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塔那摩：难说“再见”

湘溪

2月23日，奥巴马向美国国会提交一份关闭关塔那摩监狱的计划，这是在他前不久宣布即将访问古巴之后给外界的又一个意外。不过，大多数美国媒体直言这更像是奥巴马的“愿望清单”。

这个“愿望”奥巴马已经向美国选民许诺七年多了。2008年大选中，关闭关塔那摩监狱是奥巴马的竞选主张，2009年1月22日，入主白宫仅三天的奥巴马就兑现了诺言，意气风发地签下三份行政令，下令一年内关闭关塔那摩监狱。然而，这位华盛顿政治的“圈外人”还是把华盛顿的“政治浑水”想得过于简单了。2009年5月，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表决，拒绝拨给政府关闭关塔那摩监狱所需的8000万美元经费，奥巴马挨了当头一棒。随后，奥巴马展开了“迂回进攻”策略：2009年11月，他宣布将把9.11事件主谋哈立德从关塔那摩送到纽约曼哈顿法院接受审判，这样做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将关塔那摩监狱中的囚犯转移出来，既然没有囚犯，监狱自然就可以关了。不过这“釜底抽薪”的一招还是遭到国会的反对，拉锯了一年多后，奥巴马不得不在2011年4月宣布放弃在纽约审判哈立德。同年12月31日，奥巴马被迫签署禁止将关塔那摩囚犯转移到美国的法案，标志着关闭关塔那摩监狱的计划中止。

其实，关闭关塔那摩的是非曲直是很清楚的。奥巴马强调，运营关塔那摩监狱每年约需4.5亿美元，不但耗费美国纳税人的钱，而且这座监狱多年来一直在“削弱”而非“提升”美国国家安全;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指出，关塔那摩监狱在过去14年一直是“美国人权纪录的严重污点”。

关塔那摩的“应运而生”与布什政府的“反恐战争”直接相关。2001年阿富汗战争打响后，美军抓获了大量“恐怖嫌犯”。美国认为这些人不属于任何国家军队，不具备受《日内瓦公约》保护的战俘身份，而且美国要从他们口中搜集情报，特别是有关本·拉登的情报。但是不经审判就无限期羁押嫌犯在美国是违法的，因此这些人不能被关押在美国本土，但又不能释放。两难之下，美国从古巴“租借”的关塔那摩就成了建立一所“法外监狱”的最佳地点，它的主权属于古巴，被关押者无法拥有在美国领土上所享受的宪法权利。2002年1月11日，布什政府将首批20名“恐怖嫌犯”从阿富汗等地送往关塔那摩，监狱就这样“开张”了，并一度关押近800名囚犯。2002年12月，美国前防长拉姆斯菲尔德批准了水刑、剥夺睡眠等16种所谓“强化审讯法”，关塔那摩监狱成了“距离地狱最近的地方”。在这个非美国领土的“法律黑洞”里，中情局可以对囚犯为所欲为，不择手段地“获取情报”。

关塔那摩问题像一根扎在美国良知上的“刺”，不断地刺痛着美国。2013年4月，监狱曝出给绝食抗议的囚犯强制喂食的丑闻;2014年底，美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发布中情局刑讯逼供恐怖嫌犯的报告，其中涉及关塔那摩。奥巴马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做了一些触犯人类底线的事情。”

“关不掉”的关塔那摩监狱并不是一座普通的“黑狱”，它早就深深卷入了美国两党政治的漩涡。2016年又逢美国大选年，关塔那摩监狱关闭与否，在美国政客眼中就是一个政治工具，在某种程度上转化为两党斗争的焦点。一个绝非偶然的现象是，共和党总统参选人特朗普、卢比奥和克鲁兹都呼吁不应关闭关塔那摩，而民主党参选人希拉里和桑德斯则对关闭计划表示肯定，双方营垒分明。在共和党看来，关塔那摩监狱是反恐战争的“成果”。2月23日，奥巴马向国会提交关闭监狱计划后，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瑞安更是撂下狠话——国会不会为了奥巴马七年前的“竞选承诺”而做出伤害国家安全的决定。

不过，奥巴马在任期还剩不到一年之时再次提出关闭这所监狱，也不是没有最后冲刺一把、留下政治遗产的考虑。而残酷的现实是，当年奥巴马挟胜选的余威、在声望如日中天时提出一年内关闭监狱尚四处碰壁，如今已成“跛鸭总统”再想做成这件事，恐怕是难上加难。更有人说，自从美国发动反恐战争，关塔那摩监狱的存在就成为其反恐逻辑的必然性，即使有一天从古巴的国土上消失，也会以另一种形式复活。就像曾在关塔那摩监狱待过的英籍穆斯林贝格所说：“里面的囚犯也许会转移到别处，可能会被折磨得更惨。在某种程度上，关塔那摩是不会消失的，它已经根植于人们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