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疯狂母爱上演人间惨剧
2014年10月2日,在四川省达州市君塘镇经营土特产生意的庞云孝接到了一笔大单,兴奋地忙碌着。这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回老丈人家吃饭时,庞云孝没有见到妻子高云英的身影。他急忙问岳父高文跃:“爸爸,云英呢?”正在做家务的高文跃答道:“她下午出去接庞瑞了,这会儿可能在逛街吧!”
听了岳父的话后,庞云孝心里一阵急跳,顿时不安起来:“妻子患有严重的忧郁症,疾病经常发作,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想到这儿,庞云孝急忙给妻子打电话,可传来的却是无法接通的盲音。他又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妻子和儿子回来。一家人再也坐不住,赶紧出去分头寻找。
然而,找遍了市区滨河路沿岸,也未见到妻子和孩子的身影。突然,庞云孝想到了自己家:“他们会不会去那里了呢?”这时已是晚上11点多。庞云孝颤抖着手打开家门,一股酒精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迎面冲进他的鼻子,只见妻子和儿子躺在地上,地上铺着一张席子。觉得情况不妙的庞云孝几步冲到母子身旁,俯身去抱儿子。俯身后,庞云孝看见儿子脖子下的席子上有一滩凝固的血迹。儿子的身体也是冰凉。庞云孝心里一惊,伸出手探了一下儿子庞瑞的鼻子,竟然没有一丝气息。
刹那间,庞云孝像掉进了无底深渊,找不到出路。在屋子里,他抱着儿子庞瑞冰凉的尸体,不知所措。良久,悲痛无比的庞云孝才拿出手机给岳父高文跃打电话,告诉他屋子里的情况。
不一会儿,110警察和120医生相继赶到出事现场。在屋子里,庞云孝紧紧抱着已经气息全无的儿子庞瑞,像雕塑一样。当庞瑞的尸体被强行抱离庞云孝的双手后,他才嚎啕大哭起来。屋子里的人被庞云孝悲恸的哭声弄得一阵心酸。
在警察勘查现场后,120医生将晕迷不醒的高云英送往医院抢救。在房间的书桌上,警察找到一份遗书,这是高云英写的。高云英在遗书中写道:云孝,你是个很好的老公,我走后,你去找过一个妻子吧……看着妻子的遗书,庞云孝说什么都不相信发生在房间里的一切会是妻子做的。
第二天,高云英在医院的全力抢救下,从昏迷中醒来。醒来后,面对警察的盘问,她对杀死亲生儿子的事实供认不讳。高云英告诉警察,那天离开家去学校接孩子时,她带了一把菜刀。接到儿子后,孩子一再要求回外公家,但她将其骗到了原先住的房子里。到了房间后,高云英佯装要和儿子捉迷藏,说是要用毛巾蒙上眼睛。在给儿子蒙上眼睛时,高云英用毛巾狠狠捂住了儿子的嘴鼻。儿子就这样在母亲毫不留情的动作中,渐渐地不再挣扎了。高云英担心庞瑞没有死,又用菜刀在儿子脖子上抹了一刀。看着儿子渐渐冰凉的尸体,高云英脱去了儿子的脏衣服,为他换上了干净衣服,而后用席子盖住地板上的血迹,将儿子放在席子上,再给丈夫庞云孝写遗书,随后打开酒瓶喝酒。她想在酒精的作用下被毒死,然而一瓶酒还未喝完,她便在酒精的作用下陷入了昏迷状态……
高云英得知儿子庞瑞被自己杀害后,躺在病床上痛哭流涕。而当警察问及她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亲生子时,高云英的回答令人心痛,原来她担心她死后,丈夫庞云孝再娶的妻子会虐待儿子,所以她要带儿子到另外一个世界去,好好照顾他。
内向妻突患严重忧郁症
2006年10月,31岁的庞云孝和高云英走进了婚姻殿堂。第二年,高云英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庞瑞。妻子温柔贤惠,儿子健康可爱,庞云孝心中涌动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他对自己说:“你一定要做个好丈夫好父亲。”
不久,庞云孝从县供销公司辞职,凭借积累的营销经验,经营起土特产生意。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的生意十分红火,为家庭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入。在庞云孝的要求下,高云英从濒临破产的丝绸厂辞职,做了全职太太。
庞云孝打理生意,高云英照管家事,一家人生活得甜蜜温馨。生意伙伴羡慕地对庞云孝说:“庞老板,你可真有福气!”别人羡慕的话语,让庞云孝十分兴奋,他意气风发地对妻子说:“云英,你只需要把孩子照看好,经济上的事情就不用考虑了。”望着早出晚归的丈夫,高云英说:“我们的生活条件已经很不错了,你不用太拼命。”庞云孝则把妻子的话当成了对他努力拼搏的肯定。其实,高云英是希望丈夫不要老想着生意,而是在家多陪陪她和孩子。从丝绸厂辞职后,高云英很少与人交往,她的世界只有孩子和丈夫。因此,原本内向的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即便对丈夫也是如此。忙于生意的庞云孝并未注意到妻子的变化,每天生意忙完回家后,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时间流逝,儿子庞瑞在慢慢长大。
然而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各执己见的二人发生了争执。令庞云孝没想到的是,对儿子的严格要求竟让高云英怀疑他不喜欢儿子。2012年11月,在又一次争执后,高云英一脸悲伤:“你心里只有生意,根本没有我们娘俩。”妻子的指责,让庞云孝很生气:“你有完没完。我整天在外辛苦是为了谁?我要真有异心,也绝不会让你知道。”听到这话,高云英的脸突然阴沉下来。庞云孝气头上的话,让内向的高云英胡思乱想起来。随后,她不时在庞云孝面前叹怨。
庞云孝忙于生意,对妻子的抱怨很少搭理。如此一来,高云英的胡思乱想日甚,以至让她越来越忧郁。2013年3月,从忙碌中闲下来的庞云孝发现妻子高云英总是失眠,甚至影响到了他的休息。庞云孝将其送到数家医院检查治疗。可几个月过去了,在花掉近4万元医疗费用后,高云英的情况依旧不见好转,睡眠极少的她陷入了精神高度紧张状态,看上去极为憔悴,有时甚至神志不清。高云英还总自言自语:“我不想活了,我要死!”
这些话,让庞云孝胆战心惊,他真害怕妻子在不堪忍受时,走向极端。7月的一天,庞云孝正在店里忙碌,高云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用亢奋的目光看着他,突兀地问:“洲河的水有多深?”忙碌中的庞云孝没来得及搭理妻子,她便走了。从忙碌中闲下来,庞云孝突然想起妻子刚才的问话,而后联想起妻子这段时间因为严重失眠产生的厌世情绪,赶紧到洲河边寻找妻子。一个多小时后,苦苦寻找的庞云孝终于在洲河大桥上找回了徘徊的高云英。
想到妻子可能做出极端的事情,庞云孝和岳父高文跃商量后,决定暂时搬到岳父家,让他照顾妻子,并接送儿子庞瑞。然而住到岳父家后,高云英的病情仍不见好转,整日整夜无法入睡。高云英很容易发怒,但对儿子庞瑞,高云英从不发火,也从不乱说。由于害怕出事,庞云孝没让高云英去接读一年级的儿子。但百密一疏,一家人尽力防备时,高云英还是做出了极端之举,上演了母亲杀死儿子的人间惨剧。
一个心理健康的人会做出杀害亲子的事情吗?根据高云英家人的描述,警方认为犯罪嫌疑人应该患有严重的精神病。2014年10月9日,高云英被送到了成都司法精神医学鉴定协会进行鉴定,认定其患有严重的精神忧郁症,无承担刑事责任能力。月底,被拘押的高云英无罪释放。
走出阴霾恍如隔世
在妻子杀害了亲生儿子后,庞云孝整日以泪洗面,迅速消瘦,并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中。惨案发生后,庞云孝一直不敢见妻子高云英,他害怕忍不住心中的悲愤。
然而,高云英得知庞瑞被自己亲手害死后,就处于严重的忧郁症发作期,稍微清醒些,就想尽一切办法自杀。得知这一情形的庞云孝猛然醒悟,妻子是病人,她如此自责说明她和自己一样痛苦。于是,他将高云英送到了成都精神卫生中心。主治医生认为,高云英患精神抑郁症是因为与人交流太少,心中想的一些事情不能向人倾吐,心理负担重和失眠的恶性循环最后导致了她患有严重的精神抑郁症。
庞云孝急切地询问,高云英的忧郁症能否治好?主治医生告诉他,忧郁症并非不治之症,但其具有隐藏性。患者一般表现出的症状很容易被误认为失眠、脾气变坏等,耽误了及时治疗的时机。高云英的病情很重,属于典型的“忧郁症并发”,一旦继续恶化,有可能转成神经疾病,并终生难以治愈。如果想治好,需要家人付出极大的爱心和耐心。
庞云孝强忍心中的悲痛,守护在妻子身边。医生告诉他治疗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忧郁症患者多说话,使其宣泄出内心的压力,卸掉独自背负的心理包袱。在庞云孝的耐心引导下,高云英开始有反应了,她经常抓住丈夫的手,急促而重复地说:“你知道吗,我掐死庞瑞的时候,他一直在求我,我是罪人啊……”听着自己妻子诉说怎样杀死儿子,庞云孝的心都碎了。
两个多月后的一个早晨,坐在妻子床边打盹的庞云孝忽然觉得有人抚摸自己的脸,他睁开眼睛,高云英颤抖着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听着这一声“对不起”,满脸胡茬、憔悴苍老的庞云孝和脸色蜡黄的高云英互相对望着,忍不住泪流满面。而高云英拿出不知何时写好的离婚协议递给庞云孝面前。
庞云孝愕然地推回了协议:“云英,你是病人,我不能抛弃你不管,过去的事回天无力,眼下把你的病治好要紧。”
但无论庞云孝怎么劝,心意已决的高云英就是坚持离婚,她说过不了自己负罪心理这一关,庞云孝要是不答应,她就绝食和拒绝治疗。
不知所措的庞云孝为了让高云英刚刚好转的病情稳定下来,只好假意先答应了高云英,并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2015年2月27日,达州市君塘镇人民法庭下达了民事判决:准予庞云孝和高云英离婚。
离婚后,庞云孝仍四处寻求良方,倾力为她治疗,并让其家人陪她到处旅游散心,他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甚至开始借债,只为了高云英能够早日康复,开始正常的人生。
2015年4月,庞云孝已将土特产生意交给哥哥打理,一心一意照顾高云英,经常带她外出旅游散心。在庞云孝的精心照料下,高云英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而今的高云英已走出忧郁症的阴霾,重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本文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