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说了假话

陶遵臣 王云龙

山东省威海市环翠区张村镇坐落在风景秀丽的里口山下。这里历来有着“剽悍”的民风。2015年12月1日18时许，有人报警称在嘉祥景苑58号楼下有一家人打起来了，楼下有不少围观的人。有位老者面部受伤昏迷，送去医院了。本来都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来所后，一家人签字和解了。

要追究法律责任

本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想到受伤老者的女儿12月16日又来到张村派出所里称要追究打人者的法律责任。原来，案发前一天晚上，报案人与她的丈夫因为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吵得不可开交，男的随手打了妻子一巴掌，妻子回娘家告状去了。12月1日晚上，女方家里来了不少亲戚，去男方家讨要说法，结果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受伤的老者爱女心切，推了几把自己的亲家要求给一个说法，女方丈夫的堂哥估计是想出面摆平此事但方式却非常偏激，愣是把自己堂弟的老丈人给“揍”得不轻，一看场面自己收拾不了，便三十六计——走为上。

接下来几天，我们把男方一家人叫到所里，想听听他们的解释。男方一家人都称：当晚他堂哥不在案发现场，他在苘山和别人喝酒呢，回来的时候字都签完了，哪儿有工夫打仗，并“义正言词”地说道都是亲家先推的“老公公”，“老公公”出于防卫把亲家给揍了。

双方证词很矛盾

双方的供词是一个矛盾的关系，势必有一方说的是假话。带着这个疑问，我们去了一趟嘉祥景苑58号楼。在楼底下转悠大半圈，发现这幢楼附近没有一个好用的监控。回去跟王所汇报了一下，王所拍了拍我的肩膀，“嘿嘿”地说着：“辛苦你们一下，去附近走访一下邻居。”

我们又带着“希望”重新返回了嘉祥景苑58号楼。经过一上午的走访，没有一点线索。此时离案发已经差不多1个月了，除了当事人，还有谁会把这个事挂在心上。况且，现在大部分人都抱着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哪里还有人肯为别人作证。但是，我们还是相信有正义感的人占大多数，第二天，我们又带着希望去了嘉祥景苑，遇到的人不是说“当晚不在家”就是说“我就知道打仗了，没太看清”。

在回去的路上，想想当初报案人来所报案时的满脸委屈，还有男方家里一位中年妇女“慈祥的笑容”，一时间，竟然有些混乱：到底是谁说了假话？到目前为止，只有七八份笔录，而且双方还各执一词，相互矛盾，如果判断得不准确……想到这儿，顿时感到压力山大。

两次一无所获，两手空空地回到所里跟王所汇报，王所“哈哈”大笑地教育了我：“有些事情，不是看到了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坚持了才会看到希望。”

王所提醒我们看一下12月1日当晚的出警录像，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我们赶紧跑去调取出警录像，果真，还真的发现了一条能够左右整个案子的线索……

当天晚上出警的时候“丈夫”徐某冕和“老公公”徐某昌说了一句话：当晚徐某奇在现场，并从家中的后门跑了！也就是说当天晚上打人的时候“堂哥”徐某奇出现在现场了！和王所说了说，王所立马拍板：“这个徐某奇可疑，你再去走访一下附近的群众看看。”

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三次去，是抱着中彩票的心理去碰一碰的。走了十几户，还是没有收集到有价值的线索。走到最后一单元某户，不抱着什么希望敲了敲门，这时候，一位40多岁的妇女开了门，满脸慈祥地和我们说：“看你们挺不容易的，是不是要问1个月前楼下打架的事情啊？”听后，我心里面早已乐开了花，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她又说道：“我不愿意作证，但是看你们警察挺不容易的，也看那家小媳妇挺可怜的，都是女人，我能理解她。你们一定要保密……”

我立即给她做了询问笔录和辨认笔录，她能够指认出当晚就是徐某奇打的老头杨某民，之后跑回了其堂弟的家中。一个证人的笔录或许不够有力，但是，当晚碰巧她丈夫的一个朋友在她家中吃饭，也看到了这个过程。两份证人证言和辨认笔录，再加上接处警录像的间接证明，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回所之后，和王所汇报了一下，王所像个老猎人一样地说：“先不要打草惊蛇，打电话把他叫到所里来，就说问一下当晚在苘山吃饭的事情，然后再出其不意地……”

徐某奇来所之后，似乎有些警觉，若无其事地四处看了看，说道：“我没犯法，你们叫我来干什么？”

在电话中，我们只是叫他来配合调查，又没有说他犯法。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徐某奇，12月1日晚上你在哪儿？”我们决定先发制人。

“在苘山吃饭，我不在现场，还有四五个人和我一起吃饭。”徐某奇故作镇定地回答着。

“用不用给你看看当天晚上的接处警录像，你堂弟和你叔叔亲口说的你从后门跑的！”我们亮出了证据。

徐某奇似乎被戳中了要害，红着脸，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眼睛不停地眨着，转了一圈后回答道：“我堂弟和我叔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难不成他们跟你有仇？”我立马反问道。

徐某奇的手继续不停地搓着，额头上还冒着虚汗，王所见时机差不多了，决定给他来一个“一针见血”：“徐某奇，打人了逃跑了有本事别让别人看到，现场那么多证人，看清了你的脸，看清了你的衣服，看清了你的动作，看清了你跑回你弟弟家。你现在还在这嘴硬？”

徐某奇依然低着头，嘴里喃喃地说道：“我没打人……”但已经没了一开始来所时的底气。

当晚，徐某奇被依法刑事拘留。

坚定一查到底的决心

回来后，我心里略有不安。王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现在公安机关办案是讲证据的，接处警录像、证人证言、辨认笔录都能指向徐某奇。在有充分证据的前提下，侦查人员要相信自己的判断。”这顿“鸡汤”喝完后，更加坚定了我一查到底的决心。

之后，我们去了一趟苘山，找了一下当晚和徐某奇一起吃饭的证人。当晚，徐某奇确实到了苘山吃饭，只不过是在晚上7点之后才到的苘山。这就能说明徐某奇有作案时间。现在手里掌握了这么多线索，从头捋一捋，基本能确定当晚的事实了：徐某奇当天18点打伤人之后，从其弟弟家的后门逃跑，然后乘车去的苘山，大约19点开始吃饭，从时间上来看，也非常符合常理。

在看守所里，徐某奇开始仍然是个“刺头”，但是，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徐某奇最终还是承认了当晚打人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