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宋时期的皇室趣味对壁画及建筑彩画发展的影响

2016-05-14 11:02高同欣白鑫
文教资料 2016年5期
关键词:壁画

高同欣 白鑫

摘 要: 辽宋时期皇室崇尚绘画,促进了绘画的发展,使中国绘画发展达到了一个高峰。本文通过对辽宋时期的相关文献进行梳理,为辽宋时期皇室及画院的画家参与并绘制的壁画和彩画提供了佐证,对于建筑彩画的绘制方式有了重新认识。

关键词: 辽宋时期 壁画 建筑彩画

辽宋时期是中国绘画发展的一个高峰,这一时期相比前代有更多作为统治阶级的政治人物参与到绘画中,这其中包括了统治最高层的皇帝。宋朝的皇帝大多数都有较高的素养,又雅好绘画,促使院体画的繁荣①,其中包括优秀的院体画家赵佶,“徽宗性嗜画,作花鸟山石人物入妙品,做墨花墨石间有入神品”②;辽代的皇帝对中原文化仰慕,接受了高度的汉化教育,对绘画不但喜好,而且自身也是丹青妙手,这也是辽代绘画得以兴盛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其中包括:让国皇帝、东丹王耶律倍又名李赞华(899―936),《宣和画谱》记载北宋御府藏李赞华画十五幅,他“善画本国人物,如《射猎》、《猎雪骑》、《千鹿图》,皆入宋秘府”;辽圣宗也是晓音律,好绘画③;辽兴宗则是一位擅长动物画的画家,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载“宗真善画鹿,尝以所画鹅来献,上(宋仁宗)作飞白书答之”;辽道宗皇帝“上性自然。生知不学。瞻形绘像。调律修乐”④;另外还包括两位女画家懿德皇后和秦晋国妃。据记载澶渊之盟后的和平时期北宋与辽朝之间以书画互相交流,有时以皇帝的作品相赠,成为一段佳话。《图画见闻志》卷六记载:“其主(兴宗)以五幅缣画《千角鹿图》为献,旁题年月日御画。上命张图于太清楼下,召近臣以观……藏于天章阁。据张鹏推测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的《丹枫呦鹿图》、《秋林群鹿图》就是其中两张⑤。并且以御容像(皇帝的画像)相交流,以笃兄弟之情,虽然有争议,但足可展示两国间的良好关系。

皇室的好恶影响了时代的审美和发展,使画家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在宋朝产生了画学⑥,“诸生试艺……为进身之阶”⑦,翰林图画院得到了良好发展,为取悦皇帝和愉悦自我,绘画在文人士大夫中间较之唐代更流行,有李公麟、苏轼、文同、米芾、米友仁等杰出的画家和书法家出现,成为当时的一种风尚;虽然在辽史上没有关于画院的记载,在史料中我们不难发现辽朝也有与画院相近的设置,陈清泉认为“(辽代)南面官的绘画机构包含职业画家和工匠两个部分”⑧。同时也产生了大批的有官职并见于记载的专职画家。画院画家有一定的地位和物质待遇,可以穿四品(绯色)和五品(紫色)的官服,徽宗时还可以配悬鱼,领取俸禄,还可以观摩宫廷收藏的名画⑨。

北宋前期,有相当一部分画院画家参与了绘制壁画的工作,见于记载的有⑩:

太祖时期:王霭,画昭报寺定力院《宋太祖御容图》、《梁祖像》。开宝寺文殊殿下《天王图》。

赵光辅,画开国龙兴寺有浴室院内《地狱变相图》。

赵元长,画东太一宫《贵神图》、《王齐翰应运图》、《罗汉图》。

太宗时期:高文进,大相国寺后门东西两壁《五台峨眉文殊普贤变相》、后门西壁神、大殿后北方天王,太一宫、寿宁院壁画,开宝塔下《功德图》。

高文进、王道真合画,作品不祥。

高益,在大相国寺行廊画有《阿育王变相》、《炽盛光佛降九曜鬼百戏》。

高怀节与文同(不见于画院画家记载)合画,作品不祥。

真宗时期:龙章,画玉清昭应宫。

荀信,画会灵观凝祥池御座殿《青龙吐雾图》。

仁宗时期:易元吉,画孝严殿。

神宗时期:崔白,在大相国寺东壁画有《炽盛光》、《十一曜》、《坐神像》、西壁佛像,所画“圆光透彻、笔势欲动”。

徽宗时期(1101—1125年):朱宗翼,画慕夫人宅堂影壁《神州图》。

北宋时期参与道释画创作的并见于记载的画师多有良好的社会地位,如燕文贵,曾任两县的主簿;石恪,曾在相国寺壁画,后授以画院之职,不受而还蜀;武宗元(?—1050)出身于书香门第,官至虞部员外郎。“祥符初营玉清昭应宫,召募天下名流图殿庑壁……宗元为之冠,故名誉益重”{11}。也有一些民间画师见于记载。从以上记载不难看出,参与在建筑中进行绘画的画院画家在逐渐减少。至仁宗、神宗时期画院画家各一人参与了道释画的绘制;到了徽宗时期,见于记载的画院画家达二十六人,画壁画的画家只有一个人,而且是“画慕夫人宅堂影壁《神州图》”,不属于道释画的范围。至徽宗后,就再无画院画家绘制壁画的记录,可见,画院画家已逐渐淡出了壁画领域。

宋代画家地位的提升和皇室的审美倾向导致了卷轴画的空前发展,使文人画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宋代帝王对道教崇奉、扶植,在宋真宗和徽宗时期形成了两次崇道的高峰,上文提到真宗建玉清昭应宫,招募两千人进行筛选;徽宗建长生宫、玉清神霄宫、上清宝篆宫等,道教所崇尚的思想为“质朴之美”,就艺术风格而言,正在由唐代的华丽雍容向宋代的典雅质朴改变,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和思想观念起到了重要作用,文人画的审美——文人士大夫所提倡的以水墨为主,理、雅、素的思想与道释画的绘画手段背道而驰,加上统治阶级对于劳动的排斥,使得道释画的绘制由画院画家逐渐转向民间画工。

相比于宋代,辽代有文献记载的画院待诏不多,其中包括:活跃于圣宗朝的画院待诏陈升,曾在开泰七年(1081年)奉诏画《南征得胜图》于上京五銮殿;擅画花鸟的画院待诏刘边;擅画道释人物的画院待诏田承制,王寂的《辽东行部志》记载他在金明昌元年(1190年)曾在懿州宝严寺见过一铺壁画,上有炽盛佛坛,四壁画二十八宿,皆辽待诏田承制笔,并认为田所画壁画非近世画工所能及。还有著名的人马画家胡瓌(同瑰)、胡虔父子,虽然并不知其是否为宫廷画家,但胡瓌的作品得到普遍的认可和赞扬,《宣和画谱》卷八录入他们一百余件作品;还有善塑佛像的国公刘銮等。

综上所述,在辽与北宋时期有相当一部分宫廷画家参与了寺庙的绘画,这使得壁画有了较高的艺术水平。虽然壁画大部分已不存在,但常作为粉本流传下来,由此可见当时的绘画水平。

建于辽重熙十八年(1049年)的庆州白塔是辽兴宗年间大型工程官式营造组织制度的典型反映,塔是由章圣皇太后敕建,在皇室的直接安排下,组织各级文武官员、佛寺僧官在内的领导机构,并调集了多种工种在内的技术力量雄厚的施工队伍施工完成的。辽代庆州白塔的圆首建塔碑碑文记载:“孔目司并诸色工匠人等……画待照(诏)张文甫……”{12}提供了画家参与壁画并建筑彩画创作的佐证,也验证了对于奉国寺的建筑彩画是画家进行绘制的推测。辽时期是以画家为主导力量进行彩画的绘制,具有强烈的绘画特征,奉国寺的建筑彩画具有绘画风格也就不足为奇。奉国寺的彩画主要运用红、白、青、绿、黄、黑、金色为主,多运用线条,用墨线起稿和醒线,线多自由生动,色彩的填充多随意并不似《营造法式》中的精致。其飞天先画成而后置入梁架这与后期彩画绘制的程序不符,这是奉国寺四十二躯飞天如此生动、有很高艺术价值的原因,也是以画家为主导的彩画绘制的结果。同时也出现了大量精致的缠枝花卉和几何纹饰,说明彩画在由绘画逐渐向图案转变。

辽宋两国的皇室有着不同的信仰倾向,辽崇佛而宋重道。终辽一代,在辽境内建寺庙、佛塔无数,华严宗和密宗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宋则对道教进行崇奉和扶植,兴建了大量道观,在真宗、徽宗两代形成了两个高峰。这也影响到建筑彩画题材的选择,在《营造法式》中,“飞天”和“飞仙”虽然称谓上不同和形象上的趋同,同时书中也出现了道教特有的题材,如:真人、女真、金童、玉女等,还有佛教中的频迦、共命鸟和传统的祥瑞图像,在这部书中佛、道和祥瑞完全结合。对于怎样组合这些彩画图样,李诫并没有作明确的表述和说明,基于对图样的称呼,《营造法式》一书更倾向于道教。辽代的崇佛必然使彩画以佛教题材为主,辽代出现了大量莲花纹显然是受到了佛教的影响。

《营造法式》的成书同时对建筑彩画从绘画向图案化转变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吴梅在博士论文中详细分析了彩画作的工匠特性{13},李诫以“参阅旧章,稽参众智”为编书基础,“稽参众智”是指李诫向各行业的工匠调查,收集每个行业中世代相传的口诀经验,并将其整理,总结出各行业的技术制度和管理制度。对于彩画、雕刻等艺术性较强的工种,主要通过对当时流行的式样、风格加以归纳和整理,并指出其特征和变化规律,这些经验多来自工匠,成为一部“教科书”,对后世的工匠起到了重要的指导作用。

在《营造法式》颁布之后,宋徽宗“建龙威宫成,命待诏图画宫中墙壁(包括拱眼壁等木植),皆极一时之选”{14}。这又是一个以画家为主导的进行建筑彩画绘制的例证,可见,北宋时期常常是画家与工匠交替进行彩画绘制的。在《营造法式》颁布后,法式作为一种规范和主流开始影响之后的彩画做法,不仅仅是官式彩画,民间彩画也受到影响,建筑彩画开始从无序走向有序,绘制从自由走向程式,绘制彩画的人员自此从画家逐渐过渡成为工匠。

无论从时间上还是风格上辽代的建筑彩画都更接近于绘画,从实物上看,即使是辽后期,这种风格依然延续着,如宣化辽墓的建筑彩画和壁画保持了技法和风格的一致性。宋代至《营造法式》颁布后,彩画以《营造法式》为参照,逐渐向图案式、程式化的方向过渡。

注释:

①白巍.宋辽金西夏绘画史.海风出版社,2004:3.

②[元]汤垕.古今画鉴(十四).

③辽史.本纪·圣宗纪.

④道宗皇帝哀册.陈述.全辽文:193.

⑤张鹏.辽墓壁画研究——以庆东陵、库伦辽墓和宣化辽墓壁画为中心.中央美术学院博士论文,2004.

⑥“画学,是建于徽宗景宁三年(1104),创建之初,附在“书学”之中,统称书画学,是太学中的一个学科。不久,画学就从书画学中分立出来。画学分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等六科”,白巍《宋辽金西夏绘画史》,第56页,海风出版社,2004.

⑦同2.

⑧陈清泉.辽代汉人壁画墓研究——以宣化张氏家族壁画墓群为中心.中山大学博士论文,2003:115.

⑨白巍.宋辽金西夏绘画史.海风出版社,2004:3.

⑩楚启恩.中国壁画史.北京工艺美术出版社,2000:154-156.

{11}宣和画谱(卷四).

{12}德新,张汉君,韩仁信.内蒙古巴林右旗庆州白塔发现辽代佛教文物.文物,1994(12).

{13}吴梅.《营造法式》彩画作研究和北宋建筑彩画考察.东南大学博士论文,2004:27.

{14}[宋]邓椿.画继(卷十).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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