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梓
肮脏、破旧,桌子上有着无论擦多少遍都擦不净的油垢。粘腻的触感,在岁月的洗刷中一点点退去;浑浊、浓烈、呛人,怎么也洗不净的热辣的油烟味儿,那种勾人的气息,在岁月的烟火中一点一点消失。忙碌、喧闹的小饭馆,渐渐退居一隅。
海子,以梦为马的诗人,在北京对小饭馆的老板说:“我用朗诵诗歌来换取一顿饭。”在他眼里,小饭馆是诗性的。在成都,我们习惯叫这类小饭馆为“苍蝇馆子”。一个毫无诗意的名字,却是这个城市的标志之一。不知从何时起,“苍蝇馆子”成了一个代名词,成为一种习惯,却在近几年似乎成了稀缺之物。
现在,我们或许会坐在皇宫般的厅室里,美啖着华而不实的精致美食,嘲笑着“苍蝇馆子”的俗气;或是走进早已预订好的包房,远离市井的喧闹;亦或享受着一对一的贴心服务,少了阵阵吆喝。
回想十年前,坦然而坐,毫无顾忌,摇头晃脑,对着后厨大喊:“点菜!”在“苍蝇馆子”里,没有绅士,没有淑女,只有真真实实的成都人。
记得我读一年级时,楼下烤鸭店吱呀作响的圆凳,油腻的外卖窗,隔壁桌的三五个人,还有那满桌的空酒瓶。现在想起来,那是一个可以随意发泄的地方,一个可以相拥而泣的地方,一个人人都服从内心的地方,一个可以满足心灵和味觉的地方。
今天,似乎快餐填充着我们空虚的胃,鲍鱼滋润着我们干涩的味蕾,干硬的面包好像要取代锅盔。我开始以为机器的轰鸣推动了社会的进步,心的节奏也跟着被打乱。
可是,当我走进一条小巷,看到了破烂的店铺门前排着长队,拥挤而又嘈杂。那些衣着光鲜的漂亮女子也不管减肥不减肥了,对着面前的回锅肉大快朵颐。我意识到“苍蝇馆子”并没有消失。纵使这个城市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成都人依然在寻觅“苍蝇馆子”的踪迹,在找寻那种久违的亲切感;现在,“苍蝇馆子”依然是成都人可以卸下“肃穆端庄”外套的地方。
岁月带走的许多物事,让我们怀念反思,想要在现今的时代中寻找一份契合内心的纯粹。因为怀念,桌子上的油腻早已沉淀进心底,油烟味也早已融入了这座城市。
一年又一年,油烟岁月香。
(导师:谢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