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的诗
李琬(北京大学中文系现代文学专业2014级硕士研究生)
赫尔辛格
它意味着傍晚,永恒的傍晚,
头顶上方巨大紫蓝色的牡蛎
移去七月面纱的光。
我们围坐在火边,
让脚边的石块更冷,异国更广阔,
用一块汉语的冰。
想起那些海边街道,
烛台未点燃,昏暗的玻璃杯,成群空竹篮。
没有妻子们在玫瑰中修剪时代的葬礼。
也许我满意于停在此处。
囚牢开启和关闭,我的过去骤然静止。
似乎有许多种火焰,但全被“燃烧”混淆。
海鸥会绕着屋顶低声尖叫,
在思想的灯塔旁隐居。
而那些光滑的喙被水涂满,
沐浴而不沉浸,
没有缝隙却从不绑缚。
深夜,昨日的雨水回到窗口,
除了瑟瑟发抖,无事可作。
仿佛我曾多次穿过世界上的小镇,
却仍站立于时间之纯白。
地 铁
每一次都预示着,下一次
肿胀的困惑被用旧
吸引了对明日假装惊奇的蝴蝶
你总归是来自
某个酒馆里营养不良的音乐
或伪装成灵感的一次加班
偶尔也环顾四周
警惕被新闻报道更新的危险
或者加速的人群、地域歧视和生活哲学
唯一不能解决的是你身下的地点
你急切地想要搬动它
但意义不免压坏道旁的绿色植物
你欣喜于成功地自我保护
终于坐上电梯,无限的升高
就这样展开它的有限
在上方的上方,仍是安全的人群
穿高跟鞋的,有汽油味指甲的
独身的,疲倦于过多性和劳动的,
濒于破裂的
人群
仿佛暗示一种退出具象的方法
“人人如此”
对遥远亲人做出解释
或者重新习惯着义务的强光
消遣之间,连喜剧也几乎中国了
而且这一天就要结束
它与下一天之间的创口
也变得毫无困难
你开始走出地铁
喧嚣演变为悲痛的耳语
雨还在下着,此刻、现在
变得如此清冷,像负数
你甚至相信它能清洗
一个人独自感到的污浊与不正确
旅行的一日
醒来我就做好了消失的准备,
像墙上的一枚钉子无限远离
世界上的房间和争吵。
我从滑坠的平面取下亲人的蒺藜,
它们是小戒指,小绳子,
曾把失败者的手指固定在某处。
当我一个人吃早饭,
盘子和水流停止交谈。
唯一的神是我体内众多傅科摆,
我看不见,呼吸却加重了眩晕的幅度。
他们偶尔也出现在一片雨云下面,
对我小声说:看我快乐的脸。
注意你好人的坐姿和未来的户口。
我知道这一切或许是癔症。
但恐惧的魔法在于,
如果你想要某物消失,它就真的不再存在。
我将用成群纪念物烧光头发里的怀旧分子。
空气,一位人造的柑橘味警探跟随我外出,
向我揭示风景的残疾:
克里斯蒂安堡宫是空的,天鹅绒是腐朽的美人。
公园小河也是空的,奥菲利娅不在里面。
我最终走向某个偏僻的博物馆,
瓷器和黄铜在死去的现实里发出活人般的高音。
直到我推开一扇又一扇门,
最后一间是无人的盥洗室,
洛可可的装饰,比大厅更陈旧。
镜子就在贝壳形的白色水池上方,
它看着我进入,而在幽暗中,
那令人不安之物靠近。
张雨丝的诗
张雨诗(复旦大学2012级历史学系)
鲤 鱼
我们在一个阴天出发
去捕捞皮肤红亮的鲤鱼
红色气垫船开到河流中央,
下面是平整的水流。
发动机关掉后,可以听见
烧开水似的声响。它们不停翻滚,
少部分,像时日一样溜走,
短跑运动员一样灵活。
你过来碰我的胳膊,别这样,
做完这个,我带你去跳舞。
我只是摇头,过了一会儿
就彻底放弃想要说出的话。
“我想起小时候
在水库睡着的故事,柳树林
层叠的鸟叫,如薄毯盖住我
那天外公终于允许我爬进他的抽屉
我跟一只小钳子并排躺着,
身上落满鼠灰的空气。
下午四点钟附近,
水泥阳台上开始落雨,
对面的老房子在白雾里发抖。”
瀑布在县城上方裂开。对着镜子
洗手时,我还在想着那些鲤鱼。
我没有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红心皇后
——致M,星星记事
亲爱的,第一次打来是在你午睡的时候
我举着电话,窗外是空旷洁净的风眼
开水似的天气里,我总是想着大块的冰
它们都像她,像白烛一样流着汗。
大多数时候我们坐在空调车里,
齿轮在村庄的间隙稀疏转动
我们也在橘子光滑的表面打转,
拐角处,落日向群山俯身
而万物的穹顶,黑色方块不分昼夜地照看。
这个黄昏我们开到河上,穿橘红色救生衣
成为罐头里肿胀的鱼籽。
行舟如唇,剥去河流的葡萄皮
她的手已比水面高出许多,
冬天的信件里,它将冻成一块密实的玉
上了岸的我们比往日更加快活
因为长堤上终于起了风,
我们仿佛多年前的小学同学,
还没有鼠灰的性经历,
眉目模糊地在十字路口遇到了
而她呢,茶馆里热气腾腾的诗歌少女
我的耳朵里,悬挂着瀑布窸窣的沉默。
“龙港秘密”
四月的舌头用力,
从门洞勾出一条北风
膝盖窝便涨起大片草原。
她坐在窗边吹风,剥脐橙,烧水,
听玩牌的人在风中说话
水泥窗台上,几个小孩在划圆
光则切出漂亮的三角形。远处,
他和他的小女朋友还没有草尖高
她模模糊糊走过去,学他的样子,
把嘴唇埋进发痒的草丛
他们是赤贫而笨拙的单于阏氏
手里的羊群饿成乌青,
又犹豫着养活一只小兔
它吞掉几茎茼蒿,向食盘打嗝时,
他正啃她指尖的梅子,听她
像开水瓶一样叫起来。
最远的一次,他们去龙港
来时的公路被暴雨吞掉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而他坚持呆到晚上,
要吃油腻腻的虾和罐装啤酒。
月亮落了一地,冰川般地磨损脑筋
那天他离开时故意反锁了门
她放下心,顺从地坐在窗口。
云一朵接一朵飘进来,而她只是
想变成地面上小小的凸起。
直到他再次用钥匙,咔嗒一声将她打开。
共 谋
手术成功,她如愿削去下颌骨
并用两根手指观察:米白色
在她授意之下保存于市立美术馆。
五楼窗口的梧桐如吊灯神情枯瘦
她贴墙倒立,口袋掉出克丽奥牌火柴
他的打火机不在时,
她想用这个点燃自己。
怀表停掉了。她的日子变得
像一些冷水澡。失眠的时候
她听见雷声,空空洞洞
便在水中睁大眼睛
九四年春,孤儿们纷纷停止生长
按考古学家的说法,罢工
是明亮而雌性的。罢工的人
被禁止从雾里搬运火柴
而她动手动脚,因此在两处受罚
再瘦下去,戒指该戴不住了。
偶尔她闻见口中梧桐青青
床单是一箱扁平的烟草,而她
是他的妈妈也是他的小女儿。
他们去看颐和园里那尊锁骨菩萨
回程时他劝她扔掉潮湿的火柴,
空气里像是有条河,什么也点不着
杨絮轻轻落在停开的消防车上。
的诗
柆柆(四川文化艺术学院广播电视编导专业)
夜行之上
城墙上萦绕着昔日的余晖
洒在东边长乐门亘古的眉稍上
数以万条皱纹休憩在砖缝里
似乎是在冬眠
伸出粗糙的手指触摸你的年岁
从历史的噩梦中唤醒
只是不愿看见你躺在那
一动不动的模样
虽说没有古罗马战场上骑士的健壮
每一粒脂肪都是盾牌 是佑护
庆幸上帝赐予你
一颗会发光的冠冕
活跃在神经递质上
很多自称伟大的神
嘲笑你顶着苍老的脊背
曾几次把大海揽在跟前当作胸怀
如同小绵羊在海上匍匐 在水里挣扎
以为可以抓住救命的稻草
哪知道海底深沉得可怕
将一切你的希望朦胧 泯灭
递给你 一个流浪的枯木
不是用来敲打遍体鳞伤的躯体
明确一点 将你从梦魇里拉出
饱含岁月带着历史光芒的踝骨
岷江岸上
红油漆货车睡在悬崖边上
货箱里的白菜整齐的排列
在无精打采中
在岷江碎石岸边狰狞
所有的激情对于
我身边戴着耳机
仰头闭眼的男人来说毫不知情
单纯的裹着一件瘫软的外套
似乎已经习惯在颠簸的
路上有寒风袭来
旅途中我们没有组团
原本一人一窗一景
却多出来抓着扶手的抱怨
你被弯道甩在一边
从山顶下山穿过隧道
从藏寨出发到羌寨的山脚停下
客人在路过的屋子歇息
一位倔强的天灾偏偏入座
赶走了客人与虔诚的主人
他们躺在地上一睡不起
其实音乐并没使你睡着
你知道司机载着
我们和岷江的激流
从天亮到天黑
已经看不见羌山的
裂纹和马甲线
而是戴着低度老花镜
我没在意的游行的弧度
顶多从
你身边绕行的时候开了大灯
我已提前订好门票
带客人和主人一起
观看岷江岸上睡着的夜景
和天灾离开后的荒芜
旧 居
拆迁风暴把旧居推向边缘
燃烧的星星蜂拥而至
如那颗最耀眼的金星
从星空穿越 突如其来
跳进你沉默的土地
你是孤儿 本不是孤儿
一匹萧瑟的马拴在木桩上
你是那个在马槽里放粗粮的主人
美丽的家园是你守护的使命
造物者只是突然降临
强行夺取你守护的庄园
庄园里生命的芽苞很小
你的襁褓不具摧毁之力
上帝呢 如此疯狂
拆迁的决议让你成了孤儿
以枯槁的马屁为伴
而造物者驾驭了你的自由
承诺在你牵着马屁归来之时
归还已经过期的信仰
单纯的孤儿 上帝在看你表演
一边讥笑一边饮酒
不会收获仁慈
游戏的规则里没有重生
脚踝上的铁链把你困在
没有温度的河堤上
一群失去信仰的造物主
冥冥之中 以为是最虔诚的伙伴
可朋友的附属物早已物归原主
你的庄园正在造物者拆迁的
欲望之下
远山已没有了山巅
树木也被修成了宫殿……
铜质时光
你走了吗 遗失的光
可曾知道脆弱是你的肢体在颤抖
结了冰的空气如何呼吸
你只留下背影 终究等不到回头
而你却坚守在远去的反方向祈祷
揉碎的旧报纸沉默了
墨痕荡漾开 渐弱 渐没的字迹
你死鱼般的眼神盯着脚下的路
以为那是梦想 是终身的期望
愤怒招手的人儿
停下你心中的劳顿和满面皱颜
要知道城市的风不再温柔
几次摇你眼里的光
不舍的表情再现可怕的梦魇
僵硬的关节挂在路口招手
而你没有回头 确切没有回头
岁月和等待压弯了肩上的担子
幽灵在夜里牵出幽怨的哀叹
叹息命运的彷徨
你在哪 等待的那束光
绿色迷彩服被你的
铜制烟头褪去了荣光
沉醉在十大元帅的图像里
你自豪的说 马儿跑得很快
比汽车还快 而你并没有见过汽车
杨碧薇的诗
杨碧薇(中央民族大学博士)
阳光铺满窗前
我又闻到了那只鱼跃出深海
扎进云层,翻搅起的蓝色海藻味
在极速摇晃的频率中,射线
滑翔于甜腥与流离的句意
无论怎样,三月是如约到来了
树林里那间堆满灰尘的屋子,该清洗清洗了
一个人,在黄昏的掌上行路
春风浩荡,眼目空阔
意外的温暖随风浮沉
有些被拈走,有些被浪费
牛仔衣
在济州岛的第一天,V穿了
男朋友款的牛仔外套
雪花蓝,工装铆钉
袖口随意卷出硬朗的线条
粉红的樱花躺满枝头,新买的外套
像个旧人沉吟在久别的树下
她举起D90,快门声是响动的书页
把街对面男孩投来的目光
哗哗翻过
海风浩荡,把她吹得越来越小
这件宽广的衣服
明明还容得下
孤岛的汗味、繁复的春色
还有那双
在梦里反复缠绕的
暖热的臂膀
绳的回忆
你说:下雪了。就在我
离去的那天。天空,布下巨大的迷阵
大地堆砌过剩的碎银
你走在刀刃上,鞋底的踟蹰
盖不住成片的锋利
多年以前,我们也曾毫无方向地
在雪地上漫步。手掌小心扣起,藏起一瓣
六角形的清澈。你说起未来,它就
飞到我心上,挠我一会儿。
我们笑着,嘴里哈出的白气
沿着一条透明的绳索,攀向
暮年的光晕
现在,荒草收割了时间,候鸟已迷失于
突如其来的风暴
那条越拴越近的红线,打成了死结
最终分叉,对准
逆向而行的两个黑洞
别香江
海鸟再一次藏匿起双脚。
灰粒,走过空气的钢丝,涌向我。
一种起伏的空白,制衡在冰点。
而漂泊的风帆,与我
逆方向交错。我们都
低头学习着蹉跎。
扑克上的Caesar隔海洗牌。虾兵蟹将
想用疯狂的繁殖,阻止陆地下沉。
帝国与帝国背上火箭,
跳起假面交谊舞。
这一切,带不来糖果、木马和摩天轮,
你解袖卸刀,在我身体上绘制虚拟的版图。
你,赶,紧,占山为王,为我的生命插入一声喘息吧。
怎忍心看江水,马不停蹄
冲刷虚无的折扇。趁夜色无上,
我舔刀尖的蜜,
把最后一丝不沾血的纯洁,
送到你嘴里。
紫竹院南路
有石头滚滚而来。你以为
它们会放过你的心脏
但你的足底正在
一片片的堆砌中荒芜
这些年,你走过的道路,都在这个坐标上
打成死结
那些不甘的虚线
还在往外挣脱着,剑光夜电,消耗徒劳的力
你穿过灰白的片断,与你被榨得干瘦的影子
共襄盛举。你朝废墟走去
摇动,与鸽子一道被湮没于霾中的亡灵
三月啊,一切都被新的细胞注满
复苏的人鱼,渴望剿灭
泡沫的象征。你不转身,亦不留恋
燃得火红的归途,正在龙船花下描绘盛景
等待着方舟划开大海。你咬紧嘴唇
接受某种粉碎
高短短的诗
高短短(陕西渭南师范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活 着
我与母亲在午后的田间行走
她走在前面,我在后边跟着她
刚刚抽絮的水稻散发出甜蜜的香味
母亲的步伐轻快,似乎并没有
因为她年纪的不断增长而慢下来
“方家庄你祖婆死了,你知道吗?”
母亲没有回头,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说是脑溢血,头一晕人就没了。”
我感到惋惜,继而又想起
老太太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
她家的樱桃熟了,院子里都是小孩
一个善良的人离去,我们应该悲伤
但我没有安慰母亲,也没有安慰自己
这世间,必定有很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比如我和母亲之间,无法跨越的
时间的鸿沟,如这条南方的河流
两岸的梯田,种满尚未成熟的水稻
饱满,但不可食用。头顶的飞鸟
像被复制的假象。这便是活着的事物
啄米的继续啄米,落叶的拼命落叶
该生长的,一步也不能停
谁都不愿意保持沉默
谁都不想,白来这世上走一趟
降雪预报
我是从朋友的口中偶遇那场雪的
当我们一群人围在一起时,一个女孩突然说
“下个星期二,天气预报说会下雪”
真的吗?听到的人惊呼
仿佛已经身临其境,仿佛那场雪
现在就落在了我们的头顶上
多么美好。这么大的世界
什么都有可能会发生
异国的暴乱,一些流离失所的难民
南方还在持续高温,北方已经冰天雪地
有人欢喜,有人走进了死亡的镜像中
生活充满了不可预知。只有这场雪让人充满期待
仿佛它已经落下。仿佛它就是,活着的恩赐
为了接受它的洗礼,我们尚未经历
便已经用够了惊喜的言语和表情
那个夜晚我们聊了些什么
一个少年练习着世故
他劝我正视生活
就像生活正视着我一样
夜晚穿过我们落在灯火上
他掌握着主动和话语的权力
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坐在地板上
她闭着眼,仿佛已经睡着了
“你在写东西的时候
应该把自己想象成事件的主人”
——去经历。他的话
我并不能区分哪些是重要的
哪些是次要的
我佯装着认真,不时用眼神应答
空气是静止的,窗外的黑暗也是
远处偶尔会传来火车的汽笛声
后来我们又聊了些别的什么
夜深了,我们各自回房躺下
最后一盏街灯熄灭
火车穿过城市的边缘留下空旷
在夜色的安静里,那些不安和刺
又重新落了下来
女子宿舍
她们像飞蛾
满心扑向了闪烁的城市
她们化妆,用捡来的铅笔
过期的口红。她们背井离乡
亡夫或者,被故乡抛弃
她们目不识丁
不能做高级些的工作
不得不向收留她们的城市
出售自己用不完的力气
拥挤的劳动力市场
有的人被以五十元一天的薪资领走
有的人在市场上从早站到晚
有的人站着站着就倒了下去
再也没有站起来
她们年老色衰,除了一副完好的骨架
再没有多余的,可以磨损的东西
白天她们在烈日下,像男人一样
为了一顿饭不停地劳作
而夜晚的另一个定义
是两块钱一晚的女子宿舍
她们住高低床,两个人挤在一起
用啤酒箱,砖头,废纸板
床单肮脏破旧,没有了本色
她们喝酒,对同伴说有家不能回
年轻的女人会得到,来自对面的
男子宿舍里,单身老男人的青睐
但事情并没有好转。那些男人也一样
被浸泡在贫穷的阴霾里
哦,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她们的命根子呢
要命的钱,救命的钱
她们将仅有的,零碎的钞票
收在行囊里,贴身的衣服里
内裤的口袋里。每个人都为钱活着
而正因为如此,每一天都异常艰难
她们多次离开,又多次回来
与两块钱一晚上的女子宿舍纠缠不清
她们是一群没人在意的女人
她们结过婚,有过孩子
和家人在大年三十的灯光下吃过饭
她们是一群普通的女人
第一次进城不知道公厕在哪
说蹩脚的普通话 她们是一群伟大的女人
像我的外婆,妈妈
还有邻家那个离开多年
不知所踪的姐姐
谭的诗
谭燚(西华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
夜 晚
平静而心不在焉的
顺着,水银的月下道牙航行
折返的云雾,经由黏稠光滑的脊背后潜去
我凌晨到达
将乌有的缆绳从你肋骨处拉近
天空太深了
点点星石是蓝色汪洋里
一头鲸的备忘录
降E大调夜曲
无疑是属于夜晚的
鬼魅似的情人
凉薄的月
轻轻漂在海面的吻
燃灯呼出的气息
将窗擦得很干净
走进云朵开始加速坠落的房间
他忘了一双雨鞋
有 人
有人,生活在一片水渍拖过后的蓝里
有人,躺在日色倾斜的马车后座
有人喜欢思辨,居住在看不见的自造的房子
有人留着垂耳的长发
在飞鸟的翅背上寻求一双眼睛
暴雨后的摧毁,是蚂蚁的住宅
构筑在月亮上一个霜白的梦
偶有遗民
一条条鱼排列整齐,化作蓝色的山脊
低低的烟火,沉入芦苇地低低地燃
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失望与奢求倏然停驻,去啄食一粒青稞
我的二十岁在我手里
收割记忆
他开始担心
抵达核仁之处
是小小的,带着磷光的荒谬
就像这块土地下躺着的
他喜欢的伟人所说那样
某些时候
遮挡他的反而是太过炫目的光
斗笠顶上
一个硕大,空白逼人的月亮
秋收之后的事情开始变得重要
比如,昏睡之后片刻的失忆
一头狮子的一瞥
晚霞闯进天空喷涌的一股气流
慢慢的
多年前的记忆
如湿漉漉,打皱的叶子扶不上墙
他打算把所有语言,都塞进一个洞穴里
五 月
生活的沉默
已经抽离成悬浮空气中
一具透明泛黄的硬壳虫的尸体上
无数个纤长而硬化的脚
爬到阳台的是
一根从尖部开始回忆的
只在春季盛开的
水仙的叶子
对面天台上挂着的白衬衣
以极缓的速度
以一只纸飞机弧线滑过的速度
旋转着面
鸟从一个断点到另一个断点
中间是让夏天泄露的巨大的光的裂谷
杨艳诗歌
杨艳(四川中医药专科学校临床医学专业)
独 影
站在屋顶
俯瞰这灯火辉煌的城市
爆竹声响彻整个黑夜
五彩斑斓的霓虹灯下尽是
无奈、辛酸、谎言
皎洁的的月光下,倒映着
无数欢乐的影子
但却好像遗失了我的独影
每个夜晚
我都静静地蹲在那个角落里
聆听着悦耳的音律
看着穿梭在街道的人形
却总是听不到呼唤的声音
望不到期盼的那个身影
只能耐心的等候
直到黎明的钟声敲响
我被迫踏上
这铺满荆棘的路
与泥淖同行,同雾霾为伍
强颜欢笑的走到尽头
迎面而来的是凛冽的狂风
瞬时将我微弱的气息强行掠夺
而我却再没有反抗的能力
只有悄悄地远离
躲到那个也许适合我的国度
但愿下个轮回
茫茫人海中能藏着我的踪迹
如果一开始
就选择放弃,甚至走向颓废的深渊
那注定会被命运的符咒终身禁锢
逐渐消逝在这繁华的尘世
所以,时间的竹笺上时刻印着诫语
提醒我随时披荆斩棘
努力搏弈到最后的时刻
摆脱束缚的枷锁,逃离绝望的陷阱
为自己打造专属的避风港
生命的救赎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凛冽的寒风不停地敲打窗棂
震耳欲聋的雷电惊醒了沉睡的我
让我不期而至
此时的你只能饱受虫噬般的痛苦
几度徘徊在生死的交界线上
最后努力睁开疲惫地双眼
只为确保我的安然无恙
幂幂之中,似乎就在告诫你
我就是你今生躲不过的生死劫
上帝时刻将幸运之草赠予我
让我无拘无束的自由翱翔
从而让我种下了贪婪的稗草
挣脱了理性的约束
肆意妄为,一再沦陷
当我走向毁灭边缘的时候
只有你将我紧紧地捆在身边
给我倚靠的臂膀
细致入微地指引我步入归途
渐渐的,我醒悟了
当我认真仰望你的时候
却发现满脸的皱纹
早已剥夺了你美丽的容颜
无情的岁月压弯了你的背脊
原来一直都是我在破坏你的生活
即使再次将你推向荆棘丛里
你也会一如既往地守护我
因为我于你而言是
最重要的存在
如今,命运正在扼住你的咽喉
而我却束手无策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短暂的时光
日益侵蚀你跳动的心脏
现在的我只想做你的拐杖
携你走遍天涯海角
留下只属于我们的印记
希望还能挽回曾经遗失的美好
感谢今生有你
成为我生命的救赎
但愿来世我们
还能回到最初的时候
那时,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破碎的时光
漫天飘飞的你
努力为我打造一座梦幻般的城堡
我悄悄地拉近与你的距离
只为努力记住你的模样
然而在我触碰你的那一秒
注定今生会错过与你唯一的邂逅
因为那一度的温暖
只会让你化成一滩死水
渐渐随风而逝
这转瞬即逝的刹那
便轻易断送了你未知的命运
我的出现就这样莫名的
让你走到世界的尽头
原来这所谓的无知
换来的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无情地刺破你的动脉
任由那鲜红的血液不断涌出
渲染每一片净土
最后余留下一座孤寂的空城
如果不曾遇见我
或许就不会因这无心的碰撞
成为埋葬你的坟墓
可惜没有如果
倘若时间再次回到初始的那一刻
我们将书写不一样的故事
你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洋溢着单纯的笑容
我静静地欣赏你独特的舞姿
为你献上鼓舞的掌声
就这样站在自己的位置
你在那里,我在这里
送上彼此最真挚的祝福
希望下一世,有你有我
一起为对方画上完美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