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文思
摘 要 我们生活在一个丑闻爆料现象蓬勃盛行的时代,每天都会接触到大量形形色色的丑闻信息,然而由于对丑闻爆料群体的定位缺乏客观清晰的理性认识,使人们仍处于相当模糊、含混的状态,无法对周遭的丑闻事件与人物做出正确的判断。在学术界尚无对丑闻爆料现象本身完整、系统、权威界定,文章尝试对丑闻爆料的特殊承载者及其传播特质展开研究。
关键词 丑闻;爆料;群体性;特质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6)05-0008-03
“丑闻”这一专属名词在我国出现的时间偏晚,后期又受到意识形态、传统偏见等惯性思维强大势力的影响而被划归到绝对贬义词汇中,丑闻爆料,多指涉演艺界、文艺圈的明星艳闻、桃色新闻或性丑闻等。在中国人的词典里,似乎并不习惯将其与严肃的、严谨的批评类和舆论监督类负面新闻报道相关联。一般认为,负面报道的内容包括战争、疾病、灾难、冲突、动乱、腐败、犯罪、暴力、屠杀等多种题材,这些内容首先能够满足普通受众趣味性的需要,同时,对腐败、独裁和专制的揭露,也是出于重要性、接近性的新闻价值标准的考虑。
曾几何时,我国传统媒体对丑闻二字讳莫如深,除了报纸的娱乐版、八卦周刊,其他的严肃场合中均不敢明目张胆的使用“丑闻”二字。揭疮疤不是为了展现伤疤而是为了治疗伤疤,面对负面新闻,媒体束手束脚、慎之又慎,生怕触及社会某些方面的痛觉神经。寥寥几篇不痛不痒的揭丑报道,也几乎无法引起受众的强烈呼应,与酣畅淋漓的揭破政治腐败和社会弊病毒瘤的“掏粪运动”时代相比,我们的批评与监督有些隔靴搔痒的意味。丑闻爆料人的出现可谓打破沉寂,丑闻拼接了世界的不完美,伴随微博反腐和民主政治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其不可阻挡之势也将我们的目光久久聚焦在这一特殊群体身上,当今时代能否成为一个新的掏粪者时代?
1 丑闻爆料的特殊承载者及类型
将丑闻这一概念分解开来看,首先“丑”是作为限定性形容词的定语成分出现的范畴,关于其确切含义的认知一直处于不断发展变化之中,也可以说,丑闻观念伴随传播学领域历史的推进也在潜移默化中不间断的更新和修缮:在卫宣公、齐襄公、陈灵公时代,私通与乱伦,被无条件的视为“丑”,王族贵胄的荒淫无耻显得尤为可鄙;在20世纪的西方国家,不道德的商业竞争或交易以及腐败的政府行为被称之为“丑”,他们或违背道德,或触犯法律,往往与社会广大民众的利益构成尖锐的对立;时至今日,“丑”又被赋予了更多、更新的时代内涵。从这一丑闻观的一般性差别来看,中国人对丑的概念描述更多停留在伦理道德批判的形而上学的虚境。
同为揭丑,从新闻史发展的视角来看,“丑闻爆料人”的出现似乎顺理成章,而对这一特殊群体的定位却并不明晰,始终在线人和职业记者的身份间徘徊游移。首先,爆料人身份有别于普通受众。在新闻传播链条的各个环节中,爆料人属于新闻源的范畴,从传统意义上说,他们只是新闻线索的提供者,俗称“线人”。新闻源有主动、被动之别,而丑闻爆料人大多属于主动新闻源,出于个人动机或其他不明动机,借助微博等新媒体播报平台,对某些事件内幕或名人秘闻(一般为负面消息)主动予以曝光。其次,爆料人身份亦有别于职业记者,他们只是新闻素材的提供者而非新闻报道的生产加工者。从其群体特征来看,作为传播主体,丑闻爆料人具有身份的模糊性、动机的隐匿性、立场的单向度性、传播的非正式性等特征。从具体分类来看,丑闻爆料人大致可以分为资深记者型(非职业)、意见领袖型、高知学者型、普通公众型等类别。
2 丑闻爆料群体性特质
丑闻爆料群体作为传播主体中的特殊类别,其具备了一般新闻所共有的传播属性,除此之外,还拥有其独具的传播特质。
1)人情味与人群性。
人的因素几乎是丑闻赖以生存的基础。离开了人性化的理解和带有人情味的审读,丑闻几乎成了一名不文的垃圾。丑闻传播的某些信息内容可以引起受众的强烈的情绪反映,如愤怒、激愤、恐惧、同情、爱慕、厌恶等,或许传播者在传播信息时已经渗入了自己的情感,而这些情感某种程度上也会引起受众的共鸣,这种情绪的宣泄与传递,构成了丑闻传播的趣味性和人情味的来源。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情性可以看作是丑闻对于人性的展现、挖掘和捕捉,这种展现、挖掘和捕捉能够最大限度地体现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人类独特的情感特征。审读行为虽然是群体化的,而审判结果却又会因人而异、迥乎不同,这便是人情味个性化特征的充分体现。因此,正如我们所见到的那样,即便是最无耻、最令人生厌的丑闻主角,在人群中亦不乏其同情者。
2)传播范围广,持续时间长,关注度较高。
中国有句俗话,叫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用来形容丑闻爆料的渗透力和推广速度似乎再贴切不过了。无论是对大众传媒或是人际传播而言,坏事与丑行,似乎总是要比好事传播的更快、更广,也表现得更有力量一些。
爆料者对丑闻始终保持着穷追猛打、锲而不舍的认真态度,事件于是得以升级或持续升温,加之连篇累牍的系列、追踪报道,丑闻报道持续的时间往往相对较长。一件丑闻案从发生到爆光,媒体由始至终掌控着报道的节奏。何时初露锋芒,何时欲说还休……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先想方设法炮制成长篇连载或“连续剧”。即便毫无线索者也绝对不甘寂寞,纷纷转载别家消息并适当添油加醋以等候时机。一旦洞悉内幕或进一步获取独家猛料,再跳出来风光一翻。
丑闻爆料过程中最吸引人的地方通常是人——演艺圈的明星大腕儿、知名人物、王室成员、学者政客等社会名流,平素我们只能通过媒体去了解他们,可能出于好奇、嫉妒、羡慕、崇拜、讨厌或喜爱而关注他们;而通过他们,我们则体验着另一种生活,又或者他们的行为和决定会影响以及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这些丑闻的点击率高达百万次,乃至上千万次,互联网使丑闻传播的速度更快,范围更广,获知性更强了,网络新媒体的巨大优势使丑闻主角拥有了一夜走红的资本与可能性。
3)异常性与“记异心理”。
“迄今已做的心理学实验显示,人们更倾向于更多地注意负面的东西,并且对此类东西的记忆也更长久些。”①帕梅拉·休梅克教授的这一命题在普利策评奖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印证。坏消息一般是异常性的新闻,因此反过来通常意义认为的异常性也都是消极的,新闻报道实践中,异常性似乎也总是与形形色色的丑闻现象相生相伴,而异常的事物又往往比常规的事物需要更多的认知过程。异常性是一种对新闻报道内容所具有的罕见性或陌生感的度量。异常性显著的丑闻一般是关于“明显偏离常规和日常经验的事件”的报道。关于异常性的著名经典注解是约翰·伯加特的名言:“狗咬人不是新闻,因为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了,但如果人咬狗,那就是新闻了。”
事实上,人们关注异常的人物、事件和观念,这个倾向并不是新有的,求异,自古便是人类的好奇心理之一,是有机体遇到奇异刺激物或新鲜事时会产生的朝向和探求反射。好奇心理是一种直接的兴趣,它不需引导即可产生的一种关注与感兴趣的心理指向,这便被称为“求异心理”或者叫做“记异心理”,它不是出于得益的动机,而是一种无专门目的的、感受上的愉悦与满足。从这个意义上说,无论是记者的求异行动或是受众的“记异心理”,都源于人类最古老的本能心理诉求。
从探索的角度来看,人们要想对世界有更深刻的把握和更全新的探索,就必须对奇异的事物保持长久的兴趣。正如密苏里新闻学院写作小组所论述的那样:“任何异常事物也都是日常生活,奇异的人和事是生活的一部分。”从信息传播和接受的角度来看,人们容易对有陌生感的事件充满好奇,并产生阅读兴趣。
试想,如果我们在媒介中所得到的东西比日常生活更平淡无奇,还需要媒介和新闻信息干什
么呢?
4)冲突性与冲击力。
有价值,但很乏味。这应该是给新闻报道的一句最糟糕的评价了。新闻本应该是那种能够使你倒吸一口凉气,然后惊叫着坐起来,全神贯注认真倾听的东西。这一部分要谈到的是冲突性,它“是对新闻题材及文本所展现的矛盾或戏剧感的强度的度量”②。而丑闻偏偏又是所有新闻形态之中,冲突最激烈、最集中、最不易调和的一种,这一点从丑闻构成的基本要素就可得到有力的证明:丑闻角色的对立双方相持不下,率先构成一对牢不可破的矛盾冲突双方;而媒介报道者与丑闻主人公之间也存在一种对丑闻或揭破、或固守的尖锐对立关系;同时不容忽视的是,丑闻的受众与丑闻事件或人物本身也构成一对基本矛盾冲突。因为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丑闻的出现或存在往往与受众预接受的基本层面形成对立,这种基本层面,或是传统道德,或是伦理观念,或是预存立场,或是价值判断,有时甚至是根本利益的矛盾,这便形成了丑闻故事中的组织之间、个体之间及人与环境之间因互相矛盾或对抗而构成的某种新闻叙述上的本初张力。正是这种冲突性与对抗性的存在,才对丑闻存在形成有力的支撑。
这种冲突冲击着人们的传统意识与价值观,从而形成道德、人情、法理、观念上的接受逆差。有些冲击力甚至还可能向受众发出某种警告,使人们关注危险的迫近、困难的出现。另一方面,丑闻的存在形式往往是戏剧化的描绘矛盾被解决的过程,并为之提供了一种可观赏性,促使受众的阅读兴趣始终得以保持,并不断升温,最终达到沸点。于是,丑闻所带来的无处不在的冲突性与无所不能的冲击力,给报道本身以巨大的题材支撑,受众因而习惯了冲突性的新闻价值观,并就此养成了对丑闻成瘾性阅读的主要趣味之一。
3 结论
笔者尝试以全新的学术视野聚焦于“丑闻爆料人”这一当下广受关注的特定群体,针对形形色色的爆料行为展开系统分析,从理论视角来看,丑闻爆料相关研究对新媒体环境之下的传播原理的更新是不可或缺的系统补丁。
丑闻爆料人作为新型传播行为主体,是传播链条中至关重要的一环,其出现对传统议程设置理论提出挑战。从实践角度来看,政治方面,如以大数据时代的民间反腐之声为研究背景,进而对于推进网络政治民主化进程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媒体从业方面,丑闻爆料人的职业化倾向对传统的新闻内容把关与筛选等传播实务理论产生不可预知的影响;文化生活层面,泛娱乐化时代,职业化丑闻爆料人的出现将不可避免的在不同程度上加速了对名人明星丑闻的新闻消费行为。
注释
①张咏华.新闻是异常的——帕梅拉·休梅克教授访谈录.新闻与传播,2004(6).
②陈卫星.网络传播与社会发展.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第
6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