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孤独 要么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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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的最后一次出差去了台北，三年前第一次去台北时怀揣着舒国治的书，企图心很强。这一次工作之外一切随意。像一粒沙一样安静地融在这个城市。冬天的台北雨水特别多，天空中一直吊着一乌云，细密的阴雨绵延不绝。台北的市立美术馆里有苏旺伸的展，主题是动物庄园。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的作品，之前对于他一片空白。

苏旺伸，台湾画家，1979年毕业于文化大学美术系，1988年于台北市立美术馆举办个展，首度发表以狗猫之间的攻击和追赶为题的大幅画作。 1990年代后期以来，以动物喻人，将其行为拟人化，借以影射台湾社会因权力政治引起的各种人文乱象，更具体地成了苏旺伸绘画的基本特色。

本次展览集中展出苏旺伸自1970年代末期以来的各阶段代表作和部分新作，共计110余幅作品。同时展出的还有画家数十年来的创作草图、习作、速写和笔记等。我从简短的介绍中粗略的了解到他的轮廓。作品按照时间线索放置在美术馆一层五个展厅内。

作品分为数个主题方向，有深入人间的事实议题，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无题色块，但主角都以猫狗为主，将猫狗的天敌及动物本性作为观察对象，呈现了以人类城市或乡镇作为舞台的社会剧场。破旧的城市公园内，空无一人，几只狗窜向画面的边界。略带灰冷色调的画面往往透露出一股诡异和神秘。斑驳的水泥马路上两条交叉的黄线冷漠又无情地反方向延伸出一种危险关系。苏旺伸完全以贴近土地的方式进行创作思维，形式上则又高高地飞上半空，虚化绘画点、线、面结构，油彩层次分明肌理凝重，但沉稳掌握漫画式的幽默和语法，作品中的孤寂感是形成他风格及理念的主轴。

我坐在空荡的展厅内看完整部关于苏旺伸的纪录片，孤独像台北的雨一样无声地落在我身上。

几十年中，他转辗于高雄与花莲，为的只是寻找那一片不被现代都市所侵蚀的净土，他有离群索居的孤寂，作品里反而处处是社会时事，在创作和现实生活间矛盾的找一种平衡，这种即兴式的比喻完美的缺陷与空白，暗示在作品的符号里。他维持一贯的俯视角度，凌空观照或窥视这一幕幕的场景，让画中的景或物如同失去重力般飘浮于画布的边缘地带，反复出现的桌子、椅子、凳子等符号也表示他对位置及处境的关切。有趣的是画中的犬兽如马戏班里的动物，处于极端险峻的位置，而我们又何尝不是马戏班里的一角？台上的光亮无法遮掩台面下的苟且。作品《政见》中的狗奋力攀爬上树，目的是树上的扩音器。犬兽在画面的最光亮处，犹如顶着宗教画里的圣光，犬兽是引人注目的，然而它们的行为却无法因为圣光而获得涤净的借口。这些景象让人看后会心一笑的同时不免又心生悲凉。

我们被时间挟裹着向前，被一些声音一些思想将身体蜷缩在某些地方，哪些窜向画布边界的犬兽又知道边界在哪？

故乡一直在变，村庄长高了，道路变宽了，原来的门牌号成了照片的记忆，生活的洪流一波又一波地席卷而来、而去。人间剧场上演的戏码永远是那几出悲喜闹剧。深夜村口依然有狗会吠，依然有人记得当年的那阵慌乱，一月，台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