
这年的冬天还是小学四年级学生的我去看望住院的外婆,我听大人们说,现在从北京来疆进行医学援助的医生很多,家里人都在为这个家的主心骨尽心尽力。我在医院附近的KFC里给外婆买她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洋快餐,餐厅里放着洋溢着节日欢快气氛的圣诞曲,灯光明亮店面整洁。我想,现代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外婆的病会好起来的。
可是,外婆终究没有撑过这个冬天。
(2005—至今)
2011年亚欧博览会在中国新疆举行。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又迎来了一次新的发展。时至今日,表哥已经定居广州,表姐也在深圳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而我也已将大学毕业,为明天而奋斗着。
面对这些年来的人事变迁,我一直笃信着,无论时代如何发展,无论传统还是现代,家,是我们所存在的永恒不变的基点。这个家,就是我们每个人都拥有的一座因爱欢喜因爱忧的城,一座以血缘为柱,用爱筑瓦的城。是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心心念念的根,是无论身前承受多大风雨身后也有支撑的依靠,是永远等待我们归期的欢喜城。
不管时间如何飞逝,时代怎样发展,我们离未来有多近,过去距我们有多远。不管这座城市如何变迁,多少高楼拔地而起,多少霓虹彻夜闪亮。这座以家为名的城将永远是我们的生的起点和落叶的归根。
这是一座欢喜城。
(作者系重庆三峡学院2012级汉语言文学文秘与行政管理方向学生)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