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金
苏小小:慕才亭中埋香骨
●王先金
慕才亭
在古色古香的西泠桥旁,有一座精致的慕才亭,此处正是钱塘名妓苏小小的埋骨之处。这位身世坎坷却又用情至深的女子,用自己的才情和生命,在西湖边留下了最让人唏嘘的故事。
苏小小是南齐时钱塘第一名妓,她出生在美丽的钱塘(今杭州)西泠桥畔,也许是吸收了西湖山水的灵气,小小不但长得眉清目秀,而且聪慧过人。
苏小小家先世曾为东晋官,从江南姑苏流落到钱塘后靠祖产经营,成了当地较为殷实的商人,她的父母只有她这么个女儿,十分宠爱。因她长得娇小,所以叫小小。可惜小小6岁时,父亲不幸病故。为了生计,小小的母亲只能承受着屈辱与痛苦做了妓女。身为妓女,小小的母亲遭受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在小小10岁时,母亲身心交瘁,一病不起,临终时,把小小托付给贾姨妈。
母亲去世后,小小与贾姨妈相依为命,借着母亲留下的财产,头几年,小小的生活倒也过得无忧无虑。由于酷爱西湖的山水,又喜爱读书作诗,小小将自己的住屋布置得幽雅别致,取名“镜阁”,圆窗两旁还挂了一副对联:“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为了能够更好地欣赏西湖的山水,小小请人制作了一辆小巧灵便的油壁香车。她经常坐着油壁香车,穿行于烟云之间,游走于山色之中。
这样逍遥的日子过了没有多久,母亲留下的积蓄所剩无几,贾姨妈开始为生计着急起来。此时小小已经是西泠桥畔的名人,许多豪华公子、科甲乡绅都想以千金娶小小为妻或妾,贾姨妈更是力劝小小找一户中意的人家嫁过去以安身立命。可是小小视这些人为绣花枕头烂稻草,一个个衣冠楚楚却是蠢材,没有一个让小小中意的。
眼看着积蓄一天天减少,贾姨妈心急如焚,一再催小小嫁人,可是性情固执的小小,绝对不会委身于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对贾姨妈说道:“宁以歌妓谋生,身自由,心干净,也不愿闷死在侯门内。”之后,小小义无反顾地开始操琴谋生,不久就成了钱塘有名的歌妓。
几年后的某日,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小小乘坐油壁车去游春,行至断桥处,偶遇一骑着青骢马的少年。那青骢马受到小小油壁车的惊吓,猛地一颠,将马背上的少年摔了下来。这位摔下马的少年正是当朝宰相阮道的公子阮郁,他是奉命到浙东办事,路经杭州来西湖游玩。
阮郁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看到了端坐在香车之中的小小正向他报以歉意的微笑,顿时被惊呆了。他被眼前这位貌似仙女、举止高雅的少女深深地吸引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渐渐远去的小小,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心想:如果能够与此女相守百年,不枉此生,但是,当他向路人打听出小小的身世后,不禁摇头长叹。
如果阮郁就此忘记了小小,也许小小的命运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可是小小的娇美、小小的微笑,已经印在了阮郁的心里。回到住处,躺在床上,小小的身影总是在眼前浮现,令他辗转难眠。经过反复思考,阮郁还是决定去会会这位只见过一面就让他牵肠挂肚的歌妓。
第二天一大早,阮郁骑着青骢马,径直来到了西泠桥畔小小的住处。
也许真是一见钟情,也许命中注定会有这样一段姻缘,小小回到家后,也一时难以忘记昨日遇见的那个少年。
此时她正倚在床边回想着阮郁的一举一动,忽听贾姨妈通报有一骑青骢马的少年求见,心中一阵狂喜,未加思索,就让贾姨妈去请。
阮郁跟在贾姨妈身后,斜穿竹径,曲绕松柳,来到了堂内。小小面带喜色,从绣帘中婷婷走出,两位少年男女,四目相视,情意绵绵,一种相见恨晚的情感,充溢在两人的心间,小小忙请阮郁入座。
阮郁乃宰相之子,长得英俊潇洒,又见过世面,而且诗词歌赋也很了得,言谈举止文雅大方,全不像那些只懂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只谈了一会儿,便让小小刮目相看,心中更加喜欢,破例请阮郁上了镜阁,让他眺望西湖美景,欣赏自己写的诗句。
她又命侍女摆开酒席,招待阮郁,席间两人推杯换盏,对歌吟诗。阮郁本是风流才子,此刻,面对佳人美景,借着酒意,随口吟出不少的妙句,使得小小更是喜欢,于是小小又主动抚琴为阮郁弹曲,那悠扬缠绵的曲调,传递着少女的眷恋之情。
就这样,一个是相国公子,一个是青楼歌妓,爱情在两个难以被社会与礼教接受的人之间产生了!
心直口快的贾姨妈见小小和阮郁情投意合,自然很是高兴,但想想阮郁的身份,心中不免有点担心,再次见到阮郁时,贾姨妈便当着小小的面,问阮郁会不会变心。阮郁拉着小小的手,走到庭院,指着门前的松柏发誓:“青松作证,阮郁愿与小小同生死。”小小听后,好不激动,贾姨妈也把一颗悬着的心放平了。
一日,正当夕阳西下,飞鸟归巢之时,小小与阮郁牵手来到了西泠桥头,看着身边的如意郎君,小小触景生情,轻声吟出了:“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就在这天晚上,由贾姨妈为媒,两人定下了终身。
小小与阮郁成婚之后,用书信的方式通知了阮郁的家人,阮道得知自己的儿子娶了一个歌妓为妻,气得差点昏死过去,但由于山高水远,交通不便,阮道对儿子的行为鞭长莫及,他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另想办法。
经过认真思索,老谋深算的阮道心生一计,为了稳住和迷惑儿子,也为了最终打散这对在他眼里极不相配的鸳鸯,他先是写了封意味深长的书信给阮郁,假惺惺地告诉儿子:小小既是品貌双全的才女,虽然身份卑微,但他并不反对。接到书信的阮郁和小小见阮道说得通情达理,信以为真,便心安理得地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过了一段时间,阮道又给儿子写了第二封书信,谎称自己得了重病已经卧床不起。知书达理的小小急忙让阮郁回去探望父亲。
父亲得病,阮郁十分着急,他日夜兼程,但当赶回家中时,看见父亲满脸红光安然无恙,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便遭到了阮道一通劈头盖脸的怒骂,并命家人将他锁进了书房。
阮郁虽然声嘶力竭地辩解过,虽然苦苦相求过,但为时已晚,他还是没有抗得过父亲的意愿,重新娶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做老婆,而多情的小小只能独守孤灯,每日只能以吟诗喝酒解愁闷,“夜夜常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这是阮郁走后小小的生活写照。
那些一心想要讨好小小的人,在阮郁离开之后纷纷登门。一时之间,车来车往。小小强颜欢笑,与这些人周旋。
上江观察使孟浪,早就仰慕小小,希望可以一睹小小的芳容,来到苏杭之后,就特意派人请苏小小到他府上。可是派来的人却一连几天没有能见到苏小小,他们怕孟浪责罚办事不力,所以就对孟浪报告说小小不肯见孟浪,还添油加醋地告了小小一状。孟浪勃然大怒,竟然下令要把小小抓起来问罪。不过如果他直接出面捉拿小小,而小小又没有犯什么错,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所以他就命钱塘县令捉拿苏小小。
不过这位县令也是一位爱慕风雅的人,与小小关系不错,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小小,还嘱咐苏小小,让她自毁衣冠,不加修饰,向孟浪负荆请罪,这样也许孟浪会放过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苏小小却盛装去见孟浪。见面后,孟浪有意刁难小小,当即命题,要小小以梅花赋诗一首。苏小小脱口而出:“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得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诗句不卑不亢,暗含苏小小与孟浪之间的这场风波,表明自己不敢与孟浪作对。孟浪十分高兴,还命人厚赏了苏小小。
经历这场风波之后,爱慕苏小小的人越来越多,在这些人之中,不乏青年才俊,也有很多是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可是苏小小似乎看破了红尘的一切。
一个晴朗的秋天,在湖滨她见到一位模样酷似阮郁的人,却衣着简朴,神情沮丧。闻讯后才知此人叫鲍仁,因盘缠不够而无法赶考。她觉得此人气宇不凡,必能高中,于是主动资助鲍仁。鲍仁感激不尽,满怀抱负地赴京赶考。
小小始终对阮郁念念不忘,由于苦等情郎不回,绝望之余,她从西泠桥上跳湖自尽。按照小小生前的愿望,她死后就被葬在西湖边上。这时鲍仁已金榜题名,出任刺史,赴任时顺道探望苏小小,却赶上她的葬礼,鲍仁抚棺大哭,因思慕其才学,遂建一亭曰“慕才亭”,亭下建墓立碑曰:钱塘苏小小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