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寄乡愁(外一篇)

2016-05-30 23:35刘海春
含笑花 2016年3期
关键词:挑水草垛老屋

■刘海春

影像寄乡愁(外一篇)

■刘海春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随着年轮的增加,月凉如水的夜晚,席慕蓉的《乡愁》,常常拨动心灵深处的琴弦,打开关于故乡蚌村的影像。

时光已远去三十多年,一万多个日日夜夜,关于故乡的记忆,通过几张影像又再次呈现。我的故乡蚌村在一个山坳里,四面环山,郁郁葱葱的山林,让整个村庄像卧在一个摇篮里。夏是凉荫,冬是屏障,树让这里的子民,也像树一样充满勃勃生机。一条路像一条飘带,从村口蜿蜒到村尾,期间又分出一条条多姿多彩的小路来,连着一道道炊烟,一条条跳动的血脉,一个个用屋瓦搭建的温暖的家。

蚌村没有河流,却有两口清澈的水井。每到清晨或黄昏,挑水的人们来来往往。咯吱咯吱的担水声、欢笑声,以及水桶撞击水面的声音,像清亮的井水一样,干净而又悦人心海。挑水的人,带着期望而来,满载希望而归,去浇开生活的花朵。

对于井,我有着特别的情缘。7岁的时候,父亲买来一对水桶,让我学习挑水。我学着父亲的样子,打水,挑水,换肩,可回到家,父亲的水桶滴水未洒,而我水桶里的水只有一半。父亲说,挑水关键在于掌握好步伐,让扁担与水桶、水的节奏一致,这样,水就不会泼洒。经过反复尝试,我虽然做不到滴水不洒,但至少,我学会了去把握挑水的节奏。父亲的话,像井水一样,缓缓地流过心间,滋润我的心田。

蚌村的小巷不多,我却有着悠长的记忆。石板铺成的路,我家在小巷的一头。小巷的另一头是一个场院,有草垛,有粪堆。儿时的我和小伙伴们是不知道脏的。你追我赶,爬上爬下,乐此不疲。钻草垛,爬粪堆。玩躲猫猫的游戏,草垛是最好的藏身之所。爬粪堆,学着黑白电影里的情景,努力抢占制高点。场院,洒下童年的阵阵欢歌笑语。

当母亲唤我回家吃饭时,我总是迅速地躲到草垛里,我喜欢听母亲呼唤的声音在悠长的小巷里回荡。见我不回声,母亲只好来到草垛边寻找,母亲好像总能预知我躲藏的地点,每一次都能准确地找到。看着灰头土脸的我,母亲并不生气,而是拉着我就往家里走。而此刻,我也乖乖地跟在母亲的身后。

蚌村的房屋错落有致,掩映在桃树、李树、竹林中,我最喜欢的是村中的老屋。老屋的老在我眼中像是一个人的安静与慈祥。它静静的立着,述说着村庄的古老。但事实是老屋究竟是什么时候建盖,村里百岁的老人也不能证实,也许它有几百年的历史吧。两层的土木结构的房屋,四合院,雕花的门窗,昂起的飞檐,在村中是独有的。天井用平整的石头铺成,也许是岁月的打磨,变得极为光滑。两架木质的板梯,踩上去,结实坚固。每一棵柱子都是木头的,黑色的木头,也许是上了什么特殊的涂料吧,一直完好无损。柱脚石都是圆形的石头,有的雕着花形图案,有的刻上鹿的形状。也许,每一个图案,都代表着一种期许,寄予着一种吉祥。

儿时,我喜欢与小伙伴们在老屋侧门的石门墩上玩耍,你推我搡,一来二去,门墩油光可鉴。调皮的还爬上门头,转动门头雕花的装饰,那嘎吱声是一种乐音,转到了,总有一种自豪。幸好,装饰牢固,我们的转动并没有对它造成破坏。彼时,它静静的点缀着老屋的老。

老屋富有生机的时段,是晚上八九点钟,吃过晚饭后,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来到院里。老人抽着旱烟,烟雾在月光下缓缓上升,散开。男人看着女人在笛声中,在自编自唱的曲子中,舞着别有韵味的腰肢。小孩在人群中穿来跑去,自有乐趣。这样的时光,总是短暂,老屋很快只剩下如水的月光。

蚌村花开四季,四时不同。春的姹紫嫣红,夏的浓情蜜意,秋的十里飘香,冬的夺目耀眼,每一季的主角轮番上演。蚌村的桂花在花中自有盛名。八月桂花,未见其花,先闻其香。一阵阵,在风里传送。

记忆中,蚌村的桂花树大概有八九棵,小学校内的两棵独具特色,苍劲的枝干彰显着它岁月沉淀后旺盛的生命力。每到八月,浓绿的叶子下开满密密麻麻的黄色的花朵,一个个花仓似乎寄托着一个个美丽的祈望,化作了生活的力量。这里原来并不是学校,是一个庙宇,人们认为这里是山腰生出的平地,背有靠山,前可看片片良田,是一块旺地,于是拆了庙宇,建成学校,先前的两棵桂花树因久受香火熏陶,也算留个纪念便被保留下来。不曾想,它越长越茂盛,像人们生活中迈开的步伐,校园的师生对它呵护有加。

随着时光的流逝,奋斗、辗转与奔波,故乡,我再不能长久的宅居它的心扉。每一次短暂的停留,我只能用快门记住它或沧桑、或青春的容颜,而这一张张影像,成了我打开封存于心底故乡情怀的钥匙,成了我寄托乡愁的意象。

遇见晴岚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依山傍水而居一直是我的向往。可在这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现实生活中,该去哪里寻找心灵栖息的桃源?

七乡砚山是不乏美丽景致的,每一处景都演绎着一份独有的魅力。黑巴草场的辽阔雄浑,风吹草低;江那坝子的平坦灵秀,暗香涌动;丰收水库的浩淼烟波,云淡风轻;路德水库的温文而婉,波澜不兴……生活在这样的福地是幸福的,但或许是因为有着一份向往,而且是随着年轮的增加越发的强烈,心中不免有些许遗憾,直到遇见——晴岚。

晴岚即八嘎,壮语中“八”是出口,“嘎”是汇流在一起,“八嘎”即是“小河交汇口”。小河流过的地方,我想,必然会孕育出或清新妩媚或大气磅礴的风景,滋生出摇曳多姿的文化。

登高长叹曾为砚,最美山水在晴岚。终于,在慕名中,我和晴岚邂逅并相遇相知,在秋天,在倏然变化的云海里。

说到秋天,也许你呼之欲出的是层林尽染、冰壶秋月、稻谷飘香。是的,站在田野,晴岚一片片金黄的稻谷会使你倏然爱上这片土地,爱上多产的田野,爱上丰收的笑容。梯田如月,一弯弯卧在山间,它们肩并着肩,手牵着手。曲曲折折的田埂上走着农人盼望收割的脚步,也许,他在憧憬中,镰刀已霍霍磨了一个夏天,梦里已经颗粒归仓,已经堆起一捆捆喂养牛羊的稻草。

望着眼前蜿蜒起伏的梯田,脑海里竟然闪过元阳梯田的影子。元阳梯田是摄影师的天堂,不论从哪一个角都能发现它不一样的美。其实晴岚这里,这一片片梯田,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一双双发现美的眼睛。不信,你随意望向一个角落,不用搜寻,都可以定格成一首富有节奏的旋律,那是一种向上的律动。体现出的是据“那”而作,依“那”而居的“那文化”的精髓。

清晨晓雾,站在山巅,看晴岚,不禁生出我看青山多妩媚(取动人之意),青山看我亦如此之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奔腾的浪花,似飞舞的轻纱,剪裁出绮丽的梦幻。或明或暗,如织如锦,编织出澄澈空灵,涤荡蒙尘的心扉。时隐时现的村庄,炊烟袅袅的房舍,涌动无尽遐想的山的绿,只想身在其中,作为一株卑微的小草,一颗晶莹的露珠,心里铺开的都是温情的幸福。

阳光穿过云雾,一束束倾泻而下,轻盈的雾里,一个人赶着牛羊。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清是女人还是男人,是老人还是孩子,但可以想象,他的鞭子虽然扬起,落下,但他不会打在牛羊的身上。他不愿意,也不忍心,用一声脆响破坏放牧的心境。他的前方,已一片灿然。

走进大箐,茂密的原始森林里鸟语婉转悠扬,森林边上散落的几户人家,黑色的屋瓦与森林的绿相得益彰。大箐山是晴岚海拔最高的地方,海拔1 8 9 0米。置身其中,感觉这里的人家每天头顶一片蓝蓝的天,脚踏一方肥沃的土地,白云悠悠窗前掠过,潺潺溪水浪花轻轻舞,这是一种绿的幸福。

我喜欢这样的幸福。一棵棵高大的树木,蜿蜒曲折的树藤,古树、红花所形成的天然的氧吧,让我不禁想象,这里的孩子成长的一个场景:摇篮放在温暖的篱墙庭院,鸟语花香常年萦绕身边,山歌悠扬掀起浓绿波涛;信念写在弯弯的小河,美丽的画卷用爱心绘就,山花烂漫奔放欢乐的脚步。想象中,我的心已融进了这绿色的盛大的山谷。

从高山到河谷,从河谷到高山,水绕山环,山灵水秀,滋长出一个个传说故事、神话故事、人物故事,彰显着一方人的奋斗历程、人文情怀、高尚品德。而触及我心灵的要数竜所石雕群的故事。用灰白色石砂石雕刻而成的神像、佛像,最大的高1.2米,最小的高0.8米,它们以观世音的慈祥端庄,以八仙的笑貌英姿彰显着能工巧匠高超的技艺。每一尊石像都是雕刻者独特的审美,都倾注进雕刻者滴滴心血。从石头的选择到一刀刀的雕琢,从一次次的审视到一次又一次的打磨,从一个冰冷的石头到一个有血有肉的形象,传递的是艺术感召的力量。

据说,雕刻者一生倾心于石像雕刻,废寝忘食钻研雕琢之法,并倾尽家产。经过长期的实践,反复尝试,他的雕刻流畅、细腻,人物造型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有呼之欲出,与人言笑之势。站在石像面前,我深深被雕刻者的技艺折服,更被他为艺术献身的精神感动。我想,正是山的沉稳无私,水的百折不挠,坚定了雕刻者对石刻艺术的不懈的追求。

立于清光绪二年(1876)修建的朗耸木桥前,倾听哗哗的河水声,又别具一番风味。经过139年的淘洗,朗耸木桥依然坚固、稳当,延展在村庄必经的路口。河水涨了浅了,都默默吟诵着对生活热爱的曲子。

光屁股的孩童,恣意地从桥上跳到河里,尽情播洒童年的欢乐。担柴的村姑唱着山对山来崖对崖,放牧的老哥子应和着蜜蜂采花深山里来。那淳朴的歌声婉转、奔放。也许,只有这河流养育出的山歌才这般的湿润温存。

遇见晴岚,找到了心灵栖息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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