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谦
虽然关于汉能的各路消息不断,但沉默许久的李河君主动走到台前,是在最近2015汉能年报披露前后。李河君在讲过去、讲未来、讲如何被境外资本狙击。尽管这些表达能获取些许公众的情感共鸣,但终究不如去年超百亿的巨亏抓人眼球。李河君去年说股票停牌“投资者的损失让他痛心和不安”,百亿巨亏之后,恐怕只能在“痛心和不安”之外再加上“遗憾”了。
但,无论如何,汉能一个原本中小型的光伏企业,其市值能从最初的80亿港元最高飙升至3000亿港元,一度是其最大对手美国企业First Solar的三倍,同时超过中国所有太阳能上市企业市值总和,李河君称得上“枭雄”。在汉能身处深渊生死系于一线之际,李河君能鼓足勇气走到台前,与媒体畅谈汉能的未来。输赢姑且不论,李河君称得上“枭雄”。
汉能之难
这家光伏行业巨头,时常陷入风波之中。从2013年底以来,汉能就一直就被缺钱、操纵股价、关联交易、债务危机等众多负面缠身。2015年 5月20日,汉能薄膜发电股价遭“腰斩”,跌幅达到46.95%,总市值一日蒸发1442亿港元;5月28日香港证监会声明称已就汉能薄膜发电事务进行调查;7月15日,港交所公告称,香港证监会勒令汉能即日起停止公司股份买卖。时至今日,汉能仍未复牌。
近日,汉能发布了2015年财报。不出意外,汉能薄膜去年的业绩实在惨淡:2015年,汉能薄膜营收28.14亿港元,较2014年下跌约70.7%;毛利减少至13.73亿港元,较上年下跌约75.1%。此外,公司全年亏损122.33亿港元。
在股价暴跌之前,汉能可谓是光伏业的“明星企业”,股票飙升、产业扩张、市值上升。
不过,也有人这样描述汉能,“港股中有这么一间令人叹为观止的上市公司:首先向母公司出售生产设备,将母公司生产完的材料买回来后,给母公司的下游企业或别家企业安装。”就是这样“左手进,右手出”的业务模式,帮助汉能在2014年账面毛利润率高达85.1%,净利润率53.8%,股价过去一年(2014年)中升了2.55倍,市值也达到了1592.93亿港币。
这样的行为被英国《金融时报》称之为“不寻常操作”,《华尔街日报》则表示其“高股价或难持久”。
5月20日的股价暴跌让汉能始料未及;随后汉能主动终止与母公司的关联交易,又对其业绩产生了负面影响;更加严重的是,港交所的勒令停牌给了该汉能致命一击。
当质疑成为现实,汉能集团陷入了舆论的漩涡。股价暴跌、长期停牌加上没有让投资者可以信服的理由,汉能渐渐在投资者心目中失宠。
在客户方面,汉能失去了与宜家在英国住宅太阳能方面签订的合同;在国内,汉能与内蒙古满世投资和宝塔石化的入股协议也相继失效。
在主营业务上,质疑汉能的声音也从来没有少过。从2009年开始,汉能先后在全国布局九大光伏基地,计划投资近2000亿元,去年却被爆出“多地停滞、产值下滑”等状况。其中,作为千亿薄膜太阳能版图的开局之篇,广东河源基地长期以来被视为汉能兴衰的主要风向标,然而,该基地的4700台机器设备早在去年9月被国家开发银行做担保抵押,涉及债权金额39.5亿元。
同时,汉能还在新能源汽车、防沙治沙上投入巨额资金。对于前者,汉能的内部人士对其技术方面充满信心,在量产方面却表示“需要资金支持”。对于后面的“防沙治沙”生态项目,李河君曾宣称未来5年投资10个亿,而汉能的工作人员则称该数字不能确定。
一名新能源行业协会的相关人士称,当下汉能的状况与3年前的尚德有些类似,“盲目的产能扩张和多元化布局让公司的资金链吃紧,而随后的债台高筑往往成为企业发展的制约。”
果不其然,今年3月中旬,汉能因一笔10亿元的私募债未公告,被质疑陷入债务危机。随后,更有媒体爆料称汉能有约近200亿元的债务将在今年到期。可见汉能的债务压力之大。虽然李河君很快便在媒体上公开回应公司的债务问题,并直面关于其抛售股票拿钱跑路的传闻,坦言“确实面临资金紧张的情况”,宣称“目前正在积极筹措资金自救,汉能现在各方面业务也都在逐步走向正轨。”
而此前李河君的减持行为,已经被业内看作是资金流紧张的证明。去年12月21日,李河君减持汉能薄膜25亿股,好仓持股比例由80.75%降至74.75%。交易价格为0.18元人民币,约相当于0.22港元,较股份停牌前股价3.91港元,大幅折让94.4%,涉资约4.5亿港元。经济界人士此前指出,李河君以极低价格场外减持,向外界传达的信息是汉能现金流状况十分紧张,2016年若寻求不到融资出路,在其利空消息不断的背景下,汉能前途未卜。
漩涡中的李河君
曾有能源杂志称,李河君的身体里流淌着赌徒的血。汉能发展至今,最关键是两次豪赌,一次是金安桥水电站,李河君赌对了。另一次是薄膜太阳能,现在还在赌局之中,结局尚未可知。
有意思的是,被称为中国光伏教父级人物的前尚德掌门人施正荣,他本人以薄膜技术方面的研究获得博士学位,然而在光伏薄膜领域,施正荣却遭遇了滑铁卢。2007年,尚德曾投资3亿美金打造薄膜电池基地,但是没过多久,多晶硅材料从每公斤500美元下跌到每公斤50美元,施正荣便很快叫停了薄膜项目,转而投资26.8亿元将其改建为多晶硅电池生产基地。此后,施正荣时期的尚德在薄膜领域再无音讯。
相较于施正荣,李河君入光伏业较晚,但他性格的固执和自信,让汉能在技术和市场的争议中不断扩张。
李河君开始踏入光伏行业时,薄膜技术在国内并不被看好,甚至有人揶揄他“不是疯子就是骗子”。然而,在李河君看来:薄膜化、柔性化是世界太阳能发展的整体趋势。通过其擅长的并购及资本运作,汉能在短短的几年内,迅速成长为全球最大的太阳能薄膜企业。
不过,去年的股价暴跌及汉能停牌事件,无疑是对汉能及李河君个人的巨大打击。汉能薄膜市值缩水近千亿,李河君本人也坠下首富宝座。这一巨变还曾让李河君有过近4个月的静默期。直到2015年9月29日,李河君在汉能的公司庆典纪念讲话上,才针对汉能涉嫌关联交易、是谁做空汉能、薄膜发电为何被停牌等问题一一回应。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李河君并非简单回应外界质疑草草结束,还对公司的发展状态进行了反思:第一,虽然方向正确,但是步子迈得太快了,欲速而不达,拔苗助长早晚会出问题;第二,市场经营意识薄弱,过度强调了规模投资作用,忽视了市场营销能力建设;第三、汉能管理架构复杂,“大企业病”严重;第四,人才作用发挥不够,关键岗位缺乏专业人才;第五,开放度不够,缺乏同业价值链的整合合作开发。
这是李河君在汉能停牌后第一次正式的公开回应,也给了汉能一个新的方向——汉能的业务将更加聚焦,将建立开放、透明的合作机制。
像汉能这样的行业巨头突然陷入困境,在光伏产业并不少见。
被称为中国光伏教父级人物的施正荣,“亲生”了尚德,然而当尚德出现股价暴跌、市值紧缩,却不管尚德“死活”。当国开行和无锡市委要求施正荣以个人资产做担保拯救尚德时,施正荣拒绝了。
另一光伏大佬苗连生则是百般呵护一手做起来的英利。即便英利遇到债务危机、退市风险,苗连生却坚持不申请破产保护。据说,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苗连生是不想让队伍散了,不想让大伙失业,并表示愿意为此押上全部身家。
李河君的作为更倾向于后者,在市场和投资者面前低头认错,也表达了押上身家再搏一把的意愿。但他仍然没有令人信服地说清楚——媒体关于他在暴跌前持有汉能5.81%的空头仓位,并曾执行做空操作的报道。
汉能的变革与重生
“变革”与“重生”是李河君当初在公司庆典纪念讲话中的关键词,时过半载,当下虽无法断言其未来发展究竟如何,但从汉能2015年的财报及公司动向上,确实发生着一些变化。
在技术方面,目前汉能的柔性薄膜电池拥有4项世界纪录。其中,铜铟镓硒有两项,GSE柔性共蒸法薄膜电池量产芯片小尺寸冠军效率17.2%,全球第一;MiaSole多元素溅射法柔性单串组件效率17.3%,全球第一。另外,Alta Devices公司砷化镓双结电池转化率31.6%,单结电池转化率28.8%,均为世界第一。在电池转化率方面,明显高于晶硅材料的转化效率。
与此同时,汉能还承担了铜铟镓硒光伏组件国家标准主编工作。截至2016年2月,汉能在全球拥有专利申请1226件,其中60%为发明专利。这些核心专利,让汉能成为中国为数不多的掌握核心技术的企业。
在市场方面,汉能相继在荷兰、意大利、芬兰、美国等地建立分布式太阳能电站、签订屋顶光伏项目、供应薄膜发电组件等。值得一提的是,汉能还将为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足球赛场馆提供清洁能源。
2016年3月,汉能启动“金屋顶行动”,宣布向全社会特别是工商业主征集优质屋顶资源。目前,已与中国物流、天津开合、张家口圣能、凯尚科技集团等企业完成签约。此外,汉能的BIPV(光伏建筑一体化)也同样得到市场的认可。截至目前,在全球范围,汉能的BIPV项目已有近百个。年报称,预期在2016年,汉能薄膜在BIPV合同的销售数字将可继续急速上升。
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到底能给2016年的汉能带来怎样的变化,只能通过时间和市场来检验。而李河君则在2015年财报发布前后发声,试图以此提前为汉能的未来定调——“对于企业家来说,扩张是本性,不扩张反而需要历练。去年的事情,对我个人来说也是一种历练吧。”
(文据《经济观察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