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
在《大学》八条目当中,“格物”“致知”都是为了明理。明白了道理,就要身体力行,“正心”便是明理之后道德实践的重要环节。用现在的话说,端正行为要从端正思想入手,所以要“正心”。心正不正,别人看不见摸不着,自己最清楚,所以要特别警惕,随时纠正,不能有一念之差。
修身在正心
在古人看来,“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主宰着一切思维、情感、选择和决定,支配人的行为。因此,心的状态正与不正,成了道德修养的重要反省目标。心念正了,外在的行为才不会出问题。
南宋儒学家朱熹阐发了《古文尚书》中“人心惟危,道心惟微”的思想。在他看来,“人心”是人的感性欲望,与生俱来,不可消除。虽然不一定是坏的,但如果不加控制就会流于不善,所以“危殆”;“道心”是人的道德意识,通常潜存在心灵深处,所以“幽微”。因此,要努力提高道德自觉,最大限度地使道德意识支配行为。
依照《大学》之意,不仅修身在“正心”,“齐家”“治国”也与“正心”密切相关。朱熹在给宋孝宗的《戊申封事》中就指出:“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意在强调当政者“心正”对端正纲纪的重要作用。
心常明常正
《大学》主张“修身在正其心”,是因為心“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这里提到的“忿懥、恐惧、好乐、忧患”都属于“情”。古人称“喜、怒、哀、惧、爱、恶、欲”为七情,也就是人面临具体的伦理情境时,情感的自然流露。“情”由“心”发,人不能无情,那么“心”为什么会“不正”呢?关键在于“有所”二字。“有所”是指“有所执着”,心若有所执着,便不得其正。正如吃饭后食物应当“一过而化”,如果食而不化,积滞胸中就会生病。也就是说,心之不得其正,正在于执着引发的消极情感、心理纠结。大抵我们遇事时,心中烦扰不定或对此事究竟该怎么办把握不准,皆是因它牵涉我们的利益和欲望,所以有累于心,原因还在于私欲私智障蔽了心之本体。
诚然,生活在世界中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忧戚苦恼、顺逆忻欢在所难免。但“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此心光明澄澈,生活的价值世界便一片光明。反之,若价值迷失,汲汲于贪慕富贵,醉心于追求功名等等,常引发人心的种种愁苦烦恼。
“心”的特点是无执不滞,自然流行,一旦有所执着便成滞碍。这并不是说不要起心动念,而是强调应当保持心的自然状态,防止私欲掺杂,滞留不去。胸怀坦荡,不患得患失,“心”就会常明、常正。
存心为匪懈
“心”譬如一滴露珠,其本来的特性是圆转无滞、活泼灵动的,一旦提不住,便会马上下坠。宋代儒者张横渠在《西铭》中写下“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就是说心地光明, 无愧于心才不辱没先祖;保存良心,培养善性丝毫不能松懈。
如何存心?孟子主张“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强调内在要涵养品德,外在要严守规矩。心“操则存,舍则亡”,操存的一个重要方法是“主敬”,这也是北宋理学家程伊川提倡的主要修养方法。主敬是警觉敬畏的精神态度,也包括外在的整齐严肃,要求从思虑情感和容貌举止两方面同时约束自己。
心本来就是“正”的,“不正”只是被私欲牵引所致。“正心”其实并不难,即时检点存养,心便正。难在心之常觉、常明、常正,常能自我约束,管照其身。心之“常正”真是不易,大贤如颜子,至多也不过是“三月不违仁”,三月以外尚且不免,我们何能多责于人。但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必当黾勉竭力,庶几无愧于心! (摘自《中国纪检监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