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也能精神胜利

马德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胖子的对面，坐着瘦子和胡子。胖子说：“危老先生回来啦，新买了住宅，比京城里钟楼街的房子还要大。据说，要两千多两银子呢。他搬家的那天，嗬，真热闹，知府、县令都去祝贺了，酒筵一直开到后半夜。你说，这排场，街面上的，哪一个敢不敬！”

瘦子说：“那是自然。县令是危老先生的门生，他当然该来祝贺喽。”

胖子又说：“是啊。我亲家也是危老先生的门生，他现在在河南做知县。咱们吃的这盘干鹿肉，就是女婿带回来的。这回啊，等女婿回去的时候，我要让亲家给写一封书信来，这样我也去拜见拜见危老先生。”

胖子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危老先生赏脸，肯下乡回拜我的话，我看村里人家谁还敢放了驴、猪在我田里吃粮食。”

瘦子说：“我听说，危老先生可真是一个大学者啊！”

这时，一直没发言的胡子，开口了。他说：“可不是嘛，我听说他前些时候出京时，皇上亲自把他送出城外呢。而且，还携手走了十几步，直到危老先生再三打躬辞了，皇上才上轿回去了。”

以上故事，出自吴敬梓的《儒林外史》，具体场面是元朝的那位画无骨画的王冕，放牛时看到的。我想说的是，生活中，有太多雷同，而且绝非巧合。

曾认识一人，她同事的公公是个权贵。然而，于她，仿佛这权贵是她公公似的，尊崇得不行。一出口，便是人家家里的事。孩子喝的奶粉是每月国外空运来的；买的衣服多少钱一件，是购自香港还是法国；又换了什么名车；上高中的一个孩子有多聪明，将要拿到某国留学的录取通知书……而且，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快活得不行。

有人揶揄她：以后，咱多说说自己，说那些扯不着的有什么意思！哪料，她突然不高兴了，说：“说自己？说你，还是说我？过得这么寒酸，有什么说头！”

活不到富贵，就以为别人贴金的方式，让自己在精神世界中富贵一回。唉，由元朝而明清而现在，几百年矣，多少人，还在玩着虚荣的精神胜利法。这个世界，一切都发展得很快，唯有人性的进化，慢得让人绝望。

（选自《泉州晚报》2015年9月14日）

爱慕虚荣，似乎是人的天性，而一旦无法实现自己的理想世界，就拿别人的成功来安慰自己，这倒也是个法子。然而，这种精神胜利法只会哗众取宠，让虚荣变得丑态百出。人还是要现实地活着，不光是活给自己，还要活给别人。在写法上，本文紧紧围绕“虚荣”进行选材，从古论今，有力地揭露了人性中的弱点，引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