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新疆

2016-05-30 10:48杨豪
写作(中旬) 2016年1期
关键词:巴里坤亲家哈密

杨豪

摘要:看着浩瀚的茫茫的戈壁滩,我的心一阵阵紧缩,一阵阵悲凉。我们内地人何时见过这如此荒凉令人伤心的地方?这就是我儿子实现他的梦想,开创他事业的地方吗?当列车行驶在戈壁滩上,我的心里一遍遍地这样想。若不是儿子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我是怎么也不会跑到这儿来的,感受这大漠的荒凉!

关键词:新疆;戈壁滩

中图分类号:H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7343(2016)01-005-19

缘起

看着浩瀚的茫茫的戈壁滩,我的心一阵阵紧缩,一阵阵悲凉。我们内地人何时见过这如此荒凉令人伤心的地方?这就是我儿子实现他的梦想,开创他事业的地方吗?当列车行驶在戈壁滩上,我的心里一遍遍地这样想。若不是儿子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我是怎么也不会跑到这儿来的,感受这大漠的荒凉!

儿子,老父毕竟在内地做了20多年媒体,圈内应该有很多朋友,从中南民族大学新闻系毕业的儿子在省级媒体找份工作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你却偏要跑到四千里外的新疆,把自己放逐在这样一个地方;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发展事业有多难啊!你涉世未深,在这个金钱社会求生是多么地艰难!可儿子像我当初一样品倔犟、要强,万事不求人,在这样一个残酷竞争的社会,不求人行吗?

儿子最终在地级市的《哈密日报》找了份工作,离父母远隔千山万水,我不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挣脱父母的束缚吗?后来我好几次催他回来,他却反而把他的户口转到了新疆哈密,作出破釜沉舟的决定;我为此很伤心,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理他。儿子,你为何如此狠心?丢下慈爱的父母,一个人跑到万里之隔的大西北?难道有一个令你心仪的姑娘把你留住了?由于我极力反对他去新疆,很长一段时间,我气得不给儿子打电话,儿子也狠着心不给我打电话,父子之间就这么僵持着。其实,儿子你知道老父的心里哭过多少遍吗?其实,老父的心是很善良的,也很脆弱,这么多年,老父利用新闻媒体的优势整天为民请命,为弱者呼吁,东奔西走;理想主义色彩太重,不注重去挣钱,别人有的车我没有,别人有的防我没有,我有的就是一个文人善良的心。作家的感情是丰富的,只是不轻易从口头上表达出来,只是喜欢用笔写出来。

果然一年后,儿子说他谈了一个女朋友,并从邮箱里发来一张照片,未来的儿媳妇还算漂亮,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前不久又考上了公务员,儿子总算有眼光,找了个旱涝保收的女朋友,我心里多少有些释然,有些轻松。但随之又是悲伤,心想,儿子在那地方找了女朋友,这回儿子恐怕是彻底回不來了,很长一段时间,心里一直很纠结。后来我又在心里劝自己,既然儿子对大西北那片土地情有独钟,就由他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

第三年,儿子给我来电话,说冯娜娜(即儿子的女朋友)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都想见我,我还一直犹豫着、僵持着。只是妻子一个劲地催促我,快去吧,再不去就对不住人了,人家不把我们这边看贬了?我想也是,儿子在那里已四个年头,就是不去认亲,也得去看看他的领导。再不去,我那未来的儿媳肯定会认为我这个准公公是水贷,连儿媳妇都不敢见,连亲家都不敢认。再说,儿子也老大不小了,不管怎样,这回得把他的婚姻问题给定下来;认亲,我一定得去认亲。

我压根儿也没有想到我这辈子会同新疆攀上亲戚,结下不解之缘,我竟鬼使神差地跑到大西北来认亲。既然去了,我索性在那里搞些调研,采风,以不虚此行。听儿子说,冯娜娜家条件不错,兄弟多,是个大家族,娜娜爸开着玉石店,家里还有车,会有人招待我吃饭,有人安排我住宿,一切全不用考虑,只去人就行。

远在深圳的女儿听说我要到新疆去,也要跟着去看看他哥哥,还说要领略一下西部大漠的风情,要陪着我去;于是从深圳坐火车赶到武汉,我们再从武汉一起乘火车去西部。因而就有了这次行程......。

在旅途中

2013年8月5日,正是烈日炎炎的夏天,中原内地一直是持续地高温天气,我和女儿动身去看远在新疆哈密的儿子。T192次汉口至乌鲁木齐列车行驶在中原大地上,在郑州以南,车窗外是满眼的绿色,遍地苞谷林,还有高高的白杨林带,连河水都是绿色的;对于一个南方人来说,还是赏欣悦目的,但郑州一过列车开始西行,两边的绿色开始淡化起来,树木开始稀少了,雄浑的大山脉开始出现了,心也变得雄赳赳地了。

车在陕西关中平原行驶的时候,两边生长着高粱、玉米和大豆,那一溜远山就是秦岭么?我一直对着地图寻找着。我发现,在甘肃天水以内,大山峁上还郁郁葱葱,虽说没有高大的灌木,但山坡上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棵两人高的树木,说明山上能生长树木,并不是不能生长,只是没有人种植罢了,我不明白当地政府干什么去了?尤其是我还看到了三三两两的苹果树,结满了累累硕果,啊,苹果树,如果山坡上都种上苹果树,既能保护生态,又能为农民增加收入,一举多得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干呢?

车窗外是扇形冲积平原

但越往西行,愈加荒凉,过甘肃武威,远处的大山脉开始出现一道沟壑,像是大山的伤痕,我想那肯定就是祁连山脉了。山上绿色没有了,呈现在眼前的是光秃秃的黄褐色,我的心开始灰暗起来。平川愈加平,夹裹着石头,但长着一簇簇毛毛草,没有生长着任何庄稼;偶尔出现的村庄房子也很低矮。公路边上,生长着不太高的枝条直溜溜的白杨树,

列车继续行进在大西北,窗外的戈壁滩和大漠不断地闪过,我的心也一阵阵紧缩,原来我的儿子就是在这荒凉的地方寻找他的梦想吗?

戈壁滩上一块块人脑壳大的黑石头相堆着,车上的旅客告诉我,那是太阳晒黑的。太阳会晒黑石头?那么人怎么生存?这荒原几百里没有人烟,人肯定无法生存。只要哪一块低处有绿色有树,哪里就有人烟居住。

火车行驶在茫茫的戈壁滩上也显得渺小。有时铁路分轨,我看到另一条铁路上行驶的火车,远看就如一条爬行的百足虫。

列车进入张掖,已是八点半光景,太阳才慢慢沉下地平线,天空是火红火红的云彩,映红了大半片天;若在内地,恐怕天早就黑了;我感到奇怪,问同座的旅客,回答说,因为列车向西追着太阳走。怪不得儿子说他们那边九点多天才黑,没想到在甘肃时差就有明显的变化。大概九点左右,天才暗下来,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了。不看也罢,窗外全是黑石头,全是黑戈壁;一望无际的黑戈壁看多了叫人心里沉重。据车上旅客告诉我,黑戈壁从甘肃天水,再远至内蒙古额济纳河流,北抵中蒙界山——阿济山脉,南临河西走廊西段,地跨三省的一片布满黑色砾石的大戈壁,总面积20万平方公里,比江苏省还大得多。再一直到哈密市沁城乡东庙尔沟以东的一大片区域。这恰恰是列车夜晚行驶中看不见的路段。

位于甘肃省西北部祁连山和北山之间,又叫甘肃走廊。东西长约1200千米,南北宽约100—200千米,因为位置在黄河以西,所以叫“河西走廊”。

前不久,我在报刊上看了一篇文章,写了河西走廊严重的生态问题。现在我坐在列车上,正行驶在河西走廊上,我不得不再次回忆起这篇文章。

被称为“西北粮仓”的河西走廊,位于甘肃省西北部,自古就是通往西域的咽喉要道和战略要地,是著名丝绸之路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水草丰美,物产丰富,是靠祁连山积雪和冰川的融水滋养、灌溉而“造就”。一旦祁连山出现问题,对于本来就危机四伏的河西走廊生态无疑是釜底抽薪。

2008年全国“两会”期间,来自甘肃的人大代表安国锋和政协委员郝树声,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提出以“加强祁连山生态保护”为主题的提案,提到作为整个河西走廊“母亲山”的祁连山,最近几年出现了严重的雪线上移、冰川退缩、草原退化、林木减少等现象。

2009年全国“两会”期间,在参加甘肃代表团审议时,温家宝总理谈了他惦记甘肃的四件事情:民勤治沙,敦煌生态环境和文化遗产保护,祁连山冰川保护,黑河、石羊河沙化盐碱化治理。而这四件事情都与河西走廊生态环境有关。

在河西走廊东部,巴丹吉林和腾格里沙漠有合拢趋势,给楔子一样镶嵌其中的民勤绿洲带来巨大压力;在西边,库木塔格沙漠正以每年4米的速度逼近敦煌。有专家断言,倘若任由形势恶化,河西走廊生态环境有可能在50年内全面恶化。

河西走廊出现了生态危机。

长约1200公里的河西走廊,处处可见戈壁荒漠。曾经富饶的丝绸之路黄金段,被生态问题折磨得苦不堪言。

东西两头,河西走廊都面临着十分严重的生态问题。在走廊东部,民勤县东西北三面被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包围。因为缺水,民勤湖区已有50万亩天然灌木林枯萎、死亡,有30万亩农田弃耕,部分已风蚀为沙漠。全县荒漠和荒漠化土地面积占94.5%,其生态之严峻,引起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关注。

在走廊西头,敦煌的最后一道绿色屏障——西湖国家级自然保护区,66万公顷区域中仅存的11.35万公顷湿地,因水资源匮乏逐年萎缩,库木塔格沙漠正以每年4米的速度向这块湿地逼近。

有专家指出,祁连山生态问题的嚴峻性,充分证明河西走廊生态危机已全面升级,呈现全面围堵的局面,已成为河西走廊发展的最大瓶颈。

由东至西,河西走廊境内分别是石羊河流域、黑河流域、疏勒河流域。甘肃省气象局的最新资料表明,三大流域均存在较为严重的生态退化问题,这主要表现在植被覆盖度和永久性雪盖面积的减少,部分地区生态问题激化。

茫茫戈壁滩

由于黑戈壁地处丝绸之路从甘肃河西走廊进入新疆的咽喉部位,自古以来,这里对古道的兴衰、文明的聚散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素有“金张掖,银武威”之说,但河西走廊的“金张掖”不出金,“银武威”也不出银。倒是河西走廊有一个真正的金银库,那就是被称作“镍都”的金昌市。凭借镍系列产品的冶炼,在这个地方黄金滚滚,是名符其实的建在戈壁滩上的金库。

河西走廊远古气息的消亡缓慢,中古色彩的衰退停滞,近代发展的步伐不快。因此,每个县市都能闻到古代的味道,听到古代的声音。汉朝的战马嘶鸣,魏晋的墓室壁画俨然,唐宋的丝竹悠扬,明清的燕子绕梁,一切都泡在千年老汤之中,唯独金昌例外。在金昌,唯一看到的历史遗存,是过路的长城,其它一切,都是现代文明的展示。

列车在甘肃境内的河西走廊行驶了整整一天,凌晨二点半左右将进入新疆第一站——哈密。

1927年,著名探险家、瑞典人斯文,赫定带领中国西部科学考察团,由北京进包头到达额济纳河后,依靠300峰骆驼组成的庞大驼队,历时数月,行程约700公里,穿越黑戈壁,到达了新疆东大门、天山第一城——哈密。

我这次要到达的也就是这个地方。在火车上坐了一天两夜,尽管列车晚点两个小时,我们终于还是达到了!

西域的襟喉,嘉关的锁匙

哈密,到底是怎样一个城市?她有我们内地江南水乡的情韵吗?在荒凉、干燥、缺水的大西部,城市是不是也同样干巴巴没有生气?我来了,我总要揭开她神秘的面纱。

我首先得从有关史料上了解一下哈密——

东天山横贯哈密,最高峰喀尔里克山,海拔4886米,东部是海拔2000米的中山丘陵,南部为天山之脉库鲁克山脉,中部为冲积平原,最低处沙尔湖海拔仅53米,整个地形呈北高南低,东西倾斜的封闭式盆地。哈密三山夹两盆的地理特征和新疆地貌相似,因此,哈密又有“新疆的缩影”、“小新疆”之称。

出了玉门关,一脚便跨进新疆的东大门。想象中的天山、孤城、沙碛、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扑面而来,这就是哈密。

哈密位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东部,是新疆的东大门,也是新疆通住中原地区的交通要塞。举世闻名的古西域“丝绸之路”——汉代北新道和唐代中道曾分别经过哈密天山南北,沿途设烽燧、驿站,令中西商旅、驼队相望于道。今国道312线和省道哈巴线就是沿着古丝绸之路的大致走向修建起来的。

哈密与东部甘肃接壤,北部与蒙古人民共和国交界,西部与昌吉州木垒县和吐鲁番的鄯善县眦连,南部与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若羌县为邻。东西长404公里,南北宽440公里,总面积15.3平方公里,有28个民族聚居此地,总人口约56.78万。

哈密地处欧亚大陆腹地,属典型的温带大陆性干旱气候,天山南部的哈密盆地干燥少雨,昼夜温差大,光照时间长,很适应瓜果作物的生长,哈密是世界闻名的哈密瓜的故乡和主要产地。由于天山山脉横穿哈密,把哈密分割为南北两个部分,使地貌、气候、植被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形态,形成“一日游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景象:山南以绿洲、戈壁为主,是哈密瓜的主产地。山北山岳起伏,天山云杉和西伯利亚落叶松连峰续岭,绿色如茵,凉爽多雨,民谚有“早穿皮袄午穿纱,晚上围着火炉吃西瓜”的说法。

哈密无论山南山北,地理位置都十分重要,素有“西域襟喉,嘉关锁匙”之称,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还是多种文化交流、融合、传播的荟萃地,是古代西域联系内地的咽喉要地,历代中央政权都极为重视哈密,西域风云的变幻始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哈密的得失。古玉石之路、丝绸之路必经哈密,现在欧亚大陆桥、312国道、兰新铁路成为连接内地和新疆的交通干线。

几千年来,这里居住和生活过羌人、乌孙、塞人、大月氏、汉、匈奴、突厥、吐番、蒙古、维吾尔、哈萨克等部落和民族,多元文化在这里进行了充分地交流和融合。周穆王、张骞、班超、唐玄奘、骆宾王、林则徐、左宗棠、洪亮吉及马可,波罗、斯文,赫定等古代近代中外名人都在哈密留下了足迹。

哈密是中原文化与西域文化的交汇处,旅游资源十分丰富,并以其独特性、综合性和包容性著称。这里有众多的古墓、古碑、岩画、烽燧、庙宇,还有戈壁、绿洲、沙漠、草原、湿地、湖泊、山川、森林,集自然景观、人文景观于一体。哈密现存有烽火台5l座,为新疆之最;哈密自然风光清新独特,多种多样,雪山、森林、草原相得益彰,相映成趣;大漠风光,气势磅礴,雄浑壮丽:戈壁瀚海,峡谷雅丹引人入胜,令人叹为观止;文物古迹星罗棋布,厚重深邃,民俗民情悠远浓郁,多姿多彩。

哈密历史源远流长。根据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记载,哈密在战国之前被称为西漠、西膜(流沙以西的意思)。此称谓若从公元前11世纪至公元前771年的西周算起,迄今已有3000多年历史。

哈密还有“塞人”之意。“塞人”是古时生活在欧亚大陆上的欧罗巴人,就是我们通常说的白种人。很可能哈密当时就是以塞人为主要居民的地区,塞人就以自己的人种命名为当时的哈密绿洲。

第二个命名就是“昆莫”。著名西域史专家苏北海等认为哈密原来的名称应当“昆莫”,理由是哈密的名称源于乌孙人的首领“昆莫”,汉人在古代译兄弟民族名称时,把“库木尔”译成“昆莫”,而少数民族则直称“库木尔”。“昆”在突厥语中是太阳的意思,因此,哈密二字是“像太阳一样的统治者”的意思。

第三种说法是著名维吾尔族学者阿不都西库穆罕木德提出的,他认为,考察哈密二字的意思要从哈密在新疆的位置入手考虑,他经过大量考证,得出的结论是:哈密本意就是新疆东大门之意。

这就是我从有关资料上了解到的哈密的大概轮廓、历史文化和地理优势。

日新月异的哈密新貌

对于我的到来,这座被称为戈壁的绿洲的城市没有愧对于我,她如内地江南水乡的城市一样很有生机,大街上绿树成荫,公园里杨柳依依。清代光绪年间,进士、诗人裴景福在一首《咏哈密》的诗中写道:“天山积雪冻初融,哈密双城夕阳红;十里桃花万杨柳,中原无此好春风。”抒写了哈密双城的美丽,诗中称赞的“夕阳红”之下的哈密双城,就是指哈密的回城和老城。的确,这里绿树成荫,阡陌纵横,一派西部边陲的迷人景色。

哈密回城,是哈密最早的城市雏形。早在隋炀帝时(公元608年)就有,隋炀帝派吏部侍郎裴世矩和右翊将军薜世雄在哈密屯兵时,为了保护过往商人,修了一个城,那便是回城的前身。元朝时期,回城是蒙王府所在地,清代才是回王府驻地。

清雍正五年,增建了一座新城。清同治七年,哈密办事大臣文麟又在增建的新城西北角再建一座更新的城廓。于是,前面增建的那座新城被人们习惯称作老城,而后建的新城才叫新城。至此,哈密便形成了回城、老城、新城“三城鼎立”的城市格局。

在改革開放年代,哈密三城全被纳入城市整体规划的蓝图之中。通过不断改造与扩建,原来的老城已成为哈密市建国南路的主干道,变成了居民点;新城划入西河区居民点,回城则成为城区边缘的一个乡。

大街上虽说也车水马龙,但没有内地城市那么拥挤,反而显得几分安谧。大型商场的气派不比内地差,品种比内地还要丰富,而且价格还便宜,还有很多特产商店,譬如干货商店,民族服饰商店。卖的都是新疆特产,有天山雪莲、哈密大枣、冬虫夏草、葡萄干、巴旦木、沙漠果、藏红花、锁阳、核桃等。我最喜欢去的是玉石一条街,各种玉器、奇石真叫我一个内地人开了眼界,有我从未见到的夜明珠、戈壁玉、翡翠、玛瑙、木化石,以至奇石在哈密形成文化产业链,周末到戈壁滩采石、捡石或到奇石市场购石、选石,是许多哈密市民的业余爱好;外地人一来哈密,更是趋之若鹜,直奔奇石市场。不仅鄯善、克拉马依、和田、酒泉、内蒙古等周边地区的奇石玉器在哈密汇集,来自蒙古国、缅甸、马来西亚的奇石也大批量进入哈密,使哈密成为国内重要的奇石集散地之一。

哈密的亲家

我首先是在儿子的带领下拜访亲家。早听儿子说,亲家公家族在当地有些势力,兄弟四人就像四条虎,一个个生得虎背熊腰,生龙活虎。尤其是老大——即亲家公冯勇——也是我儿子未来的岳父,蒙文名巴特尔,曾是一名退休干部,现开了一家玉石店;如果那蒙古袍一穿,简直就像是成吉思汗。二亲家冯刚,蒙文名哈拉尔,种了50多亩葡萄园,整天在伺候他的葡萄园,晒得黑不溜秋,那皮肤在太阳底下放光,他高高的鼻梁,一副典型的蒙古人的相貌。三亲家冯海,蒙文名巴莱,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壮实的身材,微卷的头发,白晰的皮肤,能文能武,曾毕业于乌鲁木齐艺术学校,本来可以当歌唱家的,却玩起了石头,做起了石头生意,也开着一家海盟玉石馆。

我儿子女朋友的姑爹李光文是蒙汉结亲的典型例子,李光文是汉人,祖籍甘肃,我儿子的姑姑冯月华嫁给她后,就在巴里坤落户,后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哈密电力局下属变电站站长。他的儿子李培辰考上内地重庆一所大学,长得就像一副蒙古人的相貌,他已经彻底被蒙古族的风俗民情同化了,我想我唯一的儿子将来生了孙子也肯定长得像个蒙古人,我的后代就彻底成了蒙古人,一想到自己的孙子将来会成为蒙古人,心里隐隐地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但他肯定是一个民族大团结、大融合的结晶。

我是一家一家地拜访他们。

晚饭,我的亲家——我儿子未来的岳父便为我接风洗尘,在酒店里准备好了丰盛的筵席。所有的亲家都来陪我,二亲家冯刚,三亲家冯海,还有姑姑冯月桦、姑爹李光文,聚集一堂。喝的是当地有名的“伊犁特曲”,本来不善饮酒的我自然喝得酩酊大醉。

第二天早上八点,几个亲家都锁了玉石店的门,儿子的姑姑冯月桦、姑爹李光文也请了假,开着一辆面包车及一辆皮卡,带我去天山那边的北疆老家巴里坤草原去看看。去天山,我当然高兴了,我早从课本里就读到了碧野的《天山景物记》,我知道那是一座神奇的山,山上生长宝物雪莲,没去之前儿子又经常提到天山离他们那儿不远。

从天山回来,我们一行又去了二亲家冯刚的葡萄园,(本来这段文字按时间顺序应该放在中间,但为了行文方便,章节安排,只好拿到前面来叙述。)二亲家的葡萄园在天山的南边,出哈密往西通往鄯善方向大约四十公里的一片广阔的平原上,面积五十多亩,光一季葡萄的收入大约可以挣20多万元。

我原来以为葡萄园是很高的葡萄架,像天棚一样,人可以搬个凳子坐在下面一边乘凉一边拉家常;结果去了一看,是矮化的品种,人在里面走只能弯着腰。那葡萄确实长势喜人,一嘟噜一嘟噜的,一挂大约有七、八斤重,都是新品种的马奶葡萄,每颗有大拇指那么大,上半部是青色的,下半部是紫色的;有的全部是紫色的,晶莹透亮;而有的又全部是青色的,每片葡萄园分别种着不同的品种。二亲家说:“葡萄差不多都已经成熟了,半個月就可以下架,由商贩全部来收购。”我女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葡萄园,高兴得“哎呀!哎呀”地叫起来,然后把悬挂下来的葡萄这串捧一下,那串捧一下;三亲家冯海一向爱开玩笑,这时他说:“哎哟姑娘,你要是看中这葡萄,干脆不吃饭,搬个凳子在这儿吃葡萄,看到哪串熟了,就摘下来吃,随便吃,保准你吃个饱。”惹得我们都一块笑起来。

我弯着腰在葡萄架下很难受地走了一会,就钻出来,站在葡萄园的田埂上,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养着,晒得人生痛,我明显地感到这儿的温度比天山以北的巴里坤草原的温度要高出许多。原来一道天山竟然造成天山南北两种不同的气候,我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神奇力量。

葡萄园的中间就是二亲家的两间平房,坐在门口伸手就能摘到葡萄,真是太有情调。我开心地说:“二亲家,你这过的简直是神仙的日子,等我老了干脆来跟你一块种葡萄。”二亲家一把拉着我的手:“好,说定了,不来就不是亲家。”

午饭很丰富,有西红柿蛋汤,有凉皮,还有几碟我叫不出名字的地方特色菜,最显眼的是一脸盆红烧大肉(即猪肉,我们内地叫猪肉,新疆叫大肉,因为他们是以羊肉为主。)二亲家知道我吃不习惯手抓羊肉,就特地到集市上买来了猪肉。这一大脸盆红烧猪肉至少得二十斤生猪肉才能烧制而成,这一盆红烧肉的材料在我们内地至少能做出二十碗萝卜排骨汤。我感叹新疆人真大方,红烧肉用脸盆装。

中饭他们劝我喝了两瓶新疆产的啤酒,又有点醉醺醺的了;他们这儿的啤酒劲就是大,本来我的酒量不行,在内地我喝二瓶还是不醉的,在这儿喝二瓶就醉。亲家们知道我的酒量,也就不再劝了。吃了一碗他们专门为我们准备的米饭,就去门口乘凉。我看着葡萄园,向二亲家问道:“既然你们这儿的气候反差那么大,冬季零下三十多度,这葡萄藤怎么过冬?”

“当然有办法,一入冬,就要在地下挖槽,把葡萄藤埋下去,开春又掏出来。”二亲家说。

“那劳动量还是很大的。”我说。

“是啊!不像你刚才说的,种葡萄是过神仙的日子,还是很辛苦的,劳动人民就是要靠勤劳致富。”

二亲家说得太对了,勤劳是中国人民的美德,整个中国人民不都是在靠勤劳致富吗?

寒气沟和西黑沟

我这次来,不必住宾馆,就住在儿子还没有来得及装修的房子里;他在外面同事那儿找地方睡,女儿临时住在他的房间,我则睡在客厅临时买的钢丝床上。这也省了些住缩费。第二天早上八点,儿子和他女朋友冯娜娜过来喊我去下面过早,冯娜娜说,她老爸和叔叔今天带我们上山,还要回老家看望爷爷和奶奶,多带件外套。我弄不明白地问:“上哪儿的山?又带外套干什么?”儿子说:“就是上天山呀!你不老是说要去看看天山,顺便还回老家巴里坤老家去,那儿有巴里坤大草原,巴里坤气温低,当然要带件外套。”这盛夏炎热天的,我没有带多余的衣服,只好把儿子的绿色外套拿上。草原,是我更向往的了,我不知从多少文章里读到了草原,从多少影视里欣赏过草原,从多少图画里领略过草原;然而我没有亲自去过草原。

九点左右,冯娜娜的爸爸——我的亲家开车在楼下接我们。

一出哈密市区,我的亲家公开的车就进入一片茫茫的戈壁滩,朝西望一直望不到尽头,车窗外一会儿是布满砾石的荒滩,砾石滩上什么也没生长;一会儿是沙石满地的荒原,稀稀拉拉长着一些不高的植物。我索性叫车停下来看一会,看得叫人眼晕和茫然,思索了半天。在我没来之前,我一直对戈壁滩和大漠充满好奇,弄不懂戈壁和大漠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怎么界定?这次来了走近她们才知道,她们是一对孪生姊妹,是连成一体的;那布满大小砾石的荒滩叫戈壁滩,而满地都是沙粒的荒原叫大漠,统属冲积平原,是亿万年前,地球的造山运动形成的。大漠和戈壁都一望无际,浩瀚广阔,以至诗人描绘:“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里,诗人把戈壁和大漠比做长河,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浩瀚长河。我这次到了戈壁才理解这两句诗的真正涵义。

戈壁滩的北面尽头是天山的南面,也可以叫山南,一座座光光秃秃尽是怪石嶙峋的山川,黑森森的,裸露着肌肤——不,应该是裸露着骨骼,山的土层才叫肌肤,这怪石嶙峋的石头应该是骨头,那一道道山梁就如同一根根肋骨的排列走向。看到沧海桑田的痕迹,你会感到这胸膛里面深藏的痛苦与无奈。我心里同样感到痛苦和悲凉,这也叫山吗?光秃秃地寸草不生,又像是一尊尊巍峨高大的巨兽,令人恐怖。哪有我们南方山川的俊秀与青黛呢?

在我产生无尽遐思的时候,车子右拐,行驶在天山南坡脚下,这一段的左侧全是裸露的岩石;大约走了半个小时,突然下了一个“之”字型的坡,就进入一个大峡谷——天山大峡谷,我们要穿越天山。我忽然看见了水,公路底下是一条小河,清凉的河水淙淙地流。这一路我都没有看见水,只有两天前,列车行驶在渭河上游,看见浑浊的渭河水以外,再也没看见河水了。正在我疑惑之际,同车的儿子说:“这是天山积雪融化下来的水,流到下游的石城子水库。”

我们走了一段叫怪坡路的地方,车子便开始上坡;路两边是悬崖峭壁,令人心惊胆颤。走着走着,忽然一阵清凉的风吹进车窗,令人惬意。他们告诉我,这儿叫寒气沟。

据说第一次有森林勘察人员骑马进沟时,正值夏末秋初,由于沟口窄,河谷深,沟内涌出的寒气令人颤栗,人们便根据这第一印象把这条沟叫寒气沟,一直沿用至今。是的,刚才出哈密市区还烈日炎炎,此刻一进入寒气沟便感到凉风习习,清幽幽的。

这条沟先以南北走向后又以东西走向斜插喀尔里克山主峰托木尔提峰腹地,海拔由2200米上升到3000米左右,在一个峡谷里顺着河道呈蛇形上升,两边无不是笔陡的山川,车子驶过一段最险峻的怪坡路,视野便开始开阔起来,两边的山坡上长满了爬地柏,一团簇一团簇的,像是谁画上去的图画。慢慢往前行,林带出现了,苍翠而恬静;常有古树参天,植物繁茂,山泉喷涌。茂密的山林是绿的,清澈见底的溪流也是绿的。亲家公冯勇告诉我说,沟的尽头就是高山草地赛尔旺。

真是想不到,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在怪石嶙峋的天山南坡上,常是寸草不生,没想到在天山深处,竟是别有洞天地。这也是天山吗?天山怎么有两副面孔?我心里比刚才看到的光秃秃的山川舒服多了。

继续沿沟往上,高山草甸牧场又展现在眼前,牧场的上方是松涛碧浪翻滚的森林,正如诗日:“满目春色绿油油,林木遮阳谷幽幽,人间仙境何处有?天山深处寒气沟。”

寒气沟的山地草甸是哈密市天山乡牧民的夏牧场,这里的天然林是国家依法保护的森林资源。上世纪50年代哈密林场成立后,寒气沟曾一度被划为采伐区;后来,经过封山育林,休养生息,这里的天然林资源被国家定为天山水源的涵养林区,从而迎得了几十年的养护期。到新世纪初,这里的林业用地己达17.071公顷,包括灌木林和培育林。新建哈巴公路开通后,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万木葱茏,参天蔽日的寒气沟作为距离哈密市区最近的一个天然林区,自然变成了人们关注的森林公园。

在寒气沟这个森林公园里,你若沿着寒气沟往上行,可以看到在河的南坡,从沟底到山巅,几乎青一色长满了针叶林,在河的北岸缓坡地带,则可欣赏大片大片的块状灌木林:圆柏、刺柏、白桦林、野蔷薇等;整个山谷,简直就是一座青黛、墨绿、油碧、苍翠的松柏大观园。

从寒气沟一上来,车子左拐进入一片开阔的谷地,有木屋、有原始的毡房,还有传统的蒙古包;再上是高原草场,车子停了下来;亲家告诉我,这是西黑沟,一处不错的景点。

相传,西黑沟内曾住着一条黑龙,常年往返于龙宫,带来东海的春色,所以诗日:“松翳障蔽黑龙宫,黑沟藏春不见冬。”其实,是由于这条黑沟沟深、山高,形成了一个高山腹部的小盆地,将狂风暴雪挡在了山外,使沟内时常保持了自己特有的小气候,因而即便在冬雪飘飘的寒季,沟内也是绿草茵茵。若在夏秋暖季,则繁花似锦、泉水叮咚、药香飘浮;传说黑龙还从东海衔来了许多仙草栽种在沟里,而这些仙草又都是上等药材,所以,染得一年四季香气四溢,连这里的羊儿都因为吃仙草、喝泉水长大,肉质格外鲜嫩。

这里如今是东天山最富有观赏价值的景区之一,山峦重叠,遍生雪岭云杉(又称白松)和西伯利亚落叶松,就连地皮也全被穿地柏所覆盖;远望雪峰晶莹,冰川纯白,与黑绿植物形成鲜明对比;加上空气湿润,见云就雨,降水极为丰富。

这就是植被多样分布,花草装点其间的西黑沟;这就是拥有“悬崖倒松”“飞天瀑布”“雪莲争春”“万年冰川”之画境的西黑沟——一个沧桑、大气、秀美而有文化内涵的地方。

我和几位亲家在高山草甸

我们在此游览了一个多小时,捡了些野蘑菇,骑马照了相,兴高采烈地又下了高山草甸,驱车往前赶。前面是天山路上的制高点——口门子。

口门子是去巴里坤和伊吾的分叉处,这里很热闹,相当一个小集贸市场,有小酒店,小旅社,小客栈,是过往司机吃饭、住宿、歇脚的地方。碰到墟日,一大片空地上赶来了许多卖山货的牧民,摆成几排,有核桃、葡萄干、香菇、巴旦木、红枣、雪莲、锁阳......等等特产,琳琅满目,物美价廉。我们作了短暂停留,买了一些特产干货。继续住巴里坤方向行驶。

翻越口门子,我们终于到达天山北坡。天山北坡地处西风带的迎风坡,这里降水丰沛,对面雪山顶上白雪皑皑,云雾缭绕,半山腰森林密布,生长着柏松、针叶松、西伯利亚松;山脚下草原野花竞放,林海中马鹿、雪鸡成群,林里生长着雪莲、党参等名贵中草药,林中以落叶松和雪岭云杉为主,是典型的泰加林带,一望天际的草原羊群飘动,原始的毡房木屋交相辉映,构成一幅美丽的天山风景。

刚才没穿越天山峡谷时,天山以南还是满目凄凉,车子驶过戈壁滩,又驶过南天山脚下,山上的黑石头寸草不生;一过寒气沟,景色就不一样了,真是一山有四季,四季不同天。

汽车继续在天山北坡行驶,山脚下的公路上爬行着很多汽车,好多是黄色的“陕西重卡”,远看就像是一只只爬行的甲壳虫。车窗外的平原上,是不同层次的有绿色的植物带,有黄色的植物带,有橙色的植物带;后来车到跟前才知道,绿色的植物带是苞谷林,黄色的植物带是油菜花,橙色的植物带是刚熟的春小麦。

前面不远就是鸣沙山。鸣沙山位于巴里坤县和伊吾县交界处,天山北麓海拔1930——2168米绿浪万顷的草原上,每當游人滑坡而下,沙鸣声忽如飞机掠过,隆隆作响,或如万马奔腾,高亢激昂,沙鸣声之大,居全国四大鸣沙山之首。

关于鸣沙山,流传着几个版本的美丽而悲壮的传说:唐代著名女将樊梨花率一支女兵翻越天山到达口门子后,宿营于雪山脚下,当晚天气突变,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待风息天明时,女兵营地己被流沙掩埋变成了一座沙山,所以,就有了那似言语、似歌唱、似啼哭、似感叹的哀怨凄婉的沙鸣之声;那沙鸣之声也是女兵不屈的英魂在早晚操练时发出的声响。

至今,鸣沙山仍时时发出“隆隆”之声。另外一个更为久远的传说是:早在汉代,伊州司马毛恺率兵讨伐匈奴,在此扎营,突遇一场沙尘暴,一夜之间营帐尽数被埋,只有500幸存的壮士与匈奴大军展开了一场血战,因寡不敌众,全军战死,壮士们英魂不灭,誓欲再战,每天练兵不止,故有响声。这段史实发生的年代比樊梨花征西要早几百年,也更为可信。然而,无论是史书记载还是民间传说,都充分展现了古代征战将士们不畏强敌、不惜为国捐躯的英雄气概和高尚情怀。

清代诗人萧雄游览了鸣沙山之后,据此传说作诗一首:“雾里辕门似有痕,浪传四十八营屯,可怜一夜风沙恶,埋没英雄在覆盆。”所以鸣沙山又有“沙山藏营”之说。

新中国成立后,考古工作者从沙山下发垢掘出多件刀、枪、箭、戟、盔甲等古代兵器以及马鞍、尸骨等文物,这使鸣沙山的神秘色彩更加扑朔迷离了。

再则,鸣沙山腹地有一块小间小型盆地,生长着茂密的高达2米以上的沙棘林,林间有一条长年有水、饮之清凉甘冽的月牙泉,尽管周围黄沙浩浩,但千百年来总是沙不埋泉、泉不侵沙,你说奇怪不奇怪?

更奇怪的是,鸣沙山风吹沙不移,尽管有时游人如织,滑沙不止,但一夜过后,沙山依旧,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走一路看天山草原的风景,行程180公里,还不到巴里坤县城,我们的目的地到了——亲家公的老家,一个草原上的牧区,我们到达时已经是两点多钟。但亲家公的房子是一个大院,一个很气派的大铁门,房子是水泥结构,装了热水器,里面装修也很高档。很显然,由于亲家有兄弟俩在哈密开玉石店,已不在老家务农了,他们在当地是富裕户。别的人家继续在放牧和种地,房子都是土坯房,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家的房子由七、八十岁的老父亲、老母亲守着,不过他们身体都很健康,还养着30多只羊,还喂了30多只大白鸡。儿子的爷爷、奶奶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切开了大西瓜,很沙,比内地的甜。还煮了奶茶,是茶水里兑了羊奶,加了盐的茶,我第一次喝奶茶,口感还不错。

喝着奶茶,老爷爷开始同我拉起了家常,他的汉话说得很好,否则我听不懂;他问我老家在哪里?坐火车要坐几天?尽管这些话他早已问过我的儿子,但亲家第一次见面,他还是按惯例再次问了我。

我告诉他,我家在湖北和河南交界的地方,属大别山区。然后我也询问了老爷爷,今年高寿了?祖藉一直在这里吗?他告诉我五代前的祖宗在甘肃,是走西口赶着骡子来到这儿落户的,一直是蒙古族。老爷爷又问我,《走西口》这歌子你听过没有?就是那里面唱的。我说,听过。老爷爷又说,唉呀!开始来到这儿也不太平,新疆王盛世才闹独立,军阀混战,今天和这个打,明天和那个打,牧民不能安居乐业,到处颠沛流离;还是解放好,还是统一好,还是共产党好,我们能过上安定的生活。虽然有些人还想闹事,可他们是闹不起来的,共产党的政府太强大了。

看巴里坤大草原

上午从哈密驱车180公里,一路走一路看,很累,中午就在大通铺(一次可以睡8个人)上睡了个午觉,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个激灵把我惊醒,连打了几人了喷嚏,由于没盖被子,原来我给冻醒了,我没想到这几天走时正是武汉的酷暑,天气预报播出的是38到39度之间,而来到天山以北的巴里坤竟然只有28度左右,夏天避暑确实太好了,怪不得上午车子一路走来,路两边有不少带有民族风情的避暑度假村。以后每年我都到这儿来避暑、写作。啊,一道天山,竟把南北隔成了两种气候迥异的天地;南疆的哈密今天也是37度,而北疆的巴里坤却是28度,太阳晒着人都是温和的,像春日的暖阳。后来我查阅了一下资料,巴里坤的“五奇一绝”中就有“巴里坤之冷”。冷到什么程度?有时六月飞雪,足见一斑。当地俗语说:“吐鲁番之热,巴里坤之冷,安西州之风”,过去被人们称为新疆的“三绝”,过去一说到巴里坤去,别人就说掉到冰窟窿去了。很多古书也记载:巴里坤“寒不可耐”。今天真是感受到了。

可能是中午我冻醒的缘故,我开始患感冒了,我一直责怪儿子不细心,没有提醒我来时多带衣服。

我起床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儿子说:“下午,我们不能去远的地方,就到旁边不远的草原看看吧!带上我的外套,回来有点冷的。”

巴里坤以东是百万亩大草原。一出村庄,开始是一片还没有黄熟的麦田,旁边有一个机井,马达在日夜地抽着水,我过去看了一下,抽水机口径有菜碗粗,一股清洌洌的水喷出来。通过一条水渠,流向前面一大片麦田。看着如此清澈的井水,我忍不住上去浇水洗把脸,没想到水冰沏刺骨,比冰冻矿泉水还要凉。他们告诉我,这水质很好,可以直接饮用,这口机井150亩深,灌溉着500亩小麦地,许多草原都能打出地下水来。这草原上肥沃的土地还是种了庄稼,所以草原上搞农业的搞牧业的都有。是啊,巴里坤自古就是农牧业并举,尤其是近年来,政府为了保护草原生态,减少羊群的存有量,鼓励牧民从事农业和旅游业。

天山北麓的巴里坤草原,是新疆天山山脉著名的三大草原之一,自古以来就是游牧民族的天堂,走进这片草原,一种纯净清韵的美就在你眼前轻轻荡漾,美得让你真想一不留神摔个跤,滚进她的怀抱。嗅着带草香的空气,听着鸟儿婉转的歌声,你的精神便似乎在天地间邀游。18万亩天然打草场是这百万亩草原中的极品,每到立秋后,打草的日子是草原上以劳动为快乐的节日。

而打草的热闹场面刚从你眼前淡去,似乎一夜之间,数千顶白色的毡房就撒满草原。这是哈萨克族一年中最为悠闲的季节,草原上的喜事顿时多了起来,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马奶酒的醇香。

草原上的赛马节

喜庆的场合少不了赛马、叼羊,姑娘的鞭子打在你身上,打之愈急,爱之愈切,“姑娘追”是草原最本色的示爱方式,马与歌是哈薩克族的两只翅膀,歌声悠扬入天际,舞姿瓢逸留草原,天人一体,乐在天地之问。

拥有大草原的巴里坤自汉唐以来,就是古西域重要的屯田之地,大河唐城就是一座屯城,与唐诗中频频出现的轮台并称为西域名城,唐城周边土地沃美,古称“甘露川”,军垦民屯持续千年。

走出老房子不远的北边就是草原了,深邃,辽阔,一眼望不到边,草原的尽头,北边横亘的是一条长长的山脉,那是北山,远看,褐黄的淡淡的。草原上生长着一种齐大腿高的芨芨草,茎很结实,象钢丝,指甲怎么也掐不断,晒干后牧民常常用它绑在一根木棍上作扫把。还有一种植物像韭菜但比韭菜叶子宽大和长得高,开出像黄花菜般的黄花,但有的已结了指头大的种籽,它叫马莲草,可以治风火牙痛。最漂亮的是一簇簇紫色的像小钟口朝下的花朵,叫天仙子,高贵、华丽,以前只从挂历上看到。还有蒲公英、野菊花、雀不踏,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有紫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这些不知名的小花把草原点缀得更加美丽;原来草原又是个大花园。

女兒高兴地趴在草原上,一朵花一朵花地闻着香味。草原上还渗出了清泉,我们用清泉洗着手,洗着脸,喝了几口,居然甘甜沁人心脾。一阵风吹过,草原上翻滚着微微的波浪。远处有牛羊的叫声,还有放牧人的吆喝声,星星点点的羊群映在远处的绿色波涛上。

这时是下午7时许,在内地,天恐怕是全黑了,而在草原,夕阳还没有落下地平线,可能是草原的广阔,可能是地平线抬高,天色比内地黑得晚。此时,西边的地平线竟然分为三层,最上一层蓝蓝的天空,中间一层是火红的云霞,下面一层是灰色的地平线。夕阳映红了远处起伏的北山,北山以内就是辽阔的草原,草原上那波浪似的牧草之中就是快要牧归的羊群,风一吹它们就现,还伴随着羊儿“咩咩咩”的叫声。简直是一幅宁静致远的草原风情画。

见此情景,我突然想起了《敕勒歌》中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后来我查阅相关历史资料竞让我惊喜起来。原来,据《北史》记载,北魏永平年间(508年),归顺了北魏的高车王弥俄突和柔然可汗陀汗在蒲类(今巴里坤)草原,大战于蒲类海边,最后弥俄突大败,从葛顺沟(现今巴里坤西部丘陵中的一条山沟)逃走,退避三百里。

这一阶段是我国历史上民族大融合的时期,各民族迁徙往来频繁,分裂、瓦解、重新组合,除原有民族外,北方和西域又增添了包括柔然、突厥、铁勒等许多新的游牧民族。北朝人对这一部分游牧部落泛称“高车”,漠北人称其为“敕勒”。这是当时人们对操阿勒泰语系突厥语族语言诸民族的统称。敕勒人生活在西域,成为西域的主要人群之一。

在巴里坤大草原

因此,到北魏强盛时期,敕勒人居住的地区大都属北魏统治,敕勒人居住的一片草原被称为敕勒川,敕勒川有一首敕勒人唱的敕勒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苍茫、浑远、辽阔的意境和气象,成为敕勒人对自己家园引以为荣的精神支柱,并成为所有北方草原人民的精魂,故而不仅在敕勒川、西域广为流传。从歌词的意境中我们看到游牧民族开阔的视野,豪迈的气魄和草原的壮阔,从语言的运用上我们看到了敕勒人驾驭汉语的能力一点也不比汉族人逊色,这首歌最能说明当时敕勒大地文化的汉韵胡风风采。需要强调说明的这里所说的阴山,不是指现在内蒙古的阴山,南北朝时期的阴山专指现在的天山;如前所说,敕勒人是专指西域阿勒泰语系突厥语族语言诸民族;那么,地处西域的阴山只能是天山了,阴山下的敕勒川只能在西域而不会在现在的内蒙古。而天山脚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又是汉文化底蕴如此深厚的山问盆地,非巴里坤莫属,中西部天山类似的地区尽管也有,但当时北魏的统治下不包括东天山以西,中、西天山区域汉文化影响尚未达到较深层,而巴里坤民间就有俗语“天是个扣扣子,地是个盆盆子”,正是这一景状的通俗说明。所谓“扣扣子”是指拱圆形的器物扣盖其上,“盆盆子”当然指四周高中间低的盒状器,这与民歌中“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吻合。至于“风吹草低见牛羊”之说绝非夸大其词,在20世纪50年代之前,这情景在巴里坤随处可见,更何况一千多年前,人烟稀少,载畜量极小,雨量充沛,地下水丰富,草木丰茂是必然的,在这样的草原上,牛羊肯定肥壮,当然还出产好马,“天马徕,自西极”,把它叫做天马,就看出人们对马的喜爱以至达到神话的程度。直到现在,巴里坤马与伊犁马、焉耆马并称为新疆三大名马。

唐代,将巴里坤草原称为甘露川。恐怕这一称谓在北魏朝时期便开始有了,那时候,佛教已经在西城乃至中原盛行,西域的克孜尔千佛洞,甘肃的莫高窟、麦积山石窟,山西大同的云冈石窟等都始凿于这一时期。人们把观音菩萨手中的净阳瓶中之水称为甘露,据说它具有滋润生灵,起死回生之功效。据《西游记》里记载的故事:太上老君与观音斗法,将观音净阳瓶中的柳枝放进炼丹炉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炼成焦木,观音插回瓶中七天后又返青成活。当时人们把这块草原号称甘露川,可见这地方水草肥美的程度和人们对它的喜爱赞誉之盛,同时也反映出佛教文化已经在“敕勒川”这片土地上有广泛而深刻的影响和深厚的群众基础。

草原上的蒙古包

“甘露川”与“敕勒川”近音,把“敕勒川”称为“甘露川”,怕是和不同民族语言发音中的差异有直接关系。因此,近年来不少学者研究考证,指出敕勒歌所唱的敕勒川就是今天的巴里坤草原,敕勒歌唱彻敕勒川,并由此传遍黄河流域,正说明这一带草原在南北朝时期或者更早就是汉族与其他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就是汉文化在西域的集散地。

啊,原来我竟置身在历史名篇里吟诵的巴里坤大草原,我是多么地幸运!

丰盛的晚宴

从草原回来,亲家为我准备了丰盛的晚宴。我不得不承认蒙古人的热情好客,尤其是对我这个儿女亲家更是热情款待。半月前,听说我要来,儿子的姑姑、姑爹都向单调请了假,还有儿子未来的岳父岳母都把玉石店都关了门,还有儿子的二叔、三叔都放下手头的工作,全部陪我。爷爷杀了一只羊,准备迎接我这个远在四千里之外的亲家。

汉族喝酒是一瓶一瓶地喝,他们是一箱一箱地喝,他们新疆产的“伊犁大曲”劲大得很,不把你喝倒他们不罢休,我是每餐必醉。后来吃饭我是最怕喝酒了,当然他们自己也喝,以醉为快乐。这天,我和女儿到达他们老家巴里坤时,他们又杀了一只羊,中饭时,我们下午说是要看草原,就没有喝醉。

我们从草原回来,晚饭已准备好了,8点钟,太阳还没有下山,场院上便摆起了桌子,姑爹的儿子李培辰很专业地在一个很长的炉子前烤着羊肉串,院子里飘荡着炊烟,羊肉串已烤得喷香喷香的,比内地的羊肉串大许多倍,他们让我开始坐在桌边先吃,你一串没吃完,另外两串又给你递过来了,弄得你双手不闲。满满地一桌子坐满了亲人,一个本族堂兄听说有远道而来的亲戚,也跑来作陪。只有爷爷和二叔清理羊群没回,我们开始喝的是啤酒,他们这儿的啤酒也有劲,我们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喝酒,我的脑袋已开始有点晕了。

天完全黑下了,场院上起了风,他们又把酒席撤到客厅里,我们又继续吃继续喝,其实我们刚才吃的烤羊肉串,对于喝酒我们才刚刚开始。一大盆烹全羊端上来了,一箱白酒搬过来了,又端来好几盘菜。我坚持不喝白酒,因为昨天晚上我下火车后他们在酒店里为我接风时我已经喝醉过,他们也知道我喝醉了,也就原谅了我,允许我喝啤酒。他们用酒杯喝白酒,要我用大茶碗喝啤酒。

酒至半酣,爺爷骑着毛驴回来了,二亲家冯刚也帮忙清点羊回来了,一块围到桌子旁边来。我还是吃着羊肉串和别的菜,不敢吃大盆子里的手抓羊肉,但这回亲家不依,说这是专门为你宰的羊,你是最尊贵的客人。他割了一块头皮上的肉,又割了一块脸皮上的肉,说这是给有头有脸的人吃。然后又割下一只羊耳朵给我女儿,说是吃了听话。我不好意思打破他们的蒙古族的规矩,也不愿败坏了他们的雅兴,只好硬着头皮咀嚼起来,我发现女儿也在尽最大努力吞咽着。而他们则大块大块地吃着,只是我不习惯。我那儿子也怪,在家读书时胃口不怎么好,这不吃那不尝的,连猪肉都不吃,挑剔得很,瘦得像个电线杆;没想到来到这儿后,变得这么快,手抓羊肉他大块大块地吃得香甜美味,他是怎么改变过来的?用他三叔的话说:“杨森林天生是蒙古人的女婿。”我接上说:“既然他喜欢你们这里,我就将儿子放心地交给你们吧!”“你交给我这个大家族,放心吧,我们会把他当做宝贝的。”于是,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吃着,一边向我敬酒,这个说:“亲家,喝!”那个说:“亲家,干杯!”连儿子的姑爹也跟我喊亲家,我的亲家真多,我也真正感受到这个大家族的融合。

席间,三亲家冯海很和活跃,他说:“亲家,你昨天还很拘谨,今天放开了一点,明天要放得更开,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么!哎,昨天你的书给了我姐夫,没有给我,你可别小看我,我也喜欢文学,想当个小作家,我还喜欢音乐,读过乌鲁木齐艺术学院声乐系,还想当个歌唱家。你不信吧!”我挪揄说:“就你这块头,只要把胡子蓄起来就是腾格尔第二。”“那我唱首歌你喝碗酒怎么样?”我说:“如果有音乐伴奏我就陪你。”“不,我们都放开嗓子清唱。”

爷爷看到我儿子大块吃手抓羊肉,很高兴地说:“啊呀!森林这娃娃不错,他已经习惯了我们蒙古人的生活,他真是天生就是我们蒙古人的好女婿。”爷爷再一次重申道;我心想,我儿子还没有结婚哩!怎么就成了蒙古人的女婿?但我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说:“既然您们都喜欢我儿子,他也喜欢您们这里,我就把儿子交给您们吧!”三亲家冯海又接过话头,说:“刚才我说了,我们这个大家族会把杨森林当宝贝的。你就放心吧!”席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很是融洽。亲家公这时又夸奖起儿子的姑爹李光文是个好女婿,说将来杨森林一定要超过他,我想这是亲家公在将我儿子的军哩!我于是说:“我儿子永远是他姑爹的学生,永远向他姑爹学习。”三亲家冯海看到我昨天到今天都没怎么说话,而今晚在席间说了这么多,很高兴,抱着我的肩膀说:“亲家,你今天才没把我们看外,既然我们结了儿女亲家,我们就是一家人,永生永世都是一家人。”

这时,儿子的姑爹李光文插言道:“亲家,将来你老了,退了休,就来我们这儿住,我们亲家住在一起,我俩有共同语言,你要是不喜欢住哈密市区,我们就住在巴里坤老家。你这么喜欢天山,喜欢草原,就在草原上给你盖一幢房子,我们一块喝酒,一块吃肉,一块游览,我带你走遍天山南北,游遍千里草原。写出你同以前不一样的书。”

我们说着,吃着,喝着,笑着,我已经昏昏然了,他们还在劝酒,我已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碗了。这时,亲家公削了一块白白的羊油给我,我吞了一下,很肥很腻人,吞不下去,勉强吞了下去,接着胃里一阵欢腾,我怕自己吐出来,我赶紧跑到门场去,让很凉的风吹了一下,感觉好一些,就又进去。

他们看我脸通红,以为我喝醉了,让我到旁边的房里躺一下,我怕喝酒,巴不得想躲避,就到大通床上躺起来,盖上被子。估摸半个小时,我刚蒙着,三亲家冯海又把我拉起来,说又来了一个本族的堂叔,要见见我这远道而来的亲家,我只好爬起来,脑袋真的有点胀痛。我又被拉到原来的座位上,堂叔要给我敬杯白酒。这个亲家方才来,不了解我不喝白酒。为了不扫亲戚的面子,只好又倒了一杯白酒,碰了喝下去,接着他又给我碰了第二杯。这回真的受不了了,胃里本来就不舒服,两杯白酒下肚,立马就翻腾起来,我再次跑到场院,“哇里哇拉”地吐了一地,连同刚才吃下的羊肉串和菜全部吐了出来。儿子出来把我扶起,说这次你真醉了,把我扶到床上,亲家们没有再让我喝。

我躺下后,脑壳胀得生痛,也没有睡着,我听见外面真的在唱歌,判断不出谁在唱,音调很高昂,也很悲怆,肯定是三亲家冯海;唱完了一曲,然后是很多人拍巴掌。接着又是一个人开始唱,又是一阵拍巴掌。......他们唱啊,闹啊,一直搞到下半夜才静息下来。

是啊,我突然感动起来!这个民族多么豪爽,多么豁达,把我这个汉族的亲家当做他们最亲的人,施以最高的礼遇。我联想起来了,那是因为广阔的草原映证了草原人广阔的胸怀。

遥望天山

第二天早上,太阳照在窗子上,我醒过来。早餐,我们喝的是奶茶,吃的臊子面泡馍,我原错以为臊子面很臊的,其实臊子面并不臊,而是以羊肉汤为主要原料,加了白萝卜丁、胡萝卜丁烹制而成,放进面条一块煮,一碗正宗的臊子面就做出来了。那馍是用小麦面发酵后蒸的,同内地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个头有盘子那么大,一个人吃个馍决定吃不完,要掰一半。下厨的是我儿子的姑爹,这个汉人作起蒙古人吃的早餐,竟是那么地道,他早已被同化了。我想我的儿子肯定马上也会作。

同臊子面一块上来的还有酸奶疙瘩,很稠,酸得人打颤,我喝了一口就不喝了。而儿子的姑爹却“哧溜、哧溜”地喝得那么津津有味。

今天我想还得去天山,我想这次走亲家的机会很好,一举两得,既走了亲家,又搞了一趟免费旅游,还提供了我考察和采风的机会。有免费的交通工具,有吃饭的地方,有住宿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亲戚作向导陪我,凡是我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吃完早餐,他们问我再到哪里?我说我们就去天山吧!

天山可望不可及

其实,天山似乎就在我们的眼前,站在亲家老房子场院里就能看得见,连绵起伏的天山耸立云天,最高的项上是积雪,这酷暑的夏天还有积雪,如果不是亲自观看,我还真不敢相信,据说天山积雪长年不化,过去只在书刊中读到,没想到真的能来天山脚下。我亲家的老房子就在天山以北的脚下,我就站在场院里看着天山,产生无尽的遐思。我不明白天山顶上为什么没有植物,而中间却有象树丛的绿化带,像一条彩带围在天山的腰部。而山底下的部位又是光光地没有生长树木。三亲家冯海告诉我,天山顶部气温寒冷,终年积雪,肯定长不出植物,天山上的雪水流下来滋润了中间的土地,所以长出了树木,而天山脚下又没有水,水被中间的树木吸收了,就渗不下来,所以下面又不生长植物。你要是不相信,就可以考察一下。

我说天山上不是有雪莲吗?你带我去采雪莲。

“天山只能看而上不去,别看它就在眼前,可是相距有三、四十里地,开车一个小时到山脚下,走路没有半天工夫不行,就是到山脚下,没有马骑也上不去,天黑若赶不回来,会被狼吃掉。你敢去吗?”三亲家冯海说。

“你别吓我,那市面上卖的雪莲是哪儿来的?”

“雪莲真的有,但那很少,雪线以上生长的才叫雪莲,雪线以下生长的叫岩莲,有些雪莲或岩莲是干枯后,被风吹下来,被牧民捡到了。”

“你昨天不说带我上天山么?今天怎么又骗我?上不到山顶,哪怕是到山半腰,感受一下也好啊!”我执意而诚恳地要求。

“你确实要去的话,骑上老爷爷的毛驴,他会带你去,也会带你回来的。”这几天,我们三亲家冯海跟我混熟了,老是拿我这个外地的亲家开玩笑。

“那我不成张果老了。”几个人都笑起来。

“还是我开车带你去,刚才是逗你玩的。走,抢点时间,现在四点不到,还能看老半天。”儿子的三亲家冯海说着就去发动车子。

我们往南行,天山在南边,我们穿过哈密至巴里坤的国道,拐进长满春小麦的荒原之间的石子路,“皮夹”人货两用车开始上一片缓坡,果然,看着天山不远,可是到山脚下还是走了半天,车子在一片近似戈壁滩的原野上行进着,地上有斗大的石头,也有拳头下的和小一些的鹅卵石,根本没有路,车子在斗大的石头间绕行,轮胎底下发出“叭哒,叭哒”的石头弹起砸在底盘上的响声。我说:“三兄弟,你这哪是开汽车,完全是开坦克。碰坏了车子我可不管。”“你要来嘛,有什么办法?你这大老远的亲家第一次来,我能不提供全方位服务。不过,你别担心,我这是特种车,结实,碰不坏的。”

我被红红的黄黄的花石头吸引住了,我让车停下来,下去在石头上摸了摸,原来是石花,内地的石头开的是深绿色或深灰色石花,由于雨水充足,常年被水浸浊,所以,石花是深绿色的。而在天山的戈壁滩,常年干燥,石花就成了红色和黄色。

前面的地势高起来,远远看去,有一个石头堆,正中树立一个木柱子,斜拉着许多绳子,上面扎满了许多布幔似的小旗,花花绿绿的,迎风招展。“这是什么地方?”我新奇地问道。“这个没见过吗?在电影里或在图画里总见过吧?”儿子的三叔冯海故意同我卖起了关子。

愈走愈近,在一片荒滩的最高处,我们的车子停了下来。三亲家冯海说:“我们的终点站到了,不能往前走了。”走近一看,我终于想起来了《敖包相会》那首歌,啊!那是敖包。敖包,我终于同你相会了,往日只在图画里、书籍里、影视思见到你,这回终于走近你了。我捡起一块红红绿绿的丝绸小旗,很精美,看上面印满了蒙文,我想拿一块放在包里,作收藏。三亲家冯海说:“这儿的东西不能动,你想要,到时回家我送块新的给你。”并说,敖包是他们的神。每年有好几个祭祀的日子,都有上千人来聚会。还有喇嘛念经,还要烧纸,还要宰杀生活羊,像你们内地的庙会一样。既然是神灵,我们就得祭拜祭拜;三亲家冯海说:“我们已经过了祭祀的日子,我们只有围着敖包转三圈就可以了。”怪不得一个焚化炉里有没有烧烬的纸灰和羊头;于是我们开始转圈,也算是一种祭祀。

临了,我让儿子在敖包前为我们留了影,作为纪念。

天山脚下的敖包

“亲家,你不说上天山吗?这已经到了天山脚下。”三亲家冯海说,真的到了天山脚下,我抬头一望,望不到顶了,只见一面笔陡的坡,我踩在上面,土很细很松软,只稀稀拉拉长了一些芨芨草,没有什么可攀缘,我试了几下,真的上不去,虽说前面有平缓一点的斜坡,但要爬到半山腰,恐怕要费很长时间,就是到了半山腰又能领略它的什么呢?所以天山要远看才能显出它的雄伟,高大,看到它的绵延和起伏,以及山顶上的雪线。

这时,三亲家冯海在下面喊到:“親家,想不想找宝?”

“找什么宝?”

“什么宝都有!”

我们于是在戈壁滩上寻找,石头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有暗纹的;我找了几块做盆景的石头,三亲家冯海则找了一块脸盆大的石头,他高兴地叫起来:“哎呀,我找到宝了。”我走近来一看,这石头的花纹有点意思,石头是青色的,上面有白色底纹近似两棵树的形状。“这石头我一加工一打磨,配上一个底座,就是一件艺术品了。放在我的店子里就能卖钱。”

“要卖能卖多少钱?”

“要是卖的话,至少上千;艺术品本来就没有价,只要有人买。”

我又挪揄他说:“你看,我不让你出来,你哪儿能找到宝呢?你得感谢我,这宝石卖了,至少要给我点提成。”

“好,分你一半吧!你以后就干脆跟我一起做玉石生意,别当作家了,稿费又低,现在社会不重视文学,过去当作家受人尊重,现在当作家说你寒酸。你看,我也是读过大学,搞艺术的,现在我不搞艺术,开了个海盟奇石馆,赚钱最现实。”

“可一个国家和民族都去赚钱,没有文化和艺术,这个国家就没有思想和灵魂,会堕落的。”

“话虽然这么说,可领导人不这么看。过去,经济是为文化服务,现在,文化是为经济服务。一切向钱看,把文化变成商品,文化应该是意识形态,感化人和教育人的。”

我们一直在天山脚下的荒滩上找石头找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找了几块灰褐色的像层层叠叠的山一样形状的石头,还有一快二十个重的石头,里面夹着白色石英石纹路有点像藤蔓枝叶的青色石,我们一起都搬到车上去。

天山没上去,找宝石找了老半天,天快黑的时候,我们就往回赶,载着半车石头满载而归。

沿着古丝绸之路行走

古代白中原通西域的丝绸之路有三条:一条经敦煌,走阿尔金山北麓即沙漠南缘,过和田去中东及地中海岸,称为南道。一条经敦煌插楼兰,顺孔雀河,经库尔勒,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北缘,走河田河道,出喀喇去昆仑山去印、巴及亚洲西部,称为北道。这条道由于后来的经吐鲁番、乌鲁木齐,经奔阿克苏、喀什的新北道而改成老北道。

据史书记载,西汉年间,从敦煌出行,进入西域的道路有两条:出玉门关的北道和出阳关的南道。出玉门关的北道包括羌中道、楼兰道、大海道、疏勒河道等;出阳关的南道即为玉石道,玉石道沿昆仑山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经若羌(今鄯善)、且末、精绝(尼雅,今民丰北)、于阗(今和田南),攀越帕米尔高原,走大月氏(今阿姆河流域)到安息(波斯),远至地中海沿岸。玉石道之称谓,乃与和田玉的发源地昆仑山有关。

古代西域最主要的中外陆路交通,是指甘肃河西走廊进入新疆,沿塔里木盆地两缘穿越葱岭通往中亚、印度、欧洲的传统商旅干线,,即所谓“丝绸之路”。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旅道不经河西走廊,而是走西海,(即青海)古羌人居住的中心区域,照样可以抵达新疆以玄域外,这就是羌中道。

羌中道以鲜水海(今青海湖)为中心,东至陇西(今甘肃临洮南),称河湟道;西至鄯善(今新疆若羌),称若羌道。有学者认为,最早提到这条线路的是《史记》,其卷一百二十三《大宛列传》云:“骞从月氏至大厦,竟不能得月氏要领。留岁余,还,并南山,欲从羌中归,复为匈奴所得。”

草原牧民高兴地弹奏

有关史籍对楼兰道的走向做了如下描述:从敦煌西南的玉门关、阳关越了三陇沙,过阿奇克谷地和白龙堆,经土垠遗址{西汉后庐仓)或楼兰古城,沿孔雀河岸与西域中道相连,或经海头古城遗址前往鄯善国与西域南道相连。在整个西汉时期,由于匈奴一直游弋于天山地区,人们无法经过伊吾(今哈密)、车师(今吐鲁番)前往天山南北麓地区,楼兰古道便成为西汉通西域的唯一交通干线。

随着科学技术的深入,丝绸之路绝大多数路段已经揭开神秘的面纱,唯独大海道的具体路线仍然湮没在历史尘埃中。大海道是古丝绸之路东连沙州(敦煌)、西连西州(吐鲁番)之间最近的一条道路,它的开通和使用始于汉代、唐代以后官方的利用趋于停止,它便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从敦煌往西到吐鲁番,共500多公里路途,构成了丝绸之路最富传奇色彩的一报——大海道。穿越大海道,最大的障碍莫过于经过无人区,但是走完大海道,你就会深刻的领略丝绸之路留下的无尽美丽。这里汇集了古城堡、烽燧、驿站、史前人类居住遗址、化石山、海市蜃楼、沙漠野骆驼群以及众多罕见的地理地貌。

南北朝隋唐时期,大海道除平时使用外,若逢伊吾路上“遭贼动乱”或出现紧急军情时,还每每作为通往敦煌以至中原的另一路径而发挥其特殊的作用。如北魏时柔然曾几次逼近、占据伊吾、隋时突厥兴兵伊吾,均迫使伊吾路断,大海道无疑取而代之,担负起更为重要的交通职责。但北宋以后,大海道就从史籍上销声匿迹了。

如果说大海道是西汉时期古人最早西出玉门关通往车师前后国(即吐鲁番、乌鲁木齐一带)的古丝道,那么五船道就是汉军在远征漠北匈奴军事斗争中,西出玉门关穿越莫贺延碛(即八百里瀚海)走向柳中(今鄯善鲁克沁)和车师前后国的第二条丝绸古道。

据《魏略,西域传》记载:“新道,即从玉门关西北出,经横坑,辟三陇沙及龙堆,出五船北到车师界。”这说明,新道——指新开辟的五船道,在汉代就已开通。

五船道的由来,在《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中有这样的记载:“关外西北有五峰,候望者居之,各相去百里,中无水草,五峰之外即莫贺延碛......”按字意,这五峰应该是指五座烽火台。远远望去,古人把屹立在瀚海的五座烽火台看作是凸现在瀚海中游动的五条帆船,因而称这条路为五船道也是自然。

但也有人说:五船道实际上是古人对大漠戈壁中的海市蜃楼这种常常出现的自然景观的一种比喻。另一种说法是:每当热浪或者大地气流在瀚海上涌动时,有五座山岳如同飘游在大海中的五座孤岛,又像大海中航行的船队,因而被古人形象地称为五船道。

尽管人们对五船道的解释略有差异,但五船道名称的由来,源于戈壁瀚海中的自然现象已成共识,问题在于古人走进西域后,已先后開拓楼兰道、大海道,又何以要走五船道呢?这可能和人类对路的拓展越走越多密不可分。在走进西域这片广袤无垠的瀚海戈壁时,原本就很少有路,更没有现成的道路,每条新路都是古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据说当年玄奘法师西行取经就是走的五船道。

古人在汉代相继开拓大海道、五船道之后,又在不断西行中探寻出一条由敦煌直接通往伊吾(今哈密)的古道——槊竿道。

从古地图上看,原来大海道、五船道都是由敦煌出行,西出玉门关后,穿越大碛(即八百里瀚海莫贺延碛,包括白龙堆等)、沿西北方向直抵柳中(今鄯善县鲁克沁镇)和车师前后国(今吐鲁番、乌鲁木齐一带),距偏北的伊吾(今哈密)还有一定距离。而槊竿道则由敦煌可直接北上抵达伊吾(今哈密)。

关于丝绸之路,我作了详尽的描述,是为了大家了解和关注。是为了让世界了解古丝绸之路,让西部丝绸之路通向世界。

还有一条重要的北新道没有介绍。北新道是丝绸之路由河西走廊走伊吾过天山、到蒲类、通北庭、达突厥可汗庭(今伊犁河一带),远至西海,(今地中海)的一条新道,故称北新道。

北新道与其它北道的区别在于:一是起点东移,不再西出古玉门关,避开了艰险的三龙沙和白龙堆;二是由河西直接北上伊吾;三是跨越东天山北坡西行。

我们今天行走的就是北新道,即经过古蒲类国今天的巴里坤县城,过去是匈奴的大本营,西汉张骞去月氏国经过这里被匈奴人所俘。如今这里已修成了312国道,哈密去乌鲁木齐的必经之路。

巴里坤县城,其实是巴里坤哈萨克县,是一个历史古城,城门分四个,东西南北都有,中间有的地方连着古城墙,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中国民间流传一句谚语:“天下衙门向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指的是官府衙门一般大门均向南开。但巴里坤从清代置府以来所建衙门,大门统统朝北。被称为巴里坤五奇之一。

当丝绸之路北越东天山,横穿巴里坤草原,以北新道的崭新面貌嵌于历史的时候,东西往来不绝的商贾贡使扮演了文明使者的角色,群山环抱的巴里坤热闹繁忙了整整1000多年,巴里坤城由此升华为一座历史文化名城,成为新疆八大名城、三大商都之一。

出了巴里坤县城,继续住312国道上行驶,据说这条道就是过去的古丝绸之路,就是汉朝张骞出使西域经过的地方。

公元前99年,通过张骞的奏章,汉武帝看到了打通西域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在完成了河西走廊长城的修复后,果断动用60万民工,自敦煌以西开始,一直将烽火台修筑到罗布泊乃至葱岭(现在的帕米尔高原)。从目前许多烽燧挖出土的铁器、铜钱、箭头等看,可以充分证明这条军事防御体系的重要性和这条丝绸之路昔日的繁华。唐代边塞诗人岑参曾感叹道:“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这些烽火台进入西域后从哈密开始就成为了长城的延伸,这是汉武帝经营西域的一条新的“长城”。从玉门关一步一步修到罗布泊,这意味着西汉帝国的主权行使到了西域。

哈密是这个长城链上最重要的一环,所谓“西域襟喉”、“新疆东大门”就是对哈密在整个西域空间上的重要位置。西域长城从这里起步,成为玉门关进入西域后延长的臂膀。

走了10公里的地方,左边有一片石头山出现了,我们离开国道,沿着石头山脚下的土路走,来到一个山间坪场的前面,有一个废弃的村庄,有战车,有碉堡,有散乱的木头,倒像是一个古战场。“这是什么地方?”我充满好奇地问。

“这就是《狼灾记》的拍摄现场。”

“什么?《狼灾记》在这儿拍的?”我只知道这部作品是日本作家井上靖来西域写的,但我没有读。倒是之后几天里,我专门在网上搜索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故事性不强,跳跃性很大,突然没来由地打起来,又忽然没来由地停下;导演田壮壮际内容。在中国没有好电视剧的情况下,也能够找点刺激和消遣。

我站在挂旗杆的碉楼上,又来到狼叫的那个山峁上,寻找是哪些人物活动的地方。

石头山的西边又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了,三亲家冯海告诉我,“这儿又是《成吉思汗》的拍摄地。”我又是一惊:“真的吗?”我忽然对这片大草原萌生出深深的敬意。我望着今人眼晕的浩瀚的大草原,可惜没有骏马,如果有骏马,真可以在草原上自由驰骋,自由奔跑。

我们继续沿着唐玄奘穿越的哈密古道行进。白杨树沟佛教遗址位于哈密市以西59公里的柳树泉农场,佛教遗址分布在白杨河东西两岸的土崖上,当地维吾尔人称为“台藏”,系唐代佛教兴盛时期的大佛寺遗址,也是哈密年代较早、规模最大的一座寺院。河东有佛洞三个,河西以南有佛洞1个,内有佛龛;河西以东11个佛洞里内还有残存的佛教壁画;其中,尤以大佛寺最为壮观,不仅有残存佛龛,还有坐东面西的大佛一座,佛高10米,拱顶虽已坍塌,但殘高尚有15米,仰视大佛,不禁肃然起敬。佛教遗址在哈密可谓年代久远,唐贞观元年,(627)年,玄奘经玉门穿越莫贺延碛、八百里流沙到了哈密,在庙儿沟大佛寺休息后,就来到了白杨沟大佛寺讲经、说法十日来,教授大乘佛教,对当时的哈密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哈密在伊斯兰教传入之前,信仰佛教之风甚浓,应该说,这里面也有唐玄奘的教授之功。

唐玄奘从长安出发,一路上艰苦异常,餐风宿露,险象环生。进入哈密前,他走的路是令人谈虎色变的五船道——一条艰苦卓绝的沙漠路。这条路就是莫贺延碛,也就是今天著名的哈顺戈壁;玄奘大师回味莫贺延碛时心有余悸,在他回来后著文《大唐西域记》中写道:“莫贺延碛长八百里,古日沙河,(《西游记》把之写成了汹涌澎湃的流沙河,沙和尚在这里等待玄奘的故事。)上无飞鸟下无走兽,伏无水草顾影唯一。四夜五日口腹干焦几将殒绝,四顾茫然,夜则妖魅举火,灿若繁星,昼则惊风拥沙土,散若时雨。”19世纪俄国著名探险家、文化大盗普尔热瓦尔斯基路经莫贺延碛也是心惊肉跳,他在日记中写道:“大碛直径110公里,海拔1600米,为波状平原,到处是高台像塔一样的黄土悬崖,土壤被掺着沙砾的卵石覆盖着,戈壁中既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甚至连蜥蜴和昆虫也没有,白天地面灼热,笼罩着一层像充满烟雾的浑浊空气,一路上到处可以看见骡马和骆驼的骨头,呈现出一片十分可怕的现象。”

五船道,即五个烽燧,第一烽是著名的红柳井子,位于哈密和敦煌之间的白山,海拔2017米。往北行,就是第二烽哈什布拉克,进入到哈密磁海,继续北行可到苦泉沟,就是第三烽,位子雅满苏镇南部的玉山以西。第四烽是雅满苏镇西北的雅满苏泉,最后一烽就是大南湖,过去叫布尕斯。玄奘在第四烽碰见了救命恩人校尉王祥,给他指点了第五烽。玄奘经过九死一生后,终于得救,欣喜地踏入了哈密绿洲,在这里获得了足够的休息,保证了体力、精力的恢复,继续西行到天竺,取得了真经。可惜我没有继续往西走,据说再走几百公里就是火焰山,所以说玄奘的西行取经之路,是一条连接中印文化的交流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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