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宋庆龄和平外交思想的重要来源

2016-05-14 19:04
环球慈善 2016年4期
关键词:宋庆龄孙中山外交

宋庆龄的一生经历了从辛亥革命开始的旧民主主义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再到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时期,俨然就是一部中国近现代史的窗口。所以爱泼斯坦说,继续深入研究宋庆龄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学术问题,因为“认识与了解宋庆龄的毕生经历具有巨大现实意义,用集中和生动的方法表述宋庆龄的经历将帮助我们,特别是青年一代,更好地了解中国和世界,并把他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联系起来,一并了解。”

时代的巨变迫使以宋庆龄为代表的一代人努力寻找解决中国问题的道路,这其中宋庆龄在她那一代人中也找到了自己一生的道路,实现了从伟大的革命民主主义者到伟大的共产主义者的跨越。可以说,宋庆龄的外交思想也是其一生道路的一个缩影,其中的逻辑演变恰巧符合了那个时代的轨迹,一定程度上可能也预示了将来的发展规律。

美国民主传统是宋庆龄外交思想的启蒙

“我在美国度过我的青年时代,受过美国伟大的民主传统的熏染,它已成为我生活中伟大的力量之一。它的文化,成为我所接受的教育的一部分。这对于我的祖国,十分需要民主精神的祖国,是十分珍贵的。”

这是1937年10月12日,宋庆龄在上海美商的广播电台向美国人民呼吁支持中国抗日战争而发表的英文演讲的开头部分。

其中可见美国的民主传统,已成为宋庆龄生活中伟大的力量之一,这与她早期接受西方文化启蒙,并在美国接受大学教育的经历是密切相关的。

具体到外交领域,美国的民主传统又给宋庆龄带来了什么理念呢?这就是和平外交思想。

在西方,和平外交思想的核心是国际争端的和平解决。这一主张源自17世纪近代国际法的奠基人格劳修斯(Hugo Grotius)。18世纪末19世纪初,各种公约开始对国家所谓“战争权利”有所限制,提出斡旋、调停、国际调查、仲裁等解决方式。宋庆龄一贯倡导和平,在新中国开展和平外交,这与她早年接受美国民主教育启蒙有重要关系。

但客观的说,这种美国民主教育的启蒙对宋庆龄的和平外交思想也存在两面的影响。从正面说,这种民主启蒙使宋庆龄厌恶强权政治,始终坚信国际关系中的道德和正义原则。始终坚信“人类是一定能创造和平的”。

她在1939年7月7日抗战纪念日致美国友人时所说:“我本人相信世界民主力量的团结。作为我们的美国友人,你们应促使这一观念体现到你们的国家政策中。这一观念也是你们的民主与国际主义的传统之一,是杰斐逊和托马斯耊潘恩的传统。”

杰斐逊是美国第三任总统(1801~1809年),同时也是《美国独立宣言》主要起草人,及美国开国元勋中最具影响力者之一。他的国际政治观及外交思想就是从人类理性和人性善的观点出发,表达了对欧洲强权政治的极端厌恶,强调国际关系中的道德和正义原则。

但另一方面,美国民主的局限性也对宋庆龄的外交思想产生了影响。例如1912年宋庆龄在美国就读时,有感于辛亥革命的胜利写下《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事件》。那时的宋庆龄对世界和平的展望是,“使权利无需依靠军队和‘无畏战舰作后盾,一切政治分歧都将最后由海牙法庭来裁决。”这种对西方民主的极端相信,对西方民主式地解决国际战争或争端能力的相信无疑是不成熟的。但这种尚存幼稚的外交理念随着后来与孙中山共同生活也是并肩战斗的十年磨砺,日益发展成熟。

孙中山外交思想是宋庆龄外交思想的重要基础

1915年10月25日,宋庆龄毅然与在日本流亡的孙中山结合,成为孙中山最坚定的战友和伴侣,一起投身到捍卫共和制度的艰苦斗争中。

尽管后来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宋庆龄在一些方面已经有超越孙中山的政治见解及实践,但作为宋庆龄本人来说,她终身都视自己为孙中山的学生。

在婚后不久写给美国友人的信中,宋庆龄写道:“结婚对我来说好像是上学,只是没有‘考试来打扰我了。”因此,孙中山的外交思想和实践无疑是宋庆龄外交思想的重要基础。

孙中山在投身革命之后,就十分重视外交工作,并强调处理国家之间的问题一般要采用外交方式而不是武力手段。孙中山早年留学夏威夷,受的是西方教育。在此点上,孙中山与宋庆龄的外交思想基础可以说都是一致的,即倾向于用调解、仲裁、协商等和平外交手段解决国家间战争或争端。但是孙中山在革命实践中,最早认识到形势的严峻和残酷,使他的外交思想急剧转变。从最早的希望西方列强同情和援助中国革命到看清这样的事实,即西方列强总是支持中国的反动派。辛亥革命前他们支持清政府,革命后又支持袁世凯和北洋军阀。这不得不使他对西方式的民主及其民主手段打了大大的问号。

爱泼斯坦说,孙中山尽管未能活着看到革命的最终胜利,然而“他的持久的历史性的伟大之处在于他能够看到胜利的曙光并为之欢呼,他不仅在失败面前无所畏惧、坚定和乐观,并且能够勇往直前地去实现自己的想法;即使在进入老年,仍以富于青春的活力帮助中国历史走上新的道路。在这方面,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国际国内重大变革强烈地激励着他。”

文中所提国际上的重大变革即是1917年俄国的社会主义革命。1917年11月10日,上海《民国日报》出现大号标题:《美克齐美(Maximalist音译,过激党之意)占据都城》,这是中国最早报道十月革命的报纸。孙中山看完报后,立即致信列宁,代表国民党向布尔什维克党人表示高度敬意,希望中俄两国革命党人团结在一起,共同斗争。列宁也称这封信是“东方的曙光”。并请人代表自己回信道:“我们的胜利就是你们的胜利,我们的失败就是你们的失败,为了无产阶级的共同利益,在这伟大的斗争中团结起来。”

几十年的选择比较使孙中山终于意识到真正的朋友所在。他叫人转告苏俄政府全权代表:“中国革命的唯一实际的真诚朋友是苏俄。”这其中,宋庆龄在孙中山与列宁所派代表的反复交谈中,做了大量积极的、切实有效的工作。

可以说,后来孙中山正是按照苏俄代表马林的建议之一,创办军官学校,建立革命武装这条道路走的。外交道路的选择直接影响内政,黄埔军校的建立、北伐的胜利客观上也结束了国内的分裂局面。

孙中山晚年的思想转变与外交抉择,对宋庆龄起到了重要影响。以至于后来面对国内大革命的失败,她毅然选择在1927年9月出访莫斯科,并表示:“我留在世界革命的心脏莫斯科是自愿的……我将踏着革命者的足迹继续前进,这是缅怀我们领袖的唯一道路,我在这条道路上决不回头。”

马列主义指引了宋庆龄外交思想的跨越

宋庆龄什么时候开始系统地学习马列,目前所见史料记载的有:

“宋庆龄想要更多地了解马克思主义,曾写信给在北京的李大钊,请他寄一本他认为较好的版本布哈林的《历史唯物主义》英文版。李选寄了一本。这是他在1927年因为自己的政治信仰而被奉系的张作霖送上绞刑架之前所做的最后几件事之一。”

从1925年孙中山在北京逝世到1927年,这期间国内经历了五卅运动、北伐的胜利、大革命的失败等重大事件。宋庆龄在孙中山逝世后独立走上了政治舞台,思想也有了更大的飞跃。从1927年9月宋庆龄抵达莫斯科时发表声明的坚决与彻底性就可见一斑。

声明中,宋庆龄说道:“目前中国已经进入反动时期……没有土地革命就不可能推翻封建制度。谁反对土地革命,反对千千万万农民获得经济解放,谁就站在反革命阵营那边。”这显示她对农民运动的看法同毛泽东稍早时候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所表述的看法是基本一致的。这超出了传统“国民党左派”的言论与看法(国民党左派对农民运动有一种出自阶级根源的恐惧),也超出了孙中山在农民与土地问题上指出的通过赎买政策使农民达到“耕者有其田”的改良范畴。要知道当时的共产党领导人,右倾的陈独秀对农民运动与土地革命都抱有深怕的心理。

可见,宋庆龄访问苏联与其说是根据孙中山未竟的心愿,不如说是因为国内形势急剧的推进,宋庆龄外交思想自然演变发展。

1931年,宋庆龄回到国内,随着九一八事件的爆发,宋庆龄开始领导国内抗日民主运动。在1937年8月的一篇文章《中国是不可征服的》中,宋庆龄运用唯物史观分析了中日之间的战争。她从日本的经济潜力和社会结构因素出发,指出日本是个缺乏原料、资本及农村社会结构不安定的国家,经济结构的不坚实使他们必然经不起长期的战争;而中国则土地广大、资源富有、人口众多,同时中国的战争性质是正义的,因此中国不会孤立,拥有全世界的同情与支持。这种对比下,日本的武力已成为一只“纸老虎”。中国即使不得不与日本单独作战,也不会打败的。

这与1938年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的分析方法与结论可以说是基本一致的。在全面抗战开始后仅仅一个月,宋庆龄就能以唯物史观的理论方法预见到当时看来是如此强大的日本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中日战争将以中国胜利日本战败而结束,不得不佩服她的理论功底和非凡的政治预见性。

日益成熟的理论功底使宋庆龄的外交思想产生了质的飞跃。新中国成立后,宋庆龄在1951年6月1日在《人民日报》上发表《论和平共处》一文,全面系统阐述了和平共处的外交思想,指出不同社会制度国家之间应遵循的基本外交原则。此点是否是借用列宁的外交策略不得而知,但作为国家的重要领导人,宋庆龄对中国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提出和确立作出了独特的贡献。

“和平共处”最早是列宁提出来的。十月革命后,列宁针对帝国主义国家对社会主义苏联的围攻、封锁和孤立,首先提出了争取实现与不同社会制度国家的和平共处与平等互利的政策,使苏联迅速打开了外交上被孤立的局面。中国在1954年倡议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进一步完善发展了列宁的和平共处思想。

综上,宋庆龄的和平外交思想随着中国历史进程的发展,也从西方民主的启蒙逐渐发展成结合中国革命实践和马列理论的综合性系统思想。这为她日后开展新中国的和平外交奠定了重要思想基础。

刘谦谦 宋庆龄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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