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自然遗产边缘带居民生活满意度——以四川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为例

周 婷 ， 马月伟 ， 吴 梦， 康夏夏 ， 覃方铭 ， 牛安逸

(1.西南林业大学 生态旅游学院，昆明 650224; 2.华南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学院，广州 510000)

世界自然遗产边缘带居民生活满意度
——以四川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为例

周 婷1,2， 马月伟1， 吴 梦1， 康夏夏1， 覃方铭1， 牛安逸2

(1.西南林业大学 生态旅游学院，昆明 650224; 2.华南师范大学 地理科学学院，广州 510000)

基于质性研究方法，对四川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遗产边缘带范围内400家农户进行了深度访谈和问卷调查，以了解受遗产保护影响边缘带居民生活满意度情况，并探讨边缘带居民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因素。利用SPSS 19.0对调查问卷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得到各满意度群体特征；运用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居民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因素。结果表明：受遗产保护的影响，经济收入、工作和劳动条件、交通条件和教育条件与居民生活满意度显著相关，其中相关性程度最大的是经济收入，最小的是交通条件。

世界遗产；生活满意度；Logistic回归分析；大熊猫栖息地；夹金山脉

0 引言

2006年第30届世界遗产大会上四川大熊猫栖息地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中国第32处世界遗产。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是四川大熊猫栖息地世界自然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国47处世界遗产中一个特殊类型的世界遗产。大熊猫栖息地是全球关注生态系统和价值最突出的自然遗产之一。目前，国内外学者对世界遗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遗产保护与规划[1-4]、遗产旅游与影响[5-6]、遗产价值与管理[7-9]、遗产解说[10-11]、遗产社区发展[5,12-13]、遗产生态环境[14-15]等，其中，国外关于遗产评估、遗产监测和遗产资源维护资金分配等研究也很突出。大熊猫栖息地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境[16-18]、生态结构[19-20]、保护与管理[21-23]、社区发展[24-26]等方面，对卧龙自然保护区、王朗自然保护区、秦岭及大小相岭等大熊猫栖息地关注较多。关于保护地满意度方面的研究有遗产地、自然保护区等旅游满意度及退耕农户满意度[27-29]等方面。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自然遗产的研究主要涉及遗产价值[30]、旅游开发[31-32]、可持续发展[33]等方面，而对栖息地内最大的群体——居民生活质量的主观感知研究则比较缺乏。

遗产地边缘带是遗产地跨边界地段及遗产地边界的外围地带，是相对遗产地边界以及管理机构的周边所有社会活动范围，我国世界遗产地受其边缘诸多因素的影响，在政治体制改革不断加速和市场经济迅猛发展的情况下，边缘问题已制约了遗产地的可持续发展[34]。遗产地边缘带居民世代生活于此，是与当地自然、历史与文化关系最密切者，既构成了传统意义上对保护工作威胁最大的主体[35]，同时也是环境保护工作最大的主体[36]。居民了解当地社会、文化、环境和资源状况，可为保护区提供当地的社会结构、文化习俗、气候、土壤和水文情况、资源种类和分布特征及生态和经济价值等信息[37]，促进遗产保护事业的顺利开展。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遗产封闭性的保护限制了边缘带居民森林采伐、采矿、垦荒、放牧等生产活动，致使原本收入来源单一的生活进一步受限。因此，以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世界自然遗产为研究区域，探讨遗产边缘带居民的生活满意状况及其影响因素，旨在有针对性地改善居民生活质量，缓解遗产保护与社区发展之间的矛盾，实现遗产保护与社区发展间的协调可持续。

1 研究区域概况

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位于四川省雅安市宝兴县、天全县、芦山县，栖息地范围为102°17′15″～103°07′30″E，30°03′29″～30°56′24″N，覆盖3个风景名胜区和3个自然保护区，面积为376 000 hm2，核心区面积为294 000 hm2，保护区面积为82 000 hm2。宝兴县位于四川西部，雅安市北部，夹金山下，东临芦山县，南毗天全县，北与汶川、小金县接壤，西与康定县相连，县城距成都230 km(图1)。幅员面积3 114 km2，辖3个镇6个乡55个行政村，5.8万余人，森林覆盖率达70.8%。宝兴县是“活化石”大熊猫的重要栖息地和大熊猫、珙桐等一大批重要孑遗物种的最初发现地，中国最重要的生物多样性保护区之一[38]；《大熊猫谱系》第4版记录，1936—1997年野外捕获大熊猫个体中，夹金山脉占46%，宝兴县占39%；自1955年起，夹金山脉调出活体大熊猫137只，宝兴县占118只；1957—1980年，中国政府以“国礼”形式向9个国家赠送23只大熊猫中，18只产自夹金山脉，宝兴县占16只。宝兴县是夹金山脉最大的野生大熊猫供给地，为大熊猫的国际合作、社会教育与科学研究作出了特殊贡献[30]。宝兴县98%以上的区域包含在夹金山大熊猫栖息地世界遗产范围内[39]，其中80%人口分布于山区农村，而农村居民生计活动是影响大熊猫栖息地保护的显著因素[38]。因此，宝兴县大熊猫种群生境系统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是保存大熊猫的关键地区，选取宝兴县作为研究区域具有较好的代表性。

图1 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地理位置

2 问卷设计与发放

基于质性研究方法，对大熊猫栖息地边缘带居民生活满意度展开深度访谈和问卷调查。综合考量主客观指标，从社会生活供给与人们的生活需求两方面定义生活质量[40]问卷，参考相关文献[41-42]，并经预调查校调后最终形成。问卷内容主要包括居民的人口学特征和居民生活质量满意度评价，回答选项采用李克特5级量表。2014年8月12—26日，采取随机入户的调查方式，在宝兴县各乡镇调研400个农户，收回有效问卷336份，有效回收率为84%。SPSS 19.0信度分析结果Cronbach’sα=0.83，符合信度要求。

2.1 样本农户描述性分析

336份有效样本中，汉族占72.2%，藏族占27.8%；男性占54.8%，略多于女性；受访者年龄以中老年人居多，占67.5%，年轻人多外出打工。统计结果显示，64.3%的农户家庭均有外出务工；受教育程度方面，小学(包含小学未读完)及没上学的农户占68.3%，初中教育程度占22.2%，夹金山地区受教育程度较低；职业方面，务农农户占63.5%，其次个体户占27.0%。

2.2 满意度群体特征

为了解不同满意度群体特征，运用数据加权平均值方法计算受访居民对自身生活质量的总体评价并用生活满意度表示，包括经济收入、工作和劳动条件、住房状况、交通条件、教育条件、购物条件、看病条件、生活安全感和健康状况9项生活领域的评价，赋予各生活领域相同的权重，得到相应的平均满意度得分F(图2)。根据研究需要并参考国内外相关文献[42-43]，将居民按照平均满意度得分分为低满意度群体(F<2.5)，中满意度群体(2.5≤F<3.5)，高满意度群体(F≥3.5)，并统计各群体的特征(表1)。

图2 各评价指标平均满意度得分

表1 各满意群体特征

3 居民生活满意度影响因素分析

3.1 有序Logistic模型

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相比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突破了二元分类限制，考虑了变量存在的有序性和结果的多分类性[44]。结合实地调研与文献研究成果，夹金山地区受遗产保护影响，社区居民生活满意度影响因素归纳为：一是个体特征，包括民族、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和职业；二是经济特征，包括家庭负债、经济收入、工作和劳动条件、住房状况；三是生活基础设施条件，包括交通条件、教育条件、购物条件和看病条件；四是生活安全感；五是居民健康状况。运用SPSS 19.0软件，结合336户样本统计分析，构建有序Logistic回归模型以进一步验证居民生活满意度的影响因素。回归模型如下：

表2 社区居民生活满意度的变量定义

3.2 结果与分析

运用SPSS 19.0软件进行模型估计，以α=0.05作为检验水准运行数据，模型的卡方检验χ2=134.168，P≈0.000，平行线检验P=1.000，表明适合做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总体效果较好，具有统计学意义。运行结果(表3)给出了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的参数估计、标准误、P值、优势比和置信区间[48]。其中经济收入(X7)、工作和劳动条件(X8)、交通条件(X10)和教育条件(X11)显著性概率值p<0.05，表明与居民生活满意度显著相关；其余因素显著性概率值p>0.05，表明与居民生活满意度影响不显著。

3.2.1 居民个体特征。民族、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职业等因素的显著性概率值p>0.05，表明其对居民生活满意度影响不显著。由表1可知：汉族和藏族居民的中满意度群体比例相差最大，汉族居民高出8.3%；性别满意度比例中，女性高满意度比例高于男性17.9%，男性低满意度比例高于女性5.4%，这可能与男性是一家之主、承担较大家庭生活压力有关；年龄结构显示，低满意度比例最大为75岁以上的老年人，占15.4%，这可能与老年人年纪大、行动不方便有关；其次，26～35岁年龄段低满意度群体占11.1%，这可能与青年人对生活质量要求高有关；从受教育程度看，低满意度群体比例最大为没上学的居民，占13.1%，这可能与当地受教育程度低有关，其中初中文凭以下群体占90.5%；从职业看，低满意度群体主要集中在务农和个体户职业居民，分别占6.3%，3.1%；这可能归因于务农居民劳作强度大而收入低、个体户经营效益不好。由此可知，虽然各满意度群体比例间存在差异，但其程度并不足以对居民总体生活满意度构成显著影响。

3.2.2 经济特征。(1)显著性因素：“经济收入”X7的偏回归系数β7<0，表明遗产保护对农户经济收入负面影响越大，居民生活满意度越低。夹金山脉地区多属经济落后的边远山区，受山区地缘经济的限制，经济产业结构单一，季节性生产的林副产品和中药材成为当地农户家庭经济收入的主要来源，而遗产的严格封闭性保护使当地居民的生产生活进一步受限[39]，失去较多经济发展机会，导致家庭经济收入偏低。“工作和劳动条件”X8的回归系数β8<0，表明遗产保护对工作和劳动条件的负面影响越大，居民生活满意度越低。夹金山地区生产以农业为主，当地农户多数只能从事半高山农业生产，少数居民参与发展旅游或从事采矿、拉矿等工作，就业面窄，遗产保护对水电开发、矿产开发的限制进一步减少了就业机会。由于遗产保护、地震等自然灾害的影响，大多数农户均已搬迁至山下居住，但土地多在山上，导致农民耕种和生产的不便。可见，遗产保护减少了就业机会，并增加了农业生产的不便，居民生活满意度降低。(2)不显著性因素：“家庭负债”与“住房状况”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不显著。26.2%的农户家庭负债，主要用于家庭建房和子女教育，而亲戚朋友的无息借款和银行贷款的阶梯制利息减轻了居民很大压力。“住房状况”平均满意度为3.6分，总体满意度较好，当前居民住房多为砖瓦房，住房状况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较小。

表3 有序Logistic回归分析的参数估计值

说明：省略了不显著性影响因素(即p>0.05)的参数估计值。

3.2.3 生活基础设施。(1)显著性因素：“交通条件”X10的偏回归系数β10>0，表明遗产保护对交通条件的正面影响越大，居民生活满意度越高。从地方发展角度，道路建设可促进地方经济发展，良好的交通条件对引进外来投资项目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从农户需求角度看，良好的道路条件能在很大程度上弥补青壮年不在家的不足，给中、老年人及儿童出行带来方便。并且很多乡镇往往只有一条进出道路，一旦发生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将成为交通麻烦。因此，交通条件好坏也是影响居民生活满意度的一个方面。“教育条件”X11的偏回归系数β11<0，表明遗产保护对教育条件的正面影响越大，居民生活满意度越降低。遗产保护需要社区居民参与支持，相关部门积极宣传生态保护不仅提高了居民生态保护意识，也加强了居民对教育的重视以及对教育条件的期望值。目前，夹金山地区各村基本都有学校，县城学校也对外开放，教育条件虽有较大的改善，但是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导致村小学存在安全隐患，甚至不能正常教学；农村教育质量偏低、教育基础设施较差等原因导致部分家长不得不送小孩去县城读书并陪读，这不仅增大家庭开销，也增加了家人对小孩教育和安全的担忧，导致居民较高的教育期望值与现状较差教育条件之间的落差现象，进而降低了农户生活满意度。(2)不显著性因素：购物方面，边缘带区村村基本都有小卖部及商店等，日常生活用品及农作物种子肥料等均能购买到，购物比较方便。对于“看病条件”，每村均有卫生室，一些居民还会自己挖草药自治。由此可见，购物与看病条件对居民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不显著。

3.2.4 生活安全感。“生活安全感”与居民生活满意度不显著相关。遗产地地震、泥石流等自然灾害发生频率比较大，但居民防范意识较强，同时相关部门加强了自然灾害的监测预防以及设施维护。因此，遗产保护对居民生活安全感的影响较小，符合88.9%的农户感觉生活较安全的调查结果。

3.2.5 健康状况。“健康状况”与居民生活满意度不显著相关，居民健康状况的平均满意度为3.8分，总体身体状况良好。该因素可能由于没有像其他因素那样直接地影响生活满意度，居民在评价生活满意度时没有过多考虑健康因素，导致其对生活满意度的影响不显著。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宝兴县农户受遗产保护影响，居民生活满意度与民族、性别等个人特征以及生活安全感和健康状况方面不存在显著相关性，但与农户家庭经济特征和生活基础设施条件显著相关，主要表现为与经济收入、工作和劳动条件以及教育条件呈负相关，与交通条件呈正相关。优势比的大小表示上述4个显著相关因素受遗产保护影响程度与参照水平对比其对应生活满意度提高或降低的程度。居民生活满意度与显著影响因素的相关性由大到小依次是经济收入、教育条件、工作和劳动条件、交通条件，其对应平均满意度得分依次为3.2，3.5，3.3，3.5，属中等偏下水平，该统计结果与回归结果基本吻合。为提高社区居民生活满意度，应加强遗产边缘带经济建设和生活基础设施建设，协调大熊猫保护与当地经济的关系，建立社区共管和生态补偿机制，发展生态旅游，实现遗产保护与社区的可持续发展。

4.2 讨论

研究结论主要基于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世界遗产边缘带居民生活满意度状况得出，是否适用于其他遗产地还有待验证。夹金山脉大熊猫栖息地涵盖天全县、芦山县和宝兴县，仅选取宝兴县农户作为研究对象，虽具有代表性但可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交通建设利于地区发展和提高居民生活便利性，同时也加剧大熊猫栖息地割裂和破碎化程度，如何均衡遗产保护与交通建设以及居民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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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ident’s Life Satisfaction of World Natural Heritage Marginal Zone: A Case of Jiajin Mountains Giant Panda Sanctuary in Sichuan Province

Zhou Ting1,2, Ma Yuewei1, Wu Meng1, Kang Xiaxia1, Qin Fangming1, Niu Anyi2

(1.CollegeofEco-tourism,SouthwestForestryUniversity,Kunming650224,China; 2.CollegeofGeography,SouthChinaNormalUniversity,Guangzhou510000,China)

Based on the qualitative methods, 400 households participated in the in-depth interview and filled in the questionnaire in the Jiajin Mountain Giant Panda Sanctuary (JMGPS) marginal zone. Its aim was to understand the residents’ life satisfaction status and to discuss the influence factors on the residents’ life satisfaction due to the influence of heritage protection. Firstly, SPSS 19.0 was utilized to analyze the questionnaire data. It obtained the various satisfaction groups’ characteristics in the JMGPS marginal zone. Secondly, the affected factors of community residents’ life satisfaction were analyzed by the ordinal 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under the influence of heritage protection, the community residents’ life satisfaction had a significant correlation with the four factors such as the family income, the work conditions, the traffic condition and the educational conditions. The most relevant factor was the family income, and the minimum was the traffic conditions.

world heritage; life satisfaction;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giant panda sanctuary; Jiajin Mountains

2015-02-01；

2016-04-07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201587)

周婷(1989-),女，湖南浏阳市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旅游及景观规划管理研究，(E-mail)zhouting926@163.com。

马月伟(1980-)男，山东德州市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旅游与世界遗产保护研究，(E-mail)mayuewei007@126.com。

K901

A

1003-2363(2016)03-015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