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航
摘 要:本文以藏传佛教壁画和西方中世纪祭坛画为基础,以15世纪夏鲁寺壁画和《根特祭坛画》为例,探究中西方同一时期不同绘画形式中的艺术奥秘。虽然二者都属于宗教艺术,但出于中西方截然不同的政治、社会、生活背景之下,必然在画面中产生各具特色的艺术面貌。本文将从画面本体进行分析,以找出二者形式语言上的异与同。
关键词:根特祭坛画;宗教;文殊菩萨
中图分类号:J2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6)04-0143-02
艺术的交流与融合从未间断过,无论是吸收本民族的优秀成果,还是借鉴外来艺术的新鲜血液,都使艺术不断发展壮大。将藏传佛教壁画和基督教祭坛画相比较在国内外还鲜有学者研究。本文将以15世纪夏鲁寺壁画和祭坛画为探讨点,结合不同宗教背景、历史文化背景、创作手法和创作风格,探讨中西方宗教艺术在不同画种上所呈现的不同风格面貌。15世纪是夏鲁寺艺术发展的关键时期,此时夏鲁寺的壁画艺术形成了独特的风格样式——夏鲁风格。这一风格成为流行于15世纪的新的艺术风格,并对其以后的西藏绘画产生了直接的影响。位于夏鲁寺主要位置的般若佛母殿无疑是夏鲁寺艺术的典型代表。说到15世纪西方艺术史,我们不得不提在整个美术史上极具影响力的文艺复兴,祭坛画就是在这一时期飞速发展。这种绘制于木板上,并放置于教堂圣坛前的宗教画流行于一时,它的价值主要落在其宗教意义上,也就是它的功能本身,但处于艺术文化觉醒的特殊时期,它的艺术价值同样不容小觑。凡·艾克兄弟绘制的《根特祭坛画》无疑是这时期祭坛画的代表。本文将以15世纪夏鲁寺般若佛母殿《文殊菩萨》和15世纪《根特祭坛画》为例,进一步探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两个独立画种所呈现出来的差异性和相似性。
一、夏鲁风格艺术特点
夏鲁寺壁画风格鲜明,这种鲜明的风格足以使夏鲁寺壁画自成系统,形成一种饱满而富丽的夏鲁样式。夏鲁寺壁画具有多样的性格,在看似统一的夏鲁风格中,我们不难发现其壁画是由多种外来艺术因素融汇所形成的独特的艺术样式。在夏鲁寺底层大殿转经甬道的回廊里我们可以找到尼泊尔壁画的精美遗存,这些壁画不论从服饰还是人物面相都向我们呈现了尼泊尔典型的艺术样式。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找到以绿色为基调,着色沉着朴素,人物举止稳重的具有浓郁汉风的壁画。由此可见,夏鲁寺多样又统一的风格、独特的绘画技法、具有代表性的艺术样式,无疑使其成为西藏中世纪艺术发展史中最具代表性的寺院。
二、中世纪祭坛画的艺术特点
祭坛画是以彩粉绘制在木板上的绘画形式,多以宗教故事为题材,大多被至于教堂中央的祭坛之上,祭坛画由此而得名。因其社会功用主要是宣传宗教教义,所以在当时它的宗教价值远大于艺术价值。初期的祭坛画画面本身并无任何对于三维形式或空间结构的追求,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人物及传达故事的动态上;中期祭坛画构图上体现出强烈的拜占庭圣像画的特点,这时期画家学习和借鉴了古代和早期基督教艺术,为了能更好的体现对圣母的虔诚,用金色的线条所交织的网络将圣母的形体更为有机的彰显出来,朴素的设计、庄重的表达与宏大的规模显得相得益彰;到了后期,题材更为多样,形式也更加丰富,出现了双联画和三联画——类似中国的屏风,可以开启和闭合。无论是开启状态,还是闭合状态,都保留了画面的完整性。色彩奢华艳丽。创作手法也更为多样,融合了哥特、希腊等样式,开启了一种新的绘画空间和叙事手法。
三、从绘画作品比较夏鲁寺壁画和祭坛画的异与同
1.《文殊菩萨》和《根特祭坛画》。《文殊菩萨》是夏鲁寺般若佛母殿的一铺壁画,该铺位于般若佛母殿回廊内壁的西侧,菩萨形象为典型的骑狮文殊,从画中可以看出明显的汉地样式。这铺壁画总体呈砖红色,主尊妙吉祥菩萨着青衣,半跏跌坐于狮子之上,左手持如意宝珠,右手执白拂。妙吉祥菩萨右手边为圣普贤,左手边为圣观自在。画面左右上角绘有二天子,乘形如仙鹤般的白云于空中。此外,画中有龙王、持诵者等形象。
由凡·艾克兄弟共同完成的《根特祭坛画》被放置在根特市圣约翰大教堂,这幅作品是早期弗兰德斯绘画最著名的画作之一。这件复杂的画作的基本结构是一幅中央画幅加两块侧屏的三联画,这是尼德兰祭坛作品的标准样式。当三联画合上时,两侧版面上分别是菲伊德及其妻子的画像。当两块侧屏打开之后,观者就会看到一幅对天国集会的详细描绘,基督位于画面中央,身着鲜亮的红色长袍,他身旁分别是圣母与施洗约翰。在这幅画中,艺术家精确的描绘了人体的质感与色彩,从而将生命注入绘画形式之中。
2.《文殊菩萨》和《根特祭坛画》的特性与共性。在社会功能方面,不论是中国的佛教壁画还是西方的基督教祭坛画,都呈现出较多的宗教意味。不论是根特祭坛画还是夏鲁寺壁画,都是为了宣传宗教教义,并不是单纯的艺术品。绘制在寺院的壁画如同放置在教堂的祭坛画,都是统治者维护统治的手段,更是人们心灵的寄托。例如根特祭坛画依据《圣经》绘制。壁画根据佛教仪轨进行作画。但是,虽然二者在功能上都属于宗教题材的绘画,但是由于信仰不同,也会存在很大的差异。佛教认为天地山川都是佛理的体现,是根据佛的旨意安排的。所以,不论是文殊菩萨还是五方佛,或是圣象都处于自然山川之中。基督教认为,世界是上帝的伟大作品。基督教艺术的描写自然就是以上帝为目的的,其宗旨是为了赞颂商都。所以祭坛画大多通过圣经故事强调自然所体现出来的上帝的伟大与荣耀。
构图上,构图主次人物区分十分明显,一般情况下,主尊比较高大,画面以高度、构图、位置、色彩加以区分。次要人物围绕其周围。如文殊菩萨位于画面正中,左右两边分别为圣普贤和圣观自在菩萨,比主尊略小。根特祭坛画中王者基督位于画面正中,右边为圣母玛利亚,左边为施洗的约翰。由于《根特祭坛画》属于15世纪作品所以在空间构图处理上已经开始出现三维空间,地面横竖相交的直线具有很强的透视感,将画中的三个人深进空间的内部场景中,作者将难以处理的空间问题处理成具有连续性的画面。《文殊菩萨》除了主要的三尊圣贤之外,周围还有天子、狮子、持诵者等形象围绕,周围的莲花、云朵、装饰纹样既增添了画面的故事性,又有很强的装饰效果。
色彩方面,二者比较之前的用色方式都有所突破,总体来说都是在原有绘画的基础上加以丰富和创新,选用色彩更加大胆,色彩基调更加鲜艳明亮,但两幅作品仍具有自身独创的特点。根特祭坛画一反之前灰褐色调子,色彩丰富华丽。《根特祭坛画》的画面从整体上看充满了炽热的色彩。凡·艾克用施涂多道稀薄的颜料的技法来塑造色彩,营造出高饱和度的色调,而有条理且缓慢的笔触又使得颜料融合在一起,呈现出镜面般的平滑效果。夏鲁寺壁画用色主观,《文殊菩萨》中画面整体呈砖红色,色彩温暖却不艳丽、焦躁。妙吉祥着青衣,坐于白莲花之上,左右人物一青一白,更加凸显了主尊的高大威严。画面上方白色的祥云与底端莲座的重色相对比,加以金线突出主体,形成色彩丰富,而又和谐整体的艺术特点。
从绘画技法上来看,两幅画都一改之前僵硬古板的传统画风的影响,而有了很大的提高。早期祭坛画作品不仅形式单一、色彩单调,而且人物造型也显得呆板僵硬,仍然受中世纪古希腊罗马的程式影响,并没有太大突破。相比之下,凡·艾克兄弟所绘的《根特祭坛画》空间感更强,力图以三维的透视空间代替之前的装饰性、平面性的画风。人物形象更生动活泼,面部刻画更为精细,仿佛不是平面的木版画,而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形象。衣纹生动流畅,娴熟的技艺是服饰的衣纹不再僵硬,而是柔软自然的叠放在人物膝上。画家开始了对光线的探索和运用,不仅强化了主体造型,更丰富了画面的内容。《根特祭坛画》所体现的技艺无疑是对上一个阶段的总结和进化,开启了15世纪欧洲绘画的新风尚。这一时期的壁画线条方面,虽然还是无变化的铁线描,但是线条不再平直,多用有规律的曲线,以表现人物造型的活泼灵动。不管是人物还是动物、卷草线条的绘制感加强。夏鲁寺壁画的人物造型摆脱早期的“秀骨清像”而更为丰满圆润,和唐代所追求的“珠圆玉润”的人物形象有异曲同工之处。画面中不论次要人物还是装饰纹样的刻画都更为精细准确。所以夏鲁寺壁画特有的静谧典雅的画风不仅对西藏中世纪古典主义艺术样式的形成有着非常直接的影响,而且在整个中世纪的卫藏壁画中也是一个极为独特的存在。
虽然两幅作品处于不同的国家,但是15世纪似乎在中西方艺术发展中都极为关键,都处于摒弃传统、发展创新的关键时期。所以,我们看到两幅作品都具有世俗化倾向,这一时期的绘画作品虽然仍遵循严格的程式化,但与之前相比有了明显的改变。从两幅画的人物形象上就可以看出,虽然仍是宗教形象,但中西方画家都赋予了人的形态,《根特祭坛画》中不论是基督、圣母还是约翰都极为接近生活中的人,不仅人物比例动态和谐生动,更大的突破是在人物皮肤外表上的处理十分精细,似乎柔软而富有弹力。在壁画中情况与祭坛画大体相同,但是由于佛画作者作画时必须按照严格的佛法,有一定限制,这仍抑制不了画师们对艺术的追求,和自身自主性的加强,在创作四周的小佛和装饰背景时略做改动,所以今天我们可发现小佛的姿态、动作甚至笔法上都略显生动。
从两幅作品的分析中不难看出,夏鲁寺壁画和15世纪祭坛画在大的时代背景和发展脉络中存在着相似性,但相似之中又各具特色。这也正印证了中西方艺术发展过程中普遍存在的多样与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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