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黄适远摄影/薛建忠
乌鲁木齐行吟
撰文/黄适远摄影/薛建忠
红光山会展中心
乌鲁木齐,古时与吐鲁番、巴里坤均属车师国。在对乌鲁木齐的探索中,不难发现,作为最早的移民文化区,远在汉唐时,屯田和屯兵使中原文化开始进驻,这里开始渗露出汉文化的气息。从文化的角度看,乌鲁木齐本身就是一座有移民历史的城市。
乌鲁木齐,念起来一点也不拗口,音节很脆,铿锵有力,朗朗上口,听起来很有一种音律的节奏美。说到乌鲁木齐的含义,说法不一。第一种认为是蒙古语,寓意为“优美的牧场”,此说载于蒙古语词典。其二认为是维吾尔语,其含义有的解作“团结”。其三认为源于“轮台”的音转,因唐置轮台县就位于乌鲁木齐,新疆史学界持此说。其四是九世纪各阗文书《钢和泰藏卷》中就有乌鲁木齐之音。
我对第三种说法较为赞成。
三山夹两盆,这是新疆的地形特色,“疆”字中的右面三横就是阿尔泰山、天山、昆仑山,两个田一是塔里木盆地,一是准噶尔盆地。乌鲁木齐就在天山脚下,是一片丰润的绿洲。
一个诗人这样赞美着乌鲁木齐:整整八年,我,一个异乡人,爱着这混血的城,为我注入新血液的城,我的双脚长出了一点根,而目光时常高过鹰的翅膀,高过博格达峰耀眼的雪冠……
汉朝一轮台,唐朝一轮台。
汉朝的轮台就是今天的轮台,是西域都护府的治所。唐朝的轮台应是今天的乌鲁木齐,它是唐朝丝绸之路北道的必经之地。
唐轮台的故城就是今天的乌拉泊古城。
乌拉泊古城位于柴窝堡盆地的西端,是准噶尔盆地的门户,唐玄宗说:“焉耆、龟兹、疏勒、于田征西域贾,各食其征,由北道者轮台征之……”可见乌拉泊古城——唐轮台是处于北道上唯一的收税城。
丝路新北道从隋唐正式为官方所用后,从哈密、巴里坤经吐鲁番和乌鲁木齐这条路成为最繁华的道路。唐王朝对新北道给予了更多的关注,关键在于商业贸易的通畅带来了丰厚地利润。唐太宗李世民在解决了西突厥对于新北道、中道的侵扰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西突厥已降,商道可通矣。”
乌鲁木齐市南门鸟瞰
丝绸之路这时的情况是:南道废止了,楼兰因为罗布泊的游移和改道,原本就很脆弱的生态环境失去了“寄田仰谷”的依靠,水源的断绝,使得商旅们放弃了这条艰难的道路,这样一来,楼兰便被灰尘永远蒙上了身体。一个美丽的楼兰故事成为丝路绝响。中道此时面临着严峻的形势,青藏高原的吐蕃族,自六世纪中叶至八世纪前后近200年来,被丝绸贸易的巨大利润吸引,经常出没于塔里木盆地、帕米尔高原。这样,丝绸之路的中道和北道就顿感不畅,这种威胁让丝绸贸易常常望而却步,回鹘路应运而生。
根据资料大约可以确定,回鹘路有两条:南段,即从长安出发,经山西出内蒙古,越阴山,到达回鹘牙帐;西段,一般认为是自回鹘牙帐沿杭爱山北麓西北行,越阿尔泰山,循准噶尔盆地东南而下,再折沿天山北麓西去,到达北庭都护府。据《元和郡县图志》记载,此段路程3 000里,经路线走庭州就一定要过唐轮台,这是唯一的通道,这也是轮台设在这里可以收取利税的重要原因。
回鹘路开通了,西域与唐的关系就恢复了。面对这一条生命之路,回鹘丝毫不敢大意,主动承担了保卫这条路线的责任。因此,八世纪末,当吐蕃联合葛逻禄、白眼突厥等部企图占领北庭时,回鹘便进行了激烈的抗争,终于击退了吐蕃,保证了北庭在内的整个天山以东地区贸易的通畅。
回鹘在东西贸易、东西文化交往中起到了传承作用,东西方文化的因子流经了这里,复合式的回鹘文化随之形成了。
希罗多德在其传世之作《历史》中曾提及了一支与斯基泰王族作对而迁徙遥远东方的斯基泰人。这支我国史籍上称为”塞人“的部落,曾居住在一个叫玉尔卡依狩猎民族的东部的邻近高山,而这座高山,中外学者认定就是阿尔泰山。该地以盛产黄金而出名,因而希腊人把当地居住在阿尔泰的部落称为“守护金子的狮身鹰头兽”。
从阿尔泰山到乌鲁木齐是一条重要的干线。
就一般情况而言,它是冬季商旅驼队的路线,也是一条最捷径的路线,两地间距离仅500多公里。其具体路线是:由阿勒泰横渡额尔齐斯河达乌伦古河东部顶山,抵准噶尔盆地边缘,而后进入大沙漠腹地盐湖到乌鲁木齐。在唐朝,穿越哈萨克草原的丝路是由敦煌至蒲类(巴里坤),经北庭(吉木萨尔),达轮台(乌鲁木齐),在此分为两条草原道。南道从轮台(乌鲁木齐)出发入天山山区,沿白杨沟经阿拉沟,巴仑台进大可尤鲁都斯草原,沿巩乃斯河至弓月城。
唐朝没有彻底击败西突厥时,西突厥控制着蒲类(巴里坤),别失八里(吉木萨尔)、轮台(乌鲁木齐)、伊犁阿力麻里(弓月城)、博尔塔拉等地。公元657年,唐代名将苏定方在额尔齐斯河与西突厥沙钵罗可汗展开决战,一举击破阿史那贺鲁主力军10万,西域被统一了。公元702年,唐朝设立北庭都护府,辖天山以北诸部。在这样的情况下,丝路新北道成为最繁忙、最通畅的一条大道。
唐代著名诗人岑参的名字和轮台(乌鲁木齐)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以“边塞诗人”著称并能真正从内涵上表现出大唐雄风的,非岑参莫属。岑参在轮台(乌鲁木齐)待了3年,目睹了边关雄奇深远、艰苦卓绝的边防事业,因而在军旅之余写下了许多有关轮台的名篇绝唱。
“知君惯度祁连城,岂能愁见轮台月。”
“西向轮台万里余,也知乡信日应疏。”
“白发轮台使,边功竟不成。”
“闻说轮台路,连年见血飞。”
“轮台万里地,无事历三年。”
“尝读《西域传》,汉家得轮台。”
“平明发轮台,暮投交河城。”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
“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轮台客舍春草满,颍阳归客胸堪断。”
“轮台”情结,何其深也。
轮台有了岑参,边关的明月便多了几分歌声。岑参的轮台,是大雪纷飞铁板琵琶的响彻云天,是唱着《秦王破陈乐》挥戈击敌的慷慨壮烈。
今天,乌拉泊古城已是沧桑暮年了。
看着这厚厚的夯土黄墙,一个诗人按剑对月的英姿翩然而至。城墙记述着大风起兮的英风壮烈,而昔时的人除了藏进城墙的身影,留给我们的是唐人昂扬的雄风和男儿志在四方的英风豪气。
乌鲁木齐,这片天山下优美的牧场,在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栖息中,沉淀下一种精神。这种精神的本质就是包容、开放,态度很鲜明,这和其他移民城市有深刻的区别。
从巴里坤到木垒、奇台、吉木萨尔,再到乌鲁木齐,这是北新道的千年之路,在文化的输送中,这条链条显示了强烈的差异。丝绸之路的凋零让这条文化链条失去了新鲜文化因子的补充,逐步在封闭中沉淀下原有的文化元素,寂然无闻了。但是,乌鲁木齐始终充满着活力,令人颇感意外。
纪晓岚流放到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杂诗》中,描述了各地商人在乌鲁木齐的经营活动,如《民俗》三十六写蒙古转道而来的河套地区商贩:
峨岢高毂驾龙媒,大贾多伏北套来。
省却官程三十驿,钱神能作五丁开。
《风土》二写商业活动促进了城市的繁华:
尘肆鳞鳞两面分,门前官柳绿如云。
夜深灯火人归后,几处琵琶月下闻。
《民俗》三十三说到乌鲁木齐的教育:
芹香新染子衿李,处处多开问字亭。
玉帐人闲金静,衙官部曲亦横径。
在《乌鲁木齐杂诗》中,他写道:“迪化(乌鲁木齐)、宁边、景化、阜康四城,设置书院四处,自建设学额以来,各屯多开乡塾,营伍亦建义学两处,教兵之子弟,弦歌相闻,俨然中土。”
看来,商业、文化在清朝时已萧条的丝路上虽然已不复见往日风光,但乌鲁木齐随着在新疆的中心地位的确认,始终保持着较为旺盛的活力,这种心态促使乌鲁木齐有了宽容的心理。大量的外来移民给乌鲁木齐带来了新鲜的文化因子,使乌鲁木齐逐步表现出一种成熟性。
文化的相得益彰和兼容并蓄,加上商业的欣欣向荣,乌鲁木齐的商业、文化走入了自信期。这种男人式的大气使得今天的乌鲁木齐更具备了一种中亚大城市的气派,谦和而不自卑,阳刚之气十足,西部文化气质强烈如醇酒。
一个大文化的乌鲁木齐的影子已越来越清晰。
一个大中心的都市城市的面貌已越来越清楚。
乌拉泊古城静卧在那里,像一位白发老者静静回忆着旧日时光。岁月如歌,一切都已老去,只有那一轮月亮老而弥新。
文明聚焦
摄影/石艳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