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怡
曾经以为,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要强的人。她就像一株长满刺的玫瑰,一株铿锵玫瑰,有的只是骄傲,永远不懂得什么是弯腰、什么是恳求。
直到那一天,母亲那弓腰的背影彻底击碎了她所有的骄傲……
我深深地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下午,天空灰蒙蒙的,像哭过。我因肺炎住进了医院,母亲就陪在我的床头。阴冷的天气和持续不降的体温,将我的心情压进了谷底。我侧卧在床上,很想好好睡一觉,可是邻床的小孩却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还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得很大。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是难以入眠。终于,我转向母亲,暴躁地说:“妈,你就不能让他们安静一点儿吗?”母亲愣了一下,又马上点了点头,走过去客气地请邻床小孩的妈妈将电视机声音调小一点。谁知那个外地阿姨一下就火了,用我难以听懂的方言大骂起来。
我一下子慌了,母亲可是个受不了一点儿委屈的人,在她的字典里没有“让”字。看着母亲挺直了腰杆的背影,我担心极了,生怕母亲和那位阿姨大吵起来。外地阿姨破口大骂之后,又狠狠地瞪着母亲。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我似乎已听到母亲心中的火药被点燃的声音,我甚至已经下床穿好鞋准备去阻拦母亲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母亲没有做出任何反击,挺直的腰杆竟第一次被她自己强行压下,画出一条刺眼的曲线,母亲的倔强顺着曲线重重地摔落在地。她用已经变了调的声音,继续请求那个阿姨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点。我震惊了,随之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大恸,母亲为了我竟将所有的倔强都踩在脚下,在这样一个盛气凌人的阿姨面前选择了忍让。病房里再次响起那个外地阿姨的咒骂声,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母亲拾起她所有的倔强砸向那个张扬的阿姨,可是母亲没有,她仍在沉默。这种沉默浸透了母亲的痛,这种沉默死死地压着我的心,母亲为了我做了她从来都不愿做、不会做的事,她那弓腰的背影让我心痛,我的泪顿时在心底泛滥,瞬间就溢出我的双眸,在脸颊上肆意地流淌着。
第一次,我拾起母亲抖落在地的长刺,狠狠地瞪了那阿姨一眼,然后将母亲拉回到床边。母亲对我浅浅地一笑,装成释怀的样子,可是我知道,那一天,母亲承受了从未有过的酸楚,真正酸到了她的心里……
母亲用她所有的骄傲砌出一堵爱之墙,墙内是我,墙外是她。我知道这堵墙会一直绕着我绵延下去……直到有一天,我站在墙外,母亲站在了墙内,我要用我的爱为母亲砌一堵更柔、更暖、更长的爱之墙,守护母亲,守护母亲所有的骄傲。
此文精选一个“痛彻我心扉的瞬间”,情动于中地赞颂了母爱的深沉与伟大,同时深切地表达了“我”对母爱的理解以及守护母亲的心愿。
文章巧于铺垫、反衬,细节描写(尤其是“挺直的腰杆竟第一次被她自己强行压下,画出一条刺眼的曲线,母亲的倔强顺着曲线重重地摔落在地”“母亲对我浅浅地一笑,装成释怀的样子”这两笔)真切入微,读来令人为之震撼;文笔生动形象,如“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我似乎已听到母亲心中的火药被点燃的声音”等语句,具有很强的表现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