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艾蒿香

宫凤华

童心是最纯真的。童心的纯真、善良，常常折射出一种震撼人心的美好。它充满了向上的力量，让童年变得绚烂多姿，永存心间。在欢庆“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让我们一起发现童心里的善与美吧。

苦艾青青的季节，布谷鸟的叫声响彻云霄，天空都在这叫声中变得格外晴朗。清凌凌的春水快活得要爬上岸来。远野的绛红、近丘的嫩绿，仿佛丹青妙手浑然天成的水墨小品。卤汀河边的菖蒲、苦艾、芦苇、香蒲，一嘟噜一嘟噜地蹿上来，苦涩的清气在小村上空萦绕不散。

苦艾和水蒿、菖蒲一样，弥漫着苦涩的味道，内敛而有灵性，充满着让人心安的意味。苦艾如羞怯的村姑，在墙角，在坡谷，在水边，在荒滩，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自在摇曳，自在快乐。

春风涤荡，家乡的褐土地上百草丰茂。苦艾一堆一簇的，随处可见。苦艾叶片碧绿脆嫩，身材颀长，袅袅婷婷，在晨风夕晖中静默无语。它的茎和叶白绒绒的，像深秋的野菊，轻轻地摸上去，柔软如绸。苦艾，又如一串驼铃，摇曳在早春的风景里。在和煦的春风中，发出天籁般的响声。

轻风中，残阳下，我们划着小船来到故乡的河边打粽箬来了。我们挎着小竹篮，握着小镰刀，蹦蹦跳跳地穿行于没膝的青草丛中。艾蒿在轻风中飘舞，浓烈馥郁的芳香氤氲每一个角落。孩子们清脆的笑声，流淌在如水的艾香里。夕阳似殷红的樱桃，槐树躬着佝偻的腰，麻雀跟我们捉迷藏，野鹁鸪不时地被惊飞起来，还有一条小水蛇仓皇地游进水草丛中。刚采下的苇叶，青翠欲滴，新鲜碧澄，散发出幽幽清香。采粽箬和采菱、采桑一样，颇带些《诗经》中“采薇”“采葛”的意蕴。

家乡的苦艾，常长在荒凉的土坡上。青青的叶片，显露出青苍的风骨；浓浓的清香，夹带着淡淡的苦涩。苦艾浓烈的气味潮水一般把我们淹没，我们采艾的那双手，回家后要用清水擦着肥皂溠洗，艾香才渐渐褪去呢。

采回苦艾，或插在门楣上，或搁在堂屋神龛上的香案旁，据说能驱鬼避邪。你瞧，家家门楣、窗框都插上用菖蒲做的剑，用艾蒿做的旗。这些从端午节开始，要到五月十五才能拿掉。

苦艾的奇特芳香，能驱蚊蝇虫蚁，净化空气。我们有时头上或身上长了疖子，母亲也拿艾叶和菖蒲捣烂的汁水，在我们身上涂搽。一连几天，虽然疼得我们哇哇直叫，但渐渐地身上的患处便结疤了。我们的心里，可真佩服母亲有本事呀。

青嫩的苦艾还能食用。清明时节，奶奶就会掐些苦艾的嫩芽回来，搅在玉米面里或糯米粉里摊饼，有时煮出艾汁和面，放到蒸笼里蒸粘糕，有时擀成薄薄的饼，卷起来，蘸上糖汁，嚼起来齿颊生香。在长街短巷里飘散的艾饼香，浸染了我们的童年时光。

过了端午，苦艾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不过，村里的媳妇们会把艾草割回家，去掉梗，挂在草垛上晒干，做成枕头芯。枕着松软的枕头，闻着浓浓的艾香，可以明目提神，那清香可远胜于现在的海绵枕、荞麦枕。

苦艾香味浓烈，却恬适安详，如同一个人丰富而干净的内心。苦艾的清香，包裹了我们清贫而快乐的童年。苦艾把善良和坚韧，注入乡村的筋骨和血脉。在浓浓的艾香里，我们这些孩童就如麦子一样分蘖、扬花、抽穗、灌浆，无忧无虑地长大。

苦艾飘香的童年时光里，那烙印在我们心灵深处的甜蜜、淳朴、温暖和欢乐，终将伴随我的一生。

这是一篇以物喻人的叙事文。在苦艾的身上，寄寓了什么样的精神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