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五百年

郑允钦

克西先生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浴缸似的玻璃仪器里，不由地吃惊万分。

“请告诉我，这是在哪里？”克西先生翕动着嘴唇，“我……我实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复苏医院的特别护理室。”护士说，“把你从冷冻库转到这儿来已经有好几天了。”

“冷冻库？”克西先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问护士：“今天多少号了！”

“五月七号，先生。”

“哦，我记起了我被冷冻的那一天，也是五月七日。”

“别激动，先生。”护士翻看着克西的病历，“你是公元一九九〇年五月七日冷冻入库的，现在是公元二四九〇年五月七日，你整整睡了五百年……”

“啊！”克西先生惊喜地喊了一声，迫不及待地坐了起来，“这么说我已经是在遥远的未来了？”

“非常抱歉，你仍然是在现在……”男护士说，“未来是个怪东西，你永远也追不上它，你只能得到现在……。”

“不管怎么说，我逃避了可怕的过去！”克西先生猛地从玻璃仪器里跳了出来，挥动着双臂。突然，他一只手捂住肝区，嘴里发出痛苦的“哼哼”声。“啊，我患有癌症，请告诉我，现在能治愈这可怕的疾病吗？”

“癌症？这根本不算什么病！现在只要吃一个梨子就能治好。”

护士按了一下按钮，呼的一声，一个梨子便从管道滚进了托盘。接着，梨子在托盘里自我旋转了一周，便去了皮，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溢开来。

克西先生贪婪地抓住梨子，只几口便吞进了肚里。“再来一个！”他喊道。

“用不着，先生，吃一个就足够了！”护士说。“几个小时以后，你身上的癌就不存在了！”

果然，克西感到有一股清凉的气流袭向肝部，肝部的疼痛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的脑海里一幕一幕地浮现出五百年前的情景。

克西从小好逸恶劳，小学读了十年也没能够毕业，可是他投机钻营却是一把好手。辍学以后，他跟着一些投机商倒买倒卖。赚了一笔钱后，他就去赌博，不料输得精光。他昔日的同窗——一心想当画家的乔西劝他学一门技术正正当当地谋生，他不但听不进，反而嘲笑乔西是个书呆子。他重新做起了投机生意，很快又赚到一大笔钱，经营起一个赌场，几年以后他成了亿万富翁。他趾高气扬地找到乔西，将一大捆钞票甩到他面前，劝他放弃那苦行僧般的生活。乔西不为钱所动，说画画是一种创造，而创造是他的最大快乐。克西闻言冷笑一声，他带走那捆钞票，跑到书画代销商店，将乔西的所有作品都买了下来，然后派人唤来乔西，说他买他的画回去给仆人裱房子，这比用钞票裱房子要便宜得多。

克西花天酒地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得了肝癌。他请遍名医，也未有疗效。主治医师夏雨先生告诉他，他的生命至多还能维持几个月。他跪在地上哀求夏雨先生救命，夏雨先生耸耸肩，说唯一的希望是将身体冷冻起来，待将来科学发达了再医治。但冷冻需要预先交一大笔钱，他决定不惜耗费巨资，将自己冷冻五百年。夏雨先生对他说，攻克癌症也许只要五十年就够了，用不着冷冻那么长的时间。“不，我要享受五百年后的超级文明！”克西喊道，“我有的是钱，不在乎冷冻费用！”

于是，医生根据克西的要求，对他施行了快速冷冻。

克西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感到腰腹间的疼痛已完全消失，他欣喜若狂地从玻璃仪器里跳了出来。“我的梦想变成了现实！我可以享受五百年后的超级文明了！”

克西打了一个哈欠，他懒洋洋地对走过来的男护士说，“我……我想要抽一支烟……”

“什么？烟？烟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那个……香烟呀！”克西先生用手比画着香烟的形状，又做了个抽烟的姿势，“难道你不知道？”

“我们现在没有这种东西……等一等，让我查一查词典！”护士说着搬来一本厚厚的词典，翻了起来。“啊，找到了！……这是一种有害的刺激性物质……你干吗要吸这种有害的东西？”

“跟你说不清楚！”克西说，“没有烟，就拿些吃的来吧，我现在饿极了！”

护士点点头。他揿了揿按钮，房间的墙壁便向外凸出去一块，形成一个小小的餐厅。他领着克西走进餐厅，地板上便呼地一下矗立起一个蘑菇状的小饭桌和两把月牙状的椅子，饭桌上摆着餐具，还有一架小小的电子琴。

两人落座后，护士说道：“你想吃些什么？”

“我要吃鸡！吃牛肉！吃熊掌！”

“啊，这太残酷了！先生。”护士吃惊地说，“人类早已不杀害这些动物了，还是吃一顿芙蓉珍珠饭吧！”

护士说着便弹起了电子琴，美妙的音乐声飘出窗外。两三分钟后，窗外便飞进一个塑料花盆。盆中是清清的水，中间挺立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

“这荷花是哪儿来的？”克西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

“是空中餐馆为你准备的午饭呀。”护士笑了笑说。他用手轻轻按了按电子琴，那荷花的花瓣便渐渐开启，啊，里面是十几颗晶莹夺目、芳香四溢的珍珠！

“这……能吃吗？”克西望着护士，不敢动手。

“放心吃吧，这不是珍珠，是为你特制的营养饭粒！”护士说。

克西小心地尝了一颗珍珠，觉得清香可口，他好一阵狼吞虎咽，将“珍珠”一扫而光，连荷花瓣也吃得没剩一片。

“太好吃了！”克西喊道，“再来十朵这样的荷花！”

“对不起，你的营养已经够了，”护士说，“吃多了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

几天后，克西出院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去寻找他五百年前埋藏的财宝，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地方了，因为世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克西看到，街上没有汽车，也没有自行车，人们穿着特异的鞋子和衣服在地面滑行。有的人腾空而起，直接飞进某幢房屋的窗户。建筑物的形状千奇百怪，而且颜色变幻不定。更令克西感到惊讶的是，有些建筑物在增高，有些建筑物在变矮，面对着完全陌生的世界，克西感到茫然失措。

正当他沮丧到极点时，市长接见了他，并交给他一个箱子：“这是20世纪搞基建时挖掘出来的东西，据电脑分析，我们断定是你埋藏的财物，请你清点一下。”

克西打开箱子，激动得跳了起来，啊，一点不错！这正是他当年埋藏的财宝！

克西有了钱，便向市长提出买一套房屋。市长说：“啊，用不着买，房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有一套房屋的！”于是，他让女秘书玛丽小姐带克西去他的房间。玛丽小姐让克西穿上那奇异的滑行鞋和飞行服，克西刚一迈步，滑行鞋便“嗞”地向前冲去，一会儿，两人的身体腾空而起，克西吓得赶紧闭住眼睛。玛丽拉着他飞进了一幢高大建筑物的第二百三十七层的一间房间。

“这就是你的房间。”玛丽放下箱子说。

克西睁开眼，看到他的新居小巧而舒适，各种用品一应齐全。

玛丽小姐说：“如果你不愿老待在一个地方，可以驾驶你的房间飞离这幢楼房……这儿是方向盘，还有升降台……有什么事还可以同服务公司联系，他们会给你提供帮助的……”

玛丽走后，克西赶紧关上房门，打开箱子，美滋滋地数着他的财宝。数完财宝，他决定上餐馆去大吃一顿，但他不敢飞下去。他想起玛丽的话，便打电话给服务公司，服务公司很快派来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郎。“我叫温莎，”女郎朝克西莞尔一笑，“不要怕，我搀着你飞下去。”

很快，两人到达街道的地面上。克西问温莎哪家餐馆最豪华，温莎指了指前面的“新新大餐馆”。克西请温莎吃饭，温莎婉言谢绝了。

克西大模大样地走进“新新大餐馆”，只见里面果然豪华非凡。服务员三号是位黑发姑娘，她迎上前问克西要点什么。

“我要喝最名贵的酒！”克西说。

三号服务员请克西坐下，返身取出一瓶装璜精美的酒，放到克西桌上。“现在，再也不怕得肝癌了！”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酒瓶盖，仰起脖子就将酒往嘴里倒，可是他只喝了一半就停住了！

“怎么回事，这酒怎么没一点儿酒味？”

“你是说酒精的味儿？你这人像个老古董！酒精的味儿早不受顾客欢迎了！如今的酒融入了一种妙不可言的滋味，你仔细品尝品尝……”

克西呷了一口酒，细细品味着，可是他仍尝不出味儿来。“别哄我了，这酒简直像白开水！”

三号服务员接过酒瓶，看了看上面的商标，说：“这种酒里融入了当代最著名诗人M先生代表作的风味，清新隽永，它能陶醉人的灵魂，喝它是一种极大的享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尝不出它的味道……”

“别啰唆了，我不要喝这种东西！”克西不耐烦地说，“给我另换一种酒吧！”

“这位先生兴许是不喜欢现代风味。”站在一旁的八号服务员笑嘻嘻地走过来，提醒三号说。她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葫芦状酒瓶，递给克西：“这种酒里含有中国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名作……你尝尝看吧。”

克西喝了还是直皱眉头。

“我不要喝什么酒了！”克西喊道，“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食品拿出来吧，我要好好地吃上一顿！”

三号服务员从柜台上拿下一个盒子，递给克西。

克西揭开盒盖，见里面是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口香糖，不由愣住了。

三号服务员说：“你也许不知道，这些糖有多么美妙！”她挑出一块糖来给克西：“尝一尝吧，这种糖不单单具有甜味，重要的是它具有郑板桥书画作品的独特滋味！它通过你的舌头使你感觉出来，在头脑中形成美妙的画面……”

克西剥掉糖纸，将糖送到嘴里，糟糕的是，除了甜味，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看见克西摇头，三号服务员挑出另一种糖来说：“也许你不喜欢郑板桥书画作品？是的，它狂放不羁，带有辛辣味……这是另一种名贵的糖，它具有达·芬奇《最后的晚餐》的滋味。含一块在嘴里真是极大的享受！”

遗憾的是，他还是领略不出它的奇妙滋味。

三号服务员十分吃惊：“达·芬奇作品的滋味你也不喜欢？尝这个吧，你会感受到乔西作品的风味……”

“乔西？哪个乔西？”

“大画家乔西呀！你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生活在五百年前，他的作品极其珍贵……”

“啊，见鬼，我不要吃这种糖！”克西嚷道，“我不要什么乔西！不要品尝什么画的滋味！”他说着将手里的糖扔了。

“啊，你怎么能这样？”三号服务员喊道，“你这是亵渎文明！要知道这种糖是人类高度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结合的产物，是当代最昂贵的食品！”

“什么文明不文明的，全是骗人的把戏！算账吧，这些该死的酒和糖一共要多少钱！”

“钱？谁要你的钱？”两位服务员像瞧怪物似地盯着克西。

“你们这儿不要现钱？”克西搔着后脑勺，“那就记账吧，反正是一回事。”

“你这人像是来自古代！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现在是各取所需，用钱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吗？”

克西怎么也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他走出餐馆，来到百货商店，挑选了些衣物和用品，结果也没要钱。于是，他又选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地搬出商店，累得满头大汗。他朝原路往回走，发现温莎还站在分手处等他，不由惊喜地喊道：“温莎，你还在这儿？快来帮帮我！”温莎见他背这么多东西，吃惊地问，“你这是干啥呀？”“这些东西都没花钱，”克西说，“不要白不要！”

温莎不再吭声，她默默地帮助克西将那些商品运进了他的房间。

克西每天从商店拿回许多值钱的东西。看见他这么干的人都露出鄙夷的神色。只有温莎仍默默地帮助他。

温莎每天随叫随到，她美丽而温柔，从不干涉克西的行动。克西很喜欢这样顺从的女子。

克西的房间很快被他带回的东西塞满了。这天，克西打电话唤来温莎，温莎一进房，他就将门关住，说：“温莎，跟我走吧，我们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对不起，”温莎平静地说，“我不能跟你走，我只提供服务。”

“你……你不愿意嫁给一个亿万富翁？”

温莎没吭声。

“你说话呀！”克西吼道，“难道……难道你讨厌我？”

“是的，我讨厌你。”温莎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又要帮助我呢？”

“提供服务是我的天职……现在你这儿没事，我得走了。”

“不行！”克西扑上去紧紧抱住温莎，“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要……我可以用钱买下你所在的服务公司……”

“放开我！”温莎尖声喊叫起来，她身上倏地放出一股电流，将克西击倒在地。

两三分钟后，几位和温莎模样相似的人闯进了克西的房间：“先生，你侵犯了我们机器人的权益……对不起，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机器人联合协会根据温莎小姐的要求，准备向法院控告克西，按照有关条款，克西将受到“为机器人服务一百年”的惩罚。这时候，机器人联合协会副理事长、市长秘书玛丽小姐闻讯赶到协会，向理事们说明克西来自五百年前，实在是不懂规矩，请求大家原谅他的过失。理事们教训了克西一顿，放他走了。

经过“温莎事件”之后，克西觉得无脸见人，便驾驶自己的房间，飞往另一个城市。

在新的城市，克西发现，他无论干什么，都不再需要钱了。他终于明白了，他所有的钱财都变成了多余的东西。对于克西来讲，这太可怕了：他赖以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基础消失了！人们崇尚的是对社会的奉献能力，而他对社会毫无作为，哪儿也不需要他。虽然他可以像别人一样地吃喝游玩，但却享受不到一点乐趣。他甚至没有朋友，因为谁也不愿和他交朋友，只要他一开口，人们就会对他的无知和粗野露出鄙夷的神色，离他而去。

只有一个名叫双桥的老头儿在知道克西的身世之后才跟他攀谈起来：“这么说，你原来和大画家乔西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克西点点头，他告诉老头儿，他以前认识乔西。

“这真不简单！”老头儿惊叫起来，“你为什么不向他要一幅画？”

克西没有吭声。他想起当年廉价收买乔西的画裱房子的事。

“我曾有一双乔西戴过的手套！”老头儿得意地说，“那是我祖上珍藏下来的，很多名人都到我家来观赏过这双手套！大家都说：‘啊，它套过怎样的一双手！这双手创造了一个奇妙的世界！因为这双手套，附近几个城市没有谁不知道我双桥的。后来，我怕手套弄坏，就献给了博物馆。这真是一件令人回味无穷的事！”

听了老头儿的话，克西心里难受极了。回到家里，他将装财宝的箱子“嗵”地一下掀开，将他珍藏了五百年的毫无用处的财宝一件一件狠狠地扔出窗外。扔到最后，箱子里只剩下两张垫箱纸了，他将这两张纸也掀了出来。突然，他愣住了。因为他发现其中有一张不是普通的纸，而是一幅画。啊呀，是乔西的画，上面有乔西的签名！

克西捧着这幅画，兴奋得全身发抖。

“我找到乔西的画了！”克西大声喊叫着，冲出了自己的房间。

“发现大画家乔西作品真迹”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一大群书画爱好者也蜂拥而至，全市各家报社的记者也陆续赶到了。紧接着文化艺术界的名人，各界头面人物也都先后赶到，最后，市长先生也来了……

克西先生赶紧将他的小房间驾驶到一块宽阔的空地上，那个地方竟很快成了全市文化艺术的中心。

第二天，附近几个城市的人们也闻讯纷纷赶来了。有好几位市长专程赶来，邀请克西搬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去。

可是，克西所在城市的市长怎么也不肯让克西走，他说：“克西是我们城市的光荣和骄傲！”记者们问克西，他是怎么得到乔西这幅作品的，又是怎么想到要把它保存下来的，克西支支吾吾，答非所问，但观众们却认为克西许是太激动了，对此并没介意。

许多城市的人们倾慕乔西的作品，纷纷驾着自己的房屋飞到克西所在的城市定居。克西早晨醒来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房屋的四周一夜之间变得高楼林立，有的楼房超过了千层还在继续增高……

克西看到人们这么尊重自己，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同时心里也挺纳闷：他记得很清楚，当年他买乔西的画回去，全给仆人裱了房子，怎么会有一幅画垫在他放财宝的箱子底下呢？也许是裱房子剩下来的画……他曾吩咐一个名叫留留的仆人找几张纸给他垫箱子底……想到这里，他跳了起来，喊道：“肯定是留留把裱剩下来的画当废纸垫进箱子了！哈哈，这真是我克西的天大造化！……乔西呀乔西，你纵然有本领，在生时也不能像我克西这样受人尊重！哈哈，什么艺术不艺术的，反正敌不过我一个巧字！”

克西正暗自得意，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原先所在的那个城市的三号服务员温莎小姐以及一些和他接触过的人，纷纷向有关方面提出了质疑，认为他不学无术，不太可能保存乔西的作品。

国际名画鉴定委员会派员请克西将他保存的画给他们再作一次鉴定，克西欣然答应了。他知道这幅画经许多名家看过，断不会有假。

鉴定的结果：的确是真品。可是这一次鉴定人员发现这幅画的背面有隐形药水写的文字，这是那个名叫留留的仆人写的，他将克西命令他用画裱房子的事作了详细记叙。他对克西的行为表示愤慨，并有心将这幅画放进克西的箱子，希望他在遥远的未来看到人类创造性劳动的价值……

这个发现令所有的人都感到震惊。

克西这天晚上仍在做着好梦。他梦见自己躺在乔西的画上吃喝玩乐，所有的人都围绕着他，向他致敬……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有点儿不对劲：他的窗户大开着！他跳起来一看，不由惊呆了：他房子四周的高楼大厦一夜之间全部不见了！更让他震惊的是，整座城市都不翼而飞了！他的小房间孤零零地坐落在毫无生气的荒原上……

克西明白所有的人都已离他而去，可是他弄不明白人们为什么要抛弃他。突然，他发现桌上压着一张纸条，忙扑了过去，只见纸条上写着：

克西先生：

我们已经知道了乔西这幅作品的来历。感谢你的仆人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们……对不起，我们不想再见到你了。乔西的作品属于全人类！

全体市民

克西突然眼前发黑，瘫倒在地，他感到自己掉进了无边无际的孤独之中……

责任编辑：丁小龙