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他说:“我想在这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他是诗人,是手拿画笔的艺术家,他画着新西兰世外桃源般的激流岛,画着心中构筑的女儿国,画着编织着梦的童话,画着童话里的光明、爱,以及一切。
却唯独将“理性”紧锁在门外,这个冷色调的字眼。
康德曾说:“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能唤起我心中崇高的信仰——头顶的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
这是一个将理性视之为生命的人,一位踽踽独行的先驱者、思想者。诚然,理性,即人心的律度,是崇高的追求。然而康德用理性的语法,武断地给生活下了定论。他以一种眺望的姿势,虔诚地信奉着星空的崇高,不免忽视了星空之美的本质。
星空之美,是惠特曼所言之“户外的荒野”,是一种野性与勃发之美,展现着蓬勃而“任性”的本能,不被人为地“理性化”“崇高化”,兴许才是其自然意趣所在,
以此观之,生活莫不如此。
将生活的意趣塞入理性框架中的人,只能仰视星空的崇高,却无法触及星空美的灵魂。固然,我们需要哲学家的深思,而这个时代渐渐枯竭的,却是一个“任性”的生活,恣意地追逐心中蓬勃火种的人。
任性,是遵从内心的法则,并时时保有一份孩童的纯真。
公安袁中郎自称“无律度的孔子”,他将自己的处世之道与儒家之入世、道家之出世并称为第三,名曰“适世”。他脱离了汲汲用世之尘俗气,跳出“理”与“度”的藩篱之外,如此之“任性”,如此之随心所欲,大抵正是他口中之“意趣”的真实精神之源。透过顾城的眼眸,“一朵花飞起来,一朵花也飞起来,这便是我喜欢的生灵世界”。古人与今人之见地,竟然如此契合。此时的任性,更是一种对生命与自然之美的体察,是以自我的心与感知触摸生命中更幽微的部分。
正如梁实秋所言,若一个人能于日常生活中从心之所欲,而洞悉寻常日子中美的所在,他便是得天独厚,他是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