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文：阅读指津

陈维崧被誉为清初词坛第一人，“维崧”一名出自《大雅·崧高》“崧高维岳，骏极于天”，是国运长存，子孙贤惠之意。其词壮彩英思，因身处明清易代之际，多家国之忧，具有蹈扬湖海的气势。《醉落魄·咏鹰》 是他的代表作品之一。这首词大概写于他流寓河南之时。全词慷慨悲壮，抒发了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的忧愤。

词的上阕咏物而抒怀，即先以粗犷的笔墨刻画了苍鹰的雄劲、勇猛的形象；接着由鹰及人，写到自己对往事的追忆。词人善用衬托的笔法，前两句不着一“鹰”字，却使我们分明感觉到鹰在低飞、盘旋的矫健、刚劲的姿态。“寒山”“秋风”“碧空”为雄鹰翱翔提供了一个广袤、辽远的天地。“寒”字渲染出瑟瑟秋意。“几堵”，意为“几座”，突出山峦之高峻。“低”字写秋风之劲。“削碎”，是用夸张笔法突显风的猛烈。这“风”何以如此迅猛急速？原来是雄鹰在平原上高速低飞而激起的，从侧面烘托出鹰的凌厉激荡之势。接着一句“秋空一碧无今古”却在情景上巧妙一转，骤然改变了前两句中略带萧飒和冷厉的气氛，把一片高朗辽远的景象带入词境，使醉后袒开貂袍、豪气干云的词人与这一片广袤的原野苍穹以及“无今古”的悠长岁月融为一体，更显示出词人苍劲雄放的词作风采。“醉袒貂裘”，词人在这里化用了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的词意，老当益壮的苏东坡如少年一样豪情满怀，陈维崧也是豪放词人，两人的豪情在这里相得益彰，苏东坡之情怀即自己之情怀。然而，这一幅高昂挺拨的图景却在上片的结尾处紧转直下——“略记寻呼处”。原来，这不过是词人对当年景象依稀的回忆，那只威猛雄健的苍鹰并不存于现实，词人不得不感叹时光的流逝，豪情中渗透的是无法掩抑的悲凉。

词的下阕首句“男儿身手和谁赌”承接上阕驱鹰逐兽的场景，直抒胸臆，过渡巧妙自然，表达了自己的牢骚不平，出语豪迈、悲愤，且精警犀利。词人虽已年迈，但“猛气还轩举”，表达了自己“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决心。为什么有如此的壮怀呢？紧接的一句“人间多少闲狐兔”，这一发问，把自己的愤怒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同时也交代了缘由。“狐兔”在这里代表的正是那些为非作歹、制造人间不平的小人，时代正处于“月黑沙黄”之际， 那些“闲狐兔”到处横行，民不聊生。词人一生到处漂泊，过着“风打孤鸿浪打鸥，四十扬州，五十苏州”（《湖海楼词·一剪梅》）的生活，所见自然很多。“此际偏思汝”，一个“思”字，正是悲痛的词人对威猛雄鹰的热切呼唤，以期能惩治人间丑恶，实际上这既是词人对人间正义的高声呼喊，也是词人对国家安定的渴望。下阕末尾两个句子，用荒莽的景象收束全篇，于奔放之余作含蓄的曲折，呼应篇首的“寒山”二字。

陈维崧在诸多作品中皆以鹰自比，他所看中的是鹰的轩举的“猛气”与矫捷的“身手”，用以抒发自己嫉恶如仇、惩奸除弊的人格风范与人生理想。品读这首词，不仅令人体察到“声色俱厉”的雄健之美，尤其可感受到“顽者警、懦者立”的精神震撼。对于这首词，我们要注意对“鹰”的形象和表达技巧的分析。表达技巧通常是诗人用以抒发情感的手段，所以考生答题时，首先必须熟悉常用的一些表现手法，能够根据提问准确指出所用的表现手法，然后结合诗句分析该手法是如何使用的，最后阐释该手法的艺术效果以及传达出诗人怎样的感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