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舞蹈在特定场域下的意义

罗幻茵

【摘要】：哈尼乐作舞作为稻作文化下产生的原生态舞蹈，是哈尼人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生命状态的呈现。本文意在通过对绿春县哈尼族哈欧支系乐作舞的分析，从而对不同场域所赋予舞蹈的意义和功能进行探索。

【关键词】：场域 ；乐作舞；舞蹈风格

哈尼族是一个古老的世界性民族，据史书记载：哈尼族在一千多年前，从西北甘青高原所迁徙过来，从游牧民族到农耕民族的转变，最后，在红河和澜沧江两沿岸定居下来后，开始过着与世无争的农耕生活，而在期间创造了许多别具特色的民族文化，特别是红河南岸绿春县一带的哈尼族至今保留了许多奇异多彩的民族风俗和绚丽的哈尼族歌舞。每一个民族都在他们的生活习俗中创造了一整套反映民族生活、思想情感的艺术表现形式和独特的风格特征的族民间舞蹈。是每个民族开创时间最早、历史延续时间最长、流传范围最广、最能直接表现情感的一门艺术，也是每个民族历史发展中最具有代表性、最具有民族特色、最能反映民族性格和审美情趣的一门艺术。由于每个民族所处地理环境、政治历史、宗教信仰、民俗民风的小同，又形成了具有民族和地方特色的风格，如不同地区舞蹈，动作的力度、软度、开度、幅度和舞律的差异[1]。哈尼乐作舞作为稻作文化下产生的原生态舞蹈，极具特色 。具有鲜明的民族风格和地方特色 ，已成为当地居民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绿春县地处祖国边境，位于云南南部，南与越南接壤。全县有21万人口，哈尼族占全县人口的87.8%。是全国哈尼族人口比例最高的县。县城位于北回归线上，属亚热带季风气候，常年温润多雨，森林覆盖面森林覆盖率达60.1%，因此有着“哈尼家园，生态绿春”的美誉。

一、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哈尼族，主要分布在云南西南部哀牢山和蒙乐山之间地区，多居于半山腰，这样有利于合理的利用自然资源。因为哈尼族生活的地方地势比较高，四季雨水充沛，因此把村庄建在半山腰即有利于收集山上的流水作为生活用水，又可以引水灌溉。村庄的上方是旱田，可以种蔬菜、玉米、果树等农作物，而村庄的下方则是水田，用来种植水稻。这样一来，以水为线，形成三位一体的生态圈，是哈尼人民（注：哈尼族习惯用在外人面前以哈尼人民来称呼自己）的智慧结晶。

“东仰”是指以今天绿春县城所在地的山梁为中心的这块地方，绿春人都习惯称县城为“东仰”或“东仰绿春”。生活在县城周边的哈尼支系基本以哈欧支系为主，由于生活在“东仰”这片土地，也会称自己是“东仰搓”意为“东仰人”。而这里的“东仰搓”除了哈欧人对自己的称呼，也是对生活在县城里的的称呼。哈尼族十分重视伦理道德，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伦理道德观，酒歌中唱到“家里大小事，先与爹妈商量，家有好食物先让爹妈尝，爹妈受寒冷，昼夜烧旺火糖”，“与世不要去争，路见东西不能拾”，“来客不能嫌弃，出门人不背锅灶”，“生在世上不要去抱别人老婆，有力气不要挖死人坟”，“鸡仔是鸡蛋里出来的，哈尼子孙是祖先身上掉下来的，我们要孝敬老人，老人是祖先的替身”，“娃娃是我们的种子，是我们生命的延续，护子孙要像保护种子一样耐心”。哈尼人民是个人情好客的民族，无论是串门的还是专门邀请的，只要有客人在家里，主人家都会用家中最好的饭菜来招待客人。哈尼人民也是个懂得感恩的民族，凡是哈尼山寨，村子附近都会有两棵比较特别的大树，当地人称之为竜树，一棵象征山神，一棵象征寨神。但凡逢年过节，村民们都会举行隆重的仪式祭拜山神和寨神。因为哈尼人认为原本这里是属于山神的界域，人们在这里安村扎寨，借用了山神的土地才得以丰衣足食。而人们建了村寨以后又得从山神那里请一位寨神，护村庇寨，这样寨子才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这不仅表达了人们对神明的敬畏，更体现了哈尼人民的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观，价值观。

二、作为生活娱乐性舞蹈的乐作舞

无须质疑，哈尼族原生态舞蹈艺术，虽然经过漫长的历史，但仍保持着他独有的特点，带着原始古朴的风韵流传到今。其风格特征的形成，离不开哈尼族的生产方式、生活习俗宗教信仰、白然环境等诸多因素，它随着历史的延续而白然形成，哈尼族长期居与山腰地带，每日生产劳作，要上山下山，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中往返。上山时躬腰俯身，双脚踏实；下山时既要放松身体又要控制两腿的发力。这样的劳动生活是形成了两腿屈膝及胯部扭摆的基础。天长日久，生活中的习惯动作必然渗透到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舞蹈艺术之中。[2]

乐作舞，顾名思义，就是人们在生产劳动之余，为了表达对生活的热爱，对未来生活美好的向往而产生的一种自娱性的舞蹈形式。流行于红河一带，一般没有固定的形式，基本上都是围圈而舞。舞蹈时伴有乐器、歌声和欢呼声。彝族的乐作舞柔和而轻盈，膝盖伸屈富有弹性，姿态优美，特色浓郁。哈尼族的乐作舞则奔放硬朗，特色鲜明。

乐作舞又叫竜踵搓不同地区有不同的叫法，在墨江、元江一带哈尼称为阿腊搓、阿腊些、阿腊尤等。在绿春县，红河县，江城县一带又称为同尼尼、嘎尼尼、朵尼尼等。竜踵搓原为祭祀性舞蹈，“竜踵”是指竜树前的神坛，“搓”是跳的意思。也就是在神壇边跳舞的意思，意在祈求风调雨顺，家宅平安。但是人们在生产劳动之余也喜欢用竜踵搓来进行娱乐放松，而且在如今哈尼族跟外界接触得越来越频繁，因此在绿春也有了具有汉族色彩的叫法，就是乐作搓，这符合其他民族对哈尼族的审美认知，也对应了哈尼人的的情感表达。在东仰，每逢重大的节日，人们都穿着盛装，在村里的最开阔的地方，敲锣打鼓，弹起三弦，聚在一起欢快而舞。屈膝、扭跨、关膝、塌腰和撅臀等姿态，是哈尼舞蹈的主要动律特点。乐作舞除了这些特点之外还讲求张弛有度，和收放有律。比如，在舞蹈的过程中动作时而热情奔放，时而内敛含蓄。这是哈尼族勤劳勇敢，朴实率真的性格体现。

“哈尼族的原生舞蹈，不是简单的原始舞蹈或民族舞蹈，也不是一种简单舞蹈动作的堆加或形式上的传习，而是一种整体生命状态的呈现方式。”[]根据田野资料看来，在绿春县，即使同样是哈尼族，但是由于支系不同，地域不同，它的表现风格也不同。例如平河、三猛、戈奎几个乡镇，人们上的道具大多都以棕扇为主，而舞蹈动作大多具有生殖崇拜的痕迹。在大水沟、大黑山等乡镇，舞蹈风格又趋向于古朴稳重，女士的动作相对单一，要求舞者双手弯曲成90度，用肩带动手臂前后交替，脚下的步伐则是屈膝交替上步，一般一个动作可以贯穿整个舞蹈的始终，而男士动作则具有多变性，大多都是以模仿动物为主，具有迁徙的意味，也反映了其原生态的生活方式。东仰哈欧人的乐作舞则步伐多变，形式多样，动作时而舒展，时而含蓄，起舞时伴有明快的锣鼓声，人们嘴上还伴有哦---哦哦，的呐喊声。例如在“双踮步”中要求舞者左手掌心朝上，右手掌心朝下有节奏的拍掌。右脚上步时身体向右45度倾斜，同时左脚向后90度勾起，待左脚落地时右脚向后迈步同时起身，而后勾起左脚。哈尼人有吃糍粑的习惯，糍粑也是哈尼族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食物。把糯米或者荞麦等食材蒸熟捣碎以后，等分成拳头大小的块状，用手拍打成饼状，放在芭蕉叶中包好，带着蕉叶香的糍粑是哈尼人最喜爱的食物。而脚下的动作则模仿的是稻米机在稻米，拍手的动模仿糍粑的制作过程。又如舞蹈中也有许多类似于采集的动作，例如“采荞步”要求重心朝下，身体朝下弯曲45度左右脚交叉向前上步同时保持屈膝，同时左手在上，右手在下于胸前平行交叉。这些舞蹈动作都是日常生活生产劳动的一种再现。但乐作舞并非完全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再现，比如“白鹇展翅”，就是代表着白鹇鸟在林中飞舞。因为白鹇鸟是哈尼族的圣鸟，是他们的图腾，所以乐作舞也带有一定的宗教元素。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村头寨尾，无论是节庆还是平时，只要开心，人们就会情不自禁的来上几首情歌，并伴歌起舞。无论男 女老少都会扭上一段，舞蹈已经成了哈尼族生活的一部分，融入进了哈尼人的血液，也成了哈尼人的本能。

三、作为祭祀性舞蹈的乐作舞

“云南民间舞蹈丛书”中提到，哈尼先民进入云南近2000年，逐渐形成以梯田到做为主的生产方式。说明了哈尼族的地理环境、气候条件以及生活方式、文化心理的形成产生了重大影响，加之艰苦的迁徙及与周围民族的融合，这种因素作用，形成了今天哈尼族的舞蹈风格特征，而在舞蹈风格中反映了哈尼族的民族精神和民族性格。”

虽说是同一个民族，但是由于环境因素和人文因素等原因，在舞风上会形成具有自己本土色彩的舞蹈风格，在东仰，哈欧人在祭祀的的时候，乐作舞在内容及阵法上又有了相应的变化，在平时人们跳乐作舞是没有特别的队形和阵法的要求，一般是围成个圈舞蹈，在人员搭配上也没有特别讲究，具有自娱性。但在祭祀活动中男女比例及先后顺序是非常有讲究的。昂玛突、苦扎扎、和十月年时哈尼族最重要的节日，在节日当天必有的程序就是祭竜，也就是祭拜村子里的竜树。哈尼族崇尚万物有灵，在哈欧人看来竜树就是神，神圣不可侵犯，因此祭竜的时候也圈定了特定的场域，称之为竜界。只有德高望重的莫批，也就是大祭司才有资格进入。而且担任莫批的人一定要是男性。当莫批献上贡礼，做完仪式后，他就开始唱到会自己吹着芦笙，有章法的在竜树前跳一段，其动作呈现出古拙，沉稳的特点，由于每个村寨莫批在跳法上有些差异，因此，此处就以“牛洪村”为例。莫批在舞蹈时，均匀的以芦笙打着节拍，身体含胸，呈45度弯曲，步伐为，脚尖从里至外拐脚上步。莫批先是向右绕竜树三圈，然后又往左绕三圈，而后在在原地自己舞一段之后，停下来开始口唱迎神调：“天上的星星闪闪，己到时辰。寨里的铓鼓咚咚，迎接竜神。已是入祭的好时刻，请神动身”。于是三声锣声敲响之后，人们便随着沉稳的鼓点起舞。莫批边跳边退出竜界。而在外面的舞者的占位也有讲究，分别为8男8女，离竜界口最近的为8个男性，其次是女性，面对面分开成两个竖排而站。在祭祀时人们的舞蹈动作相对变化较少。基本等莫批跳到位于中心位置时，大家的队形就变一个圈，围绕着莫批舞动。舞蹈动作沉稳古拙及生殖崇拜的动作为主。

在特定的场合也赋予乐作舞特殊的功能和意义，乐作物作为祭祀舞蹈时，是对自然和神性的回归 ，突出了它的原生性和直观性，在此它成为了通灵的手段和媒介，人们希望通过这种舞动的方式来达成人们的心愿。体现了其严肃性和权威性。因此，乐作物是一种古老而悠久的舞蹈。

四、乐作舞的现代性

首先随着社会的发展，少数民族与外界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也吸收和融合了其他民族的文化，因此在舞蹈动作及元素上也发生了变化。在文化环境和意识形态的变化，哈欧人乐作舞的风格也有所变化。生殖崇拜也转化为一种概念，人们对舞蹈动作的表达也没那么直接，而是转化成更具审美性，和观赏性的动作，强调了舞蹈性。沉稳含蓄的动作也变得舒展高昂。特别是舞台型乐作舞，在丰富动作类型的同还加入了叙事情节，使舞蹈更具表演性。

其次，在经济快速发展的今天，生存、繁衍已经不再是人们的生活的重心。物质文化的的发展，也使得哈偶人更乐于表现自己内心的想法，也更乐于向外界传播自己的文化。因此，在动作上也变得更加轻快，和舒展。这是哈欧人心理、心态变化的一种真实反映。

再一個，在旅游业急速发展的今天，艺术被产业化，以及政府的干预措施，在很大程度上为了迎合受众的审美需求乐作舞在艺术表现形式上呈现多样性。例如，以前人们过十月年，一般是每个村寨各过各的，时间从夏历十月第一个属龙日开始，直至属猴日结束，长街宴也只是从村头摆到村尾。在舞蹈表现形式上也大同小异，一般是乐器和舞者的组合。但绿春县政府为了推广旅游业，以及传承和普及民族舞蹈，把每年的11月30日定为法定哈尼十月年，并且由政府统一组织和安排节日项目程序。因此，在节日当天，人们为了展现自己村寨的风貌和独特性，在动作，队形，以及形式上也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因此节日，也为人们提供了百花争艳的平台。在这种情况下，官方和民间的十月年之间虽然没有冲突，但人们会无意识的的弱化民间传统的十月年，而强化官方十月年的重要性。这也加速了乐作舞的分化。

不同的场域丰富了乐作舞的意义，发展了舞蹈本体，增加了哈尼族的舞蹈的审美性，适应了哈尼族社会发展和文化发展的需求。

注释：

[1]浅谈民族民间代表性舞蹈—以哈尼族民间舞蹈《嘎尼尼》邻可迷车》为例，李骏民族音乐论坛

[2]罗雄岩.中国民间舞蹈文化[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6

参考文献：

[1]浅谈民族民间代表性舞蹈—以哈尼族民间舞蹈《嘎尼尼》邻可迷车》为例，李骏民族音乐论坛；

[2]罗雄岩.中国民间舞蹈文化[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6

[3]李金印、刘金吾《云南民间舞蹈丛书》，云南民族出版社；

[4]邓玮，龙壮图，吴琼华.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民族志【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89：55—56.

[5]（英）马凌诺夫斯基著，费孝通译.文化论[M】.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